十一月二十一日一早,作为十二兵团先头部队的十八军,对解放军部置于浍河的防线展开了攻击,这一回,杨涛军长令一一八师作为攻击主力,配备快速纵阵的全部战车二十多辆,并把军属的一零五榴弹炮营及重迫击炮连也归于这个师,重点攻击浍河南岸的南坪集据点,这个南坪集此时就是浍河防线上的一道坚锁,只有打开了这道锁,才可能迅速突破整个浍河防线。
也就在一一八师主攻南坪集的同时,张贤的第十一师负责助功,担任东平集以西,强行渡河,突入浍河北岸的解放军阵地,得手后,并沿着浍河向南坪集以北迂回攻击,以协助第一一八师的正面攻击。
战斗从打响的时候开始,便异常得激烈,一一八师主攻部队遭到了南坪集方向上的解放军的顽强抵抗,战斗处于胶着状态,双方死伤无数,打到中午的时候,一一八师师长王元灵看到自己的伤亡过大,一度停止进攻,这令杨涛军长十分恼火,亲自坐镇到前线,并指挥二十余辆战车分数波向解放军阵地实行猛冲,与此同时,命令榴弹炮、重型迫击炮及一一八师所属的山炮营,集中起火力来,对南坪集的解放军所处位置狂轰乱炸,终于有所突破,抵达了南坪集的边缘地带,形成了一个包围。
在一一八师于南坪集正面实施突破的时候,张贤带着十一师也在南平集以东的浍河南岸展开了强渡。十一师从进入淮北战场以来,已然成攻的进行了颍河、涡河、北淝河等几条大一点河流的渡河之战;颍河是最大最宽最难过的一条,张贤采用的是绕道洄溜集,轻易地避开了阜阳对岸的敌阻击阵地,完成了抢过的任务;而涡河渡河战打得比较长一点,在东线采取的是通过地利的优强渡,而西线黄家庄那边采用的却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外加黑虎掏心的战术;北淝河一战,完全就是强攻;相对来说,这一次的浍河渡河战,对于张贤和他的十一师来说,已然是轻车熟路了。
浍河没有涡河宽,也没有北淝河深,所以相对来说,强渡过河应该不是太难的事。但是,战斗打起来的时候,情况却远非十一师人众所乐观想象得如此简单,河对面的解放军无论从数量上,还是从火力强度之上,已经远远的比北淝河大上了许多,当白京生的三十一团第一个营从对岸被打回来,看着北岸漫天而起的炮火与机枪火力的时候,众人这才感觉到了此行任务的艰难。
其后,张贤又组织起了两波突击队,分四个渡河点,想要从其中之一打开一个缺口,哪怕是占领一块河滩的阵地,却一直不能够成行。此时的浍河是在枯水期里,大部分的河水也不过没到小腿,最深的地方也就没过腰身,河水其实对于部队渡河的阻滞作用有限,令十一师无法突破的其实就是对北岸河滩阵地的争夺。
张贤也很是吃惊,这一次浍河北岸的防御阵地,解放军做得要比以往精细了很多,原来并不看重的河滩软泥地带,这一次也被他们重视起来,并在附近修筑了许多的碉堡,同时用交通壕连通起来,形成了一个互相可以支援、同时又可以组成火力封锁的网状体系,其目的就是要让对手连河滩也无法进入,以达到真正阻击的效果。
面对这么一种突然出面的局面,令张贤一时之间也一筹莫展了起来,只能与敌人隔河对峙,互相炮击。要想突破河岸,必然要负出很大的代价。
下午的时候,张贤又组织了两次强攻,第一次失败,第二次的时候,三十二团第三营在副团长沙长海的亲自带领之下,终于抢占了一个河滩堡垒,攻占了敌人的两处地堡,打开了一道缺口,给十一师占得了一席立足之地。
说来也是赶了巧,能够拿下这个阵地却还是因为十八军搜索队的帮助。十八军从蒙城出发之前,便将军属的搜索队尽数派出,这些穿着便衣的侦察人员最多的时候也有上千号人,可以成立一个成一个团,这也是当初整编十一师在山东征战的时候,由胡从俊组织成立的侦察机构,其实就是穿着便衣的斥侯。这些人,如果再加上附属于正规作战部队的骑兵队、便衣队、政工队等,统统是没有正规编号的二线人员,数量也很可观,却组成了十八军的一个强大的后备梯队。
这一次十八军被派往宿县地区的搜索队兵力就有四五百人,只是在十八军向北开进的途中,已经有部分人员归队,向十八军指挥部通报了附近的敌情,只是作为搜索队队长的乔书强及其下的一百多人还是没有归来,这曾经令杨涛军长大为担心,生怕这些人会成为共军的俘虏。因为深入到敌占区腹地内,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这种情况也时有发生,三四天过去,对于那些一去不返的搜索队队员,也只能当作失踪人员,不再报有期望。
沙长海在带着人攻打河岸共军地堡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排左右身着解放军军服的队伍,从北面冲入阵地,随即这片阵地中的几个关键所在的地堡火力减弱下来,甚至于有两个地堡里的机枪完全停歇,这对于极善于抓住战机的沙副团长来说,就有如上天恩赐的机会,哪能够放过,于是马上发起冲锋,一举突入到了解放军的阵地中,并且很快拿下了这片阵地。在厮杀之中,已然有一个人高喊了起来:“我是十八军搜索队的乔书强,自己兄弟,不要乱开枪!”
沙长海这才定睛看去,果然认出了那个矮个头却很精明的脸,虽然穿着并不合身的解放军军服,他却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失踪多日的搜索队的队长!
“停!”沙长海大声命令着自己的士兵,当下双方停止了射击,这才认出了这些穿着解放军军服的人,正是搜索队里的队员。
乔队长赶过来,向他简单地解释了自己这些人出现在此的原因。原来,乔队长带着一批搜索队员深入到了宿县的周围,对这片区域进行了详细地侦察,但是在回来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因为解放军的盘查过于严密,无奈之下,这一行人只得昼伏夜出,在一个村庄里发现了解放军的后备物资处,并且成功地偷出了军服进行伪装,赶到浍河以北的东平集的时候,正见到十一师在突破浍河防线,于是这个乔书强队长乘乱冒充解放军杀入了这个阵地里,从里面肃清了地堡及碉堡的火力点,这才为沙长海所带着的这个营打开了局面。
对于浍河北岸的解放军来说,这块阵地的丢失,就有如是被细菌入侵,随即向四周扩散开来。
张贤也顾不得多问乔队长关于宿县地区的情况,一见夺下了一个立足点,马上命令后继部队涉河而过,增加过河的兵力,同时命令三十二团继续扩大战果,沿浍河向西面的南坪集迅速推进。
与此同时,在南坪集主向担任主攻的一一八师也有了一点突破,有一个团冲进了南坪集内,此时正在与集内的解放军进行着拉锯般的巷战和街垒战。
虽然十八军打得很是拼命,但是此时驻防浍河防线的中野一纵也并不退让,双方已经处于了胶着的状态里,一时之间,十八军也毫无进展。
十一师西向的进程也不顺利,一直打到黄昏时分,才向西推进了十里地,打到了浍河北岸的张牌坊村。按照以往的经验,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这些共军定然会发起猛烈的反击,以夺回被十一师占领的阵地。既然从武器与装备上打不过,那么夜的黑暗却可以弥补他们火力上的缺陷。张贤正是机于这种想法,所以命令部队暂时停止攻击,以巩固自己现有的阵地,防范敌人的反击。
可是,就在张贤亲自跑到前沿阵地视察的时候,一个班长却向他报告,发觉对面的敌人在悄悄撤退。这真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张贤马上派出了一个侦察连,乘着夜幕潜入进了村里,不久,这个侦察连的人回来报告,村子里面悄无声息,里面一个共军也没有了。
张贤怔住了,边上的吴华副师长却道:“这不会是敌人的空城计吧?”
参谋长潘阳参谋长却道:“这个时候,他们有必要给我们唱空城计吗?”
张贤却无置可否,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却发现西南面的南坪集方向上激烈的枪炮之声也停止了下来,一时间四面一片得萧瑟,只有北风呼呼吹来,吹着村边的杨树空枝在呜咽抖动。
“接通杨军长,问一问南坪集那边的情况!”张贤想了一下,这样吩咐着。
很快,杨涛的电话接通了来,里面传出了杨涛军长如此亲切的声音:“张贤呀,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张贤点了点头,向他报告着:“我们发现这边的敌人尽皆退去,他们退却得很快,我担心有诈,所以没有追击!”
“我这边也有这种情况!”杨涛告诉张贤:“一一八师一个团攻进南坪集,又被他们打了出来,但是随后我们暂时停止了进攻,等王师长再重新组织部队,准备乘夜色的掩护进行突击的时候,却发现南坪集上的敌人都撤走了,如今,一一八师正在占领南坪集!”
“军长,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呢?”张贤问道。
杨涛略一沉吟,道:“可能是你们十一师成功突破浍河防线,令他们胆寒了,生怕南坪集两面受击,所以才主动退即,以保持兵力的完整!”
张贤点了点头,有些担扰地道:“军长,我总是觉得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这会不会就是敌人的诱敌深入之计呢?”
杨涛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也许是,不过张贤呀,如今我们已经占领南坪集,黄维司令官带着十二兵团指挥部也会马上进驻过来,你们十一师当前的任务还是先肃清浍河北岸的敌人,至于下一部的作战计划,等黄长官过来后再说吧!”
张贤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按照杨涛的命令来进行了。
当下,张贤命令十一师停止加固即有的阵地,迅速向南坪集方向上的浍河北岸挺进。这一路上的行军却很快,许多村庄都已经空无一人,虽然是在黑夜里,却比白天的速度快了许多,没有了共军的阻击,十一师就好象是冲过了堰塞体的河流,一路狂奔着,已然占领了南坪集对面浍河的北岸。与此同时,张贤也得知了作为左路纵队的第十军,在孙幢镇那边也被襄河纵队隔着浍河阻击着,战斗十分激烈,只是却与十八军一样,在第十军一个师突破浍河之后,当面的襄河纵队也与这边的中野一纵一样,迅速退却而去。
为什么就这么一天的工夫里,襄河纵队、中野一纵有这么大的变化?当初在涡河、北淝河防线的时候,这两个老队头根本就是抵死不退的,尤其是黄家庄的那一战,中野一纵宁愿被打掉一个团,也不轻易放弃沿河阵地的决定,至今还令张贤忌惮不已,可是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