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刘兴华所预料的那样,对于十一师在洪河北岸与解放军所发生的战斗,不仅使张贤,同样使第十八军的军长杨涛也警觉起来,他担心十一师孤军深入,会陷入敌人的围攻之中,于是命令十一师在新蔡城就地休息一日,等待后续的十二兵团大部队过来。
这个命令对于张贤来说,也是巴不得的,的确,在洪河北岸遇到解放军之后,他开始犹豫了起来,想要继续前进,又怕会掉进解放军的重围中;但是不走,又于兵团司令官黄维面前说过了大话。杨涛军长的命令到得恰到好处,正好替他解决了脸面上的问题。
十一师的停驻不前,正好给了襄河纵队以向东突进的机会,这使得以刘兴华与熊卓然为守的襄河纵队得到了一个难得地行动之机,迅速地离开了新蔡县,进入东面的安徽境内。
而与黄维的第十二兵团不同,在东北面几百公里之外的徐州以东的战场之上,黄百韬的第七兵团正承受着因为自己的懈怠而付出的沉重代价。
根据国防部的最新要求,李延年的第九绥靖区机关从海州撤出后,转到蚌埠组建新的第六兵团,同时商丘的刘汝明的第四绥靖区南下,改为第八兵团,与第六兵团协同作战。第八兵团沿着津浦路两侧向宿县推进,并担任固镇、宿县之间的守备。
而就是十一月八日这一天,第十二兵团开始从驻马店地区东调的时候,第三绥靖区的何基沣与张克侠带着两万多的国军倒戈向了共产党的华东野战军,于是将徐州东面的防御线敞开了一道大口子,山东兵团乘机向南直插过来,而这个时候的徐州东面,李弥的第十三兵团已然西调,正好露出了一个很大的防御空洞,对于共产党解放军来说,这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十一月九日夜,中共中央军委会根据战场的形势变化,同时命令华东野战军与中原野战军,要求两大野战军极力争取在徐州附近歼灭国民党军的主力,不能令其向南逃窜,这也就是意味着从中央军委处,已经下定了要全歼徐州刘峙集团于徐州附近的决心。
黄百韬的第七兵团因为等待了从海州过来的第四十四军一天的时候,没有按照原订的计划向西撤退,显然是相当程度地殆误了时机,最终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后果。
当第七兵团从十一月七日开始由新安镇向西面的徐州前进的时候,已经比原来预定的时间晚了一天,但是如果这个时候大军加快速度行军,并不是没有脱险的可能。从东面沿着陇海线过来,在邳县要过运河,此时寒冬时节,河水冰凉透骨,而整个运河之上只有陇海线上的这一座铁路桥,十万大军齐集桥头,谁也不愿意涉水而行,所以将这一座铁路桥挤得严严实实,场面极其混乱。这真是一个鬼使神差的时候,黄百韬身经百战,在这里却犯了一个十分低级的错误,竟然没有想到要在运河上架桥通行。便是这样,第七兵团在运河东岸缓缓过桥,又迟滞了一日,这无疑是给北面急速穿插而来的共军华东野战军创造了一个极好的战机。
在十一月九日的时候,粟裕指挥着华东野战军已经完成了对黄伯韬的第七兵团的包围,山东兵团主力如下山的猛虎一样,在第二天,也就是十一月十日,歼灭了第七兵团西撤的先头一个师,等于是彻底地截断了第七兵团的退路。十一月十一日,华东野战军将黄百韬的第七兵团合围在了运河以西的碾庄地区。
之前,徐州剿总司令刘峙,还错误地认为解放军的目标是要攻取徐州,所以对徐州四周加强布置,以防万一。而对于徐州东面两个兵团的西撤,则命令以跃进式的方式,兵团滚动行军,第十三兵团撤走之后,在运河西岸的碾庄等地区留下了大量的防御工事,而这个时候,行进至此的第七兵团正好可以借助于这些工事,对围过来的敌人做坚决的抵抗。
杜聿明临危受命,刚刚从辽沈的战场上回来,又于十一月十日夜晚抵达徐州,这个副总司令,在这个时候,实际上已经成为了蒋总统特派到徐州来指挥作战的代表,便是连刘峙也非常明白,他这个名义上的总司令也要认真地来听取杜副司令的意见。
此时,刘峙等原徐州剿总的许多高级指挥官,还在被解放军四处的运动所迷惑着,对于共产党部队的这次作战企图根本就作不出一个全面的判断,一群人都在束手无策。杜聿明的到过,认为解放军的作战部署,肯定会有一个主从之分,绝对不可能处处都是主力,所以根据他过去与共军的作战经验,很快便做出如下的判断:
其一,华东解放军目前可能还不是直接攻打徐州,而是集中主力先消灭黄百韬的第七兵团,而其他部队都处于打援的从属位置,包括这些调动来用以围攻徐州也只是一个障眼法。
其二,在徐州以西的黄口、九里山以北到不老河北岸的共军,只有极少数一部牵制国军,应该可以大胆地抽调兵力。
在作出这两个判断之后,杜聿明同时还判断出来刘伯承的中原野战军主力极有可能南下阻击黄维的第十二兵团向东北挺进,并且根据这个要点,他提出了两个解决的方案:
第一个,集中绝对优势的兵力,调集徐州西面的第二兵团等部,会同北上的第十二兵团,迅速击溃中原野战军的六个纵队,然后再回师东向,击破华东野战军,以解黄百韬第七兵团之围。
第二个就比较简单了,那就是全力解黄百韬第七兵团之围。
对于杜聿明的两个提案,杜副司令极力主张以第一方案来运作,但是却召来刘峙等徐州剿总内部许多高级指挥官的反对,他们认为第二方案才是最佳选择,而且认为也是最符合蒋总统意图的。在与第二兵团的司令官邱雨青等人商议后,徐州剿总最终还是以第二方案来进行。
在确定了以正面解救黄百韬第七兵团作为徐州剿总的主任务之后,围绕着这个目的,徐州周围的国军各大兵团再一次调动开来,与此同时,催促电也再一次发到了此时还在新蔡附近的第十二兵团指挥部,这个电令是明确告之第十二兵团到达阜阳后继续向徐州方向挺进,以帮助黄伯韬的第七兵团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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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师在新蔡城附近休整了一日,再向东去的路已然平静了许多,又经过两天的行军,终于在十一月十二日到达了淮北的重镇阜阳。
阜阳,位于淮北大平原的西面,淮河的最大支流颖河的下游,泉河汇入颖河之处,自古以来便是豫皖地区最重要的水陆两运的中心,正是襟带长淮,东连三吴,南引荆汝的兵家必争之地,在古代时候起,便是梁、宋、吴、楚之间的要冲,齐、鲁、汴、洛之间的要道,向有淮南内屏,东南枢辖这称。由于地处淮河大平原上,四周河水洄曲,地势非常平坦,又几乎无险可守,所以所建的城墙便越发得厚实高大;却又由于年年水患猖獗,战乱频繁,这片本来十分肥沃的土地,在这个时候却又显得荒凉破败,便是好不容易见到一座村庄,也难得见到几个人影。
在十一师到达阜阳之前,这里原是新成立的整编七十四师的辖区,整编七十四师倒是在这里苦心经营了半年之久,完备了许多的城防工事,后来整编七十四师北调到了商丘,阜阳一度被解放军占领,成为豫皖苏解放区的一部分,但是在随后的国军进剿中,解放军主力部队从这里撤出,国民党的地方保安团重新占据了这里,直到十一师从西面过来。
不管十二兵团什么时候再向北挺进,在这个时候,阜阳无疑成了大家从河南出发后的第一个集结点,第一梯队的左右两部分队伍的目的地都是这里。
十一师是十二兵团最先到达阜阳的,到达这里后,张贤马上将十一师分派出去,以维护这座古城的安全。第二天,兵团指挥部也到达了这里。而作为左路的第十军等部,也已经到达了阜阳以北,颖河上面的太和县城,那里离着阜阳也不过六十多里地。
黄维再次召集大家开了一个碰头会,在这个会议上,当然首先宣布了徐州方面的最近部署,同时也向大家通报了黄百韬部被解放军围攻的消息。
“我们十二兵团还要继续北进,按照徐州方面的要求,要我们尽快赶到宿县,与刘汝明部汇合,以保证徐州南面的安全,以及津浦铁路的通畅!”黄维朗声地对大家发布着上面的军令。
“不知道司令有什么计划?”坐在上首位置上的第十军覃军长问道。
黄司令命人铺开了一张很大的地图,他走到了地图之前,用手杖指着上面的标识,道:“我们的行军还是按原来的计划,分来左右两路,你们第十军与第十四军还为左路,从太河渡过颖河,向东北插向涡阳,渡过涡河后与右路合兵一处,向宿县移动!”他说着,又看了看覃军长下首坐着的十八军军长杨涛,道:“杨军长,你们十八军还是与兵团司令部一起,作为右路,从阜阳渡过颖河后,也是向东北方向进发,过西淝河,到达蒙城,然后再以蒙城为跳板,与左路军合兵一处,进入宿县!”
杨涛也点了点头,对于这个行军方案并没有太多的异议。
萧参谋长不由得问道:“司令,我们的第二梯队呢?要不要等一等他们再行动?”
黄维司令官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徐州方面催的急呀,如果我们在阜阳再等八十五军的话,只怕再等两天他们都到不了,我们还是先行动吧,在阜阳留下部分兵力据守,作为一个基地,等八十五军赶上来后再一起赶往蒙城!”
“是!”众人齐声应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