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六日,就在辽沈战役基本结束,沈阳被解放军攻占之后的第四天,位于陇海路以北地区的解放军华东野战军分兵南下,拉开了淮海战役的序幕。
按照代司令粟裕预定的方针,华东野战军以一半以上的兵力担任着牵制、阻击的任务,并且从南北两面及西面威逼徐州,其实也是一个声东击西之计,主要的目的还是希望能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以全歼黄百韬的第七兵团。
根据中共中央军委的计划,除了全歼第七兵团之后,还准备切断津浦路徐蚌段,以达到孤立徐州的目的。为此,粟裕制订了作战计划,华东野战军准备用七个纵队来分割围歼第七兵团于新安镇、阿湖地区;并且以八个纵队担任阻援的任务,其中以三个纵队南北对进,以牵制和阻击李弥的第十三兵团东援,割裂第七、第十三两个兵团之间的联系;以山东兵团指挥三个纵队包围北面台儿庄、贾旺地区的冯治安第三绥靖区部队,并且促其起义;对于这个第三绥靖区下的两个军,实际上早就在共产党的掌控之中了。山东兵团在完成任务后,渡过运河,向南直插到徐州以东地区,楔入到徐州与第十三兵团之间,以牵制第十三兵团的东援,以及阻止徐州方面出兵东援。另外,中原野战军配合着指挥两个纵队,从徐州西北面威胁徐州城。而中原野战军的主力四个纵队,则由睢县、柘城地区东进,求歼位于商丘的地区的第四绥靖区部队,尔后攻占宿县,切断津浦铁路的徐蚌段,以完成对徐州的战略包围。同时中原野战军另派两个纵队来阻击有可能从平汉路驻马店地区过来的黄维兵团。
按照作战计划,华东野战军准备在十一月六日夜里发起攻击,但是各部队在预定时间之前运动的时候,却发现此时的国军也正在收缩之中,这一新的变化令各部队都有些措手不及,粟裕根据最新情况,下令各部队就势转入追击。
此时,按照蒋总统的方针,徐州方面的刘峙也行动了起来,准备以徐蚌段为轴心重新展开来,为此,国军准备放弃海州及连云港地区,原部署于海州的第九绥靖区李延年部放弃海州西撤,并将所辖的第四十四军拨归给黄百韬的第七兵团,李延年则率领司令部人员也撤往蚌埠,而其下的部队由海上撤出。
第四十四军拨给黄百韬的第七兵团,却令黄百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按原订的计划,第七兵团应该在六日开拔西向徐州,但是为了等待这个第四十四军,黄百韬下令推迟一日西进,而此时西面的李弥的第十三兵团已经行动,按计划,离开了徐州东部,前往灵壁地区。
华东野战军的山东兵团南下第一个遇到的部队便是冯治安为司令官的第三绥靖区部队,这个第三绥靖区下辖有五十九军和七十七军等部队,五十九军的老军长张克侠与七十七军的老军长何基沣此时也被任命为第三绥靖区的两个副司令官,而这两个人实际上却是共产党早已经隐藏在国军中的地下党员,所以,当华东野战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张克侠与何基沣同时率部倒戈,而作为第三绥靖区总司令的冯治安将军只得只身逃离,一时间,第三绥靖区辖下的两万三千余官兵,全然变色,台儿庄与贾旺地区顺利地被华东野战军占领。
第三绥靖区的覆灭,立即使徐州东面的防线敞开了一个口子,华东野战军山东兵团得已顺利地南渡运河,越过台儿庄和贾旺,直插到了徐州以东地区。刘峙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局面惊慌失措,同时又发现有多路的解放军向徐州逼进,于是判断解放军是要东西夹击徐州,连忙改变原来撤至徐蚌段两侧的计划,决定调第二、第十三和第十六三个兵团,星夜向徐州集中,以坚守徐州。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容不得人有半分喘息之机。也就在这个时候,杜聿明作为蒋总统钦点的副总司令赶赴徐州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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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华东野战军发动进攻的时候,位于平汉铁路上的驻马店地区,十二兵团也在积极地行动起来,国防部的调令来得是这样得急迫,不给人一点儿的思想准备。虽然调令只是说十二兵团此时由国防部直属,并没有说明便是要由徐州方面来指挥,但是东调到代阜阳地区,归下徐州作战序列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黄维司令官也很忧虑,命令来得太过突然,他还来不及召集十二兵团全体的军、师长们一起开会,只得就近招来十八军的杨军长,以及其下十一师的张贤与一一八师的王元灵等人,到兵团司令部开个临时的会议。
在会上,由萧参谋长当众念了蒋总统写给黄长官的手喻,同时黄维也将国防部的调令与一份通报转给大家来看,这份调令和通报辗转着又传回到了黄长官的手中,他这才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一下,道:“诸位也看到了,国防部的调令十分急迫,要我们务必在十五日前到达阜阳,而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七日了,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一星期!”他说完,以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在座的这几个人,然后又问道:“对于这份命令,大家在什么要说的吗?”
杨涛与坐在他下首的张贤与王元灵都陷入了沉思中,吴周副司令却先接口道:“这个命令实在是太突然了,我们八十五军还在湖北,不可能这么快赶到!再说,十二兵团共有十二万人,这十二万人从出发准备就最少要花上一个星期的!”
“这是国防部的严令!”黄维再一次的重申。
吴周不再吭声。
黄维又看了看大家,接着道:“大家刚才也看过了国防部的通报,共军陈毅匪部调动频繁,已经集结于鲁南与苏北地区,准备对徐州与海州进行攻略;并且,在津浦铁路徐蚌段,灵壁与宿县地区,也发现有共军的活动;另外,刘伯承的主力正沿着陇海路经郑州、开封向东前进,穿插徐蚌之间,参与这方面的作战。这个时候,大战已经是一触及发了!”他说着,又看了看众人,道:“所以,这个时候,国防部调我们东进,就是要加强这个方面上的力量,以增加对共军决战的优势!”
大家都点了点头,对于为什么要调十二兵团东进,都已经有了明确的认识,从这一点上看,并没有太多的异议。
听着黄维解释完,杨涛这才开口问道:“不知道钧座准备我们十二兵团如何安排?何时行动呢?”
黄维道:“明天我们就必须要开始行动,否则,我们根本就来不及!”
“明天?”吴周副司令又是一愣,双眉紧锁了起来:“这也太急了吧?”
“时间紧迫,不能不急!”黄维却淡淡地道。
杨涛想了想,却道:“钧座,虽然说军情紧急,但是我们的准备工作不能草草了事!”
黄维皱起了眉头来,问着他:“杨军长,你们十八军都要准备些什么?”
杨涛道:“十八军尚有数千患病的伤兵在后方医院诊治,而主要人员装备也未曾调整,上次向南阳行动,我们十八军的粮弹耗损一直未曾补充;还有,如果我们东调,钧座是否考虑过我们附近的敌情变化怎么样?首先是向东往阜阳一路,要经过敌占区,我们并无补给,是否能够顺利通过?另外,对于配属我们的快速纵队,还有两辆战车在武汉修理,许多笨重的行李与辎重运转费力,而东面的道路也并不平坦,公路地段不多,尽是土道,这也严重影响我们的行军速度!”
王元灵与张贤听着杨涛的话,连连点着头,如果按杨涛刚才所说,真要是把这些解决,别说一个星期,只怕一个月也很难办到。
黄维思考着,半天之后道:“杨军长,不管你们的困难有多重,我们也必须要按上峰的指示行动,你所说的这些困难的确是我们十二兵团各部队面临的普遍难题,但是并不是不能够解决!”
他说着,走到了地图之前,一边用教杖指着上面的地名,一边道:“首先,我们附近的敌情变化,并没有你们所想象的那么艰难。豫西南南阳方面的敌刘伯承部主力已经转移到了陇海铁路上,也只残留一部正规军,配合地方武装在四处游击,没有什么积极的企图。而在我们准备前往的太和、阜阳地区,以在沙河以南淮阳到阜阳间,敌情顾虑不大,由各军适当部署战备即可解决。中部到达阜阳后,由兵团统一调整各军的行动。另外,你所说的后方补给问题,我以为,我们可以在行动的同时,派人先行到蚌埠接洽,蚌埠为淮河水运与津浦铁路的枢纽,可以作为我们兵团的后方基地,储备粮弹、燃料及必要器材,等我们到达阜阳之后,就可以迅速地补充,然后兵团再根据国防部的意图策定行动!”他说着,又走回自己的坐位,接着道:“至于杨军长所担心伤兵问题,我们可以将患病官兵与笨重的机械、行李、辎重等由火车送到武汉留守处!”
“那知,我们在路上的补给问题呢?”杨涛经不住又追问了一声。
黄维道:“这个问题的确比较麻烦,从这里到阜阳间没有我们的兵站,所以我们根本没有补给,只能靠我们自己。”他说着,又想了想,道:“我看可以这样,到时我让汽车营及辎重部队尽量多多携带粮弹随军行动,以解决临时之需!我想,我们在这个区间内,不应该会有大的战斗的!”
听着黄维答得头头是道,张贤也跟着点了点头,的确,这个黄长官还是有着一定的头脑,想来接到了国防部的调令之时,他也进行过了一番思考,肯定把自己的困难也摆布了一遍,这才会对杨涛军长的疑虑如此快地答复,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位司令官也并非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还是有着一定的作战经验。
见到大家不再说话,黄维又问道:“还有谁有什么问题吗?”他说着,故意看了看坐在杨涛身旁的张贤,笑着问道:“张师长,当初胡副司令走的时候,跟我说在大战来临之时,让我向你征询意见,总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呵呵,你有什么好的建意吗?”
张贤的脸不由得一红,谦虚地道:“长官取笑了,我一个后生晚辈,哪敢当此大任!”
“呵呵,有什么意见说出来嘛!”吴副司令也笑着在旁边鼓励着。
张贤想了一下,点了点头,站起来这才道:“如今军情紧急,长官决定明日行动也是急上峰所急,应该如此的。”黄维笑了一下,显然对这句话很是爱听。张贤的话题却一转,又道:“只是,钧座,我觉得如此大的行动,怎么也要上情下达,对各部队与下面的团、营、连的官兵做好动员和解释,以抬升大家的士气。”
“有这个必要吗?”黄维皱起了眉头,不以为然地问道。
张贤笑了笑,道:“呵呵,我们十二兵团新组建不久,上一次南阳配合作战无功而返,这一次看来真得要打大仗了,如果军、师长以下的各级干部对作战方针不明,将会严重影响我们的行动效果。另外,各部之间的中、下级骨干互相交往的机会不多,所以也就多有隔阂,如果不加以说明,只怕这种隔阂还要加深。再有,我们兵团各军的军官家属大部分都居于武汉,这一次变更战斗区域,也应该与大家交待清楚,许多人都为家室所累,如果不说明白,只怕大家情绪上会十分不安!”
吴副司令与杨涛等人纷纷点着头,张贤所提就是要鼓舞大家的士气,以达到消除大家误解的目的。
黄维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张师长,你的提议虽说不错,只是要招集大家开个动员会,又要等上一到两天了,时间上根本是不允许的,这个动员会,还是等兵团到了阜阳再说吧!”
张贤愣了愣,还想说些什么,他身边的王元灵却在私底下拉了拉他,他马上明白了过来,看一看此时黄长官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当下只好把下面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重新坐了下来,再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