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涛真得在黄维到来之前,告病去了汉口治疗,将新恢复的第十八军,也就是原来的整编十一师丢给了王元灵副军长以及张贤与徐海波两位师长,当真得是撒手不管了。
杨涛的离去,令大家都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可是直到此时,胡从俊还留在南京没有回转,这更令张贤有些疑惑不解。他知道胡从俊的性格,这位老上司是宁作鸡头,不作凤尾之人,张贤真得怕他也会与杨涛一样,撂挑子不干了。不过仔细想一想,以胡从俊的个性,却又不似这般得不负责任,便是要走,他也会有所征兆,最少能够善后。
可是仔细想一想,其实胡从俊早就已经跟自己交过了底,他曾经说过要离开十八军的话,也许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作好了要离开十八军的打算!想到这里,张贤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虚汗。的确,此时的第十二兵团,虽然说胡从俊还被任命为了一个副司令官,那其实也只是面子上的事情,如果这个黄维当真得大权独揽的话,那么以胡从俊的个性也只好走人!
如果胡从俊真得走了,那么自己又将如何自处呢?
这令张贤头痛了起来,经过这么多年的南征北战,此时的他已经在十八军里上上下下相处惯了,大家都是出生入死过来的同袍,这个时候说走还真得有些舍不得!更何况将来他又将如何去面对在他的带领之下战死的那些兄弟呢?可是,应该离开的时候还是要离开的呀!如果胡从俊真得离开了十八军,那么张贤也打定了注意,那也就是他离开时候了。
想到这里,张贤心下里头已经踏实了许多,离开了军队,其实还有更为广阔的天空,他可以回到武汉,再去与王金娜重温战前的旧梦,哪怕是离开祖国,远走他乡!
胡从俊没有回来,但是黄维却先到来了。
果然如王元灵所说的一样,黄维是一个四十多岁,不拘言笑的人。不过,他这个人倒也相貌堂堂,四方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鼻直口阔;他的个头也比常人略高一点,走起路来昂首挺胸,威风八面,便是不穿着将军的制服,让人也可以一眼看出来,他一定是一个军人。
在他的身后,跟着十多名将校级的军官,肯定是他带过来组建兵团总部的人。他从火车上一下来,便如同是众星捧月一样,许多的军长、师长都围将了上去,以示欢迎。
张贤却带着十一师的副师长、参谋长站在了驻马店车站的最后面,在这个时候,他并不想与大家一样去凑这个热闹。
那个黄长官在第十军覃军长的亲自导引下,与到车站接站的第十军与第十八军的诸位师长、副师长与参谋长一一握手,而王元灵作为第十八军的副军长,此时代行起了杨涛的职责,为他介绍着第十八军里的这些长官。
很快,第十军的长官都已经与这位兵团司令官见了面,轮到十八军的时候,王元灵首先介绍了自己一一八师的几位官长,然后又向黄维介绍了紧随其后的徐海波与四十九师的官长。
“第十一师的师长张贤不在吗?”对于那几个二流师的情况,黄维也只是客气地寒暄了几名,马上向王元灵问起了这个十八军的核心师,也是整个十二兵团的核心师的师长。
“他在后面!”王元灵连忙回应着,同时也向他笑着解释:“钧座此来,大家热烈欢迎,呵呵,人比较多,张师长没有一时落到了后面!”
黄维却是一脸得端正,不快地道:“看来,我此行有些劳师动众了!”
王元灵愣了愣,连忙尴尬地道:“钧座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黄维看了他一眼,点着头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王元灵,你也曾在我的手下做过事,应该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搞这些,不就是一个接站吗?有必要派这么多人出来相迎吗?好象是总统出巡一样!”
“是!是!是!”王元灵连忙应声答着,脸已经红成了一块布。
终于,在王元灵的指引之下,黄维来到了张贤的面前,张贤挺直身体敬了一个礼,他身后的十一师官校们也齐刷刷地敬了一个礼。
黄维点了点头,向着张贤众人回敬了一个礼后,却是有些惊讶地道:“你就是十一师的师长张贤?”
“是!”张贤朗声回答着。
“我久闻你的大名,见面的时候真没有想到你是如此得年青!”黄维不由得大为感慨了起来。
张贤笑了一下,告诉他:“承蒙钧座夸奖,其实属下也快三十岁了!”
黄司令官却摆了摆手,道:“张贤,我不是在夸奖你,只是觉得你这个师长太年青了!”
张贤愣了愣,忽然感到有些尴尬起来,黄维的话,分明是对自己的能力表示怀疑,他应该还有下一句话,那就是‘这么年青的人怎么可以当十一师的师长呢?’。当下,他也不快了起来。
王元灵却笑道:“钧座,张贤来当这个十一师的师长,我都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了!其实我这个副军长应该让位于他才是!”
黄维怔了一下,这才告诉他们道:“这次我到这里来之前,专门去汉口看望了你们十八军的杨涛军长!”
“哦?不知道杨军长的病恢复得怎么样了?”张贤连忙问道。
黄维看了他一眼,道:“杨军长的病需要修养,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了部队,所以十八军还是靠你们三位师长尽力维持!”
“是!”张贤与王元灵同志答着。
黄维又认识了一下张贤身后十一师的军官,却没有再说什么,然后走开了。
※※※
随着黄维来到驻马店,他的十二兵团兵团指挥部也筹备了起来,不过,这个指挥部里许多的要职,却都是他委任从武汉他所创办的军校里带出来的教官与属下,所以基本上都是他的亲信。在这一点,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没有谁会这么笨,到十二兵团来当个光杆司令的。
不管怎么说,黄维也曾经就任过第十八军的军长,所以在十八军里,还是有一些的底子,王元灵就是他曾经的属下,所以他对王元灵也是非常得重视。
黄维到达驻马店之后,第二天便招集第十军与第十八军所有团级以上军官开了一个会,在会上黄维倒也十分得坦白,告诉大家,他此次就任第十二兵团的司令官只是一个过渡,也承认自己对此时共军的作战是外行,所以这一次呆上几个月后,便会离开,十二兵团的司令官会换上更为合适的人来担当。在这个会上,黄维并没有说出那个更合适的人是谁,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胡从俊。
会是开过了,但是问题却还没有解决,十八军军长杨涛没有到任,所以黄维的军长任命状便迟迟未发出来,而在这个时候,王元灵却私下里找到了张贤,与他讲了一个令张贤都有些不安的话题。
“阿贤,黄长官昨天夜里单独找到了我,跟我说了一些事来!”王元灵没有隐瞒,如实地告诉了张贤。
张贤愣了一下,却是一笑,对着他道:“老王,黄司令找你谈事,这是你的荣幸,你不用告诉我!”
王元灵却一本正经地道:“阿贤,你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自从张慕礼走了之后,在这个十八军里,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交心的朋友!”
看他如此严肃的样子,张贤马上明白了他此来的不寻常,当下也严肃起来,坦白地道:“王大哥,我从进入十一师就在你和张大哥的照顾之下成长起来,我也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师长与兄长,有什么话,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当不当讲的,你尽管说出来!”
王元灵点了点头,这才对着他道:“昨天黄司令找我,跟我谈了我们十八军里的事,他说杨涛称病不归,显然是对他这个司令官不满,而他之所以没有给杨涛下任命状,也是因为杨军长对他的不信任。他在汉口看望杨涛的时候,杨军长说他的病很重,其实他也问过了医生,医生告诉他,杨涛只需要调理几日就可以出院了!”
张贤想了想,道:“杨军长借病离开十八军,其实就是要躲避黄长官。如果黄长官想要得到杨涛信任的话,应该及时将杨军长的委任状发下去,否则,久则生变,到时大家离心离德,这个队伍更不好带了!”
“是呀!”王元灵也道:“我也是如你这般地想,所以劝黄长官及早地下发杨涛的军长委任状,但是黄司令却跟我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张贤问道。
王元灵道:“十八军这些日子其实都是我这个副军长在打理,所以他就问我,有没有信心来当好这个十八军的军长?”
张贤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黄维这是在搞分化,他想拉拢王元灵以对抗杨涛的威胁,或者想要将杨涛一脚踹开,以掌握十八军的实权。当下,马上问道:“王大哥,那你是怎么说的?”
王元灵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对他道:“我当时便以能力不足为由,委婉地回绝了,可是黄司令还是要我好好地想一想再答复他。”
望着王元灵有些闪烁的眼神,张贤马上明白过来,王元灵这是在寻求自己的支持,对于十八军,他这个十一师师长的表态才是举足轻重的。而对于任何人来说,能够坐上十八军军长的位置,那无疑是一件非常风光得意的事,王元灵难道真得能够做到无动于心吗?
“那么,王大哥,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来想的呢?”张贤平静了下来,缓缓地问道。
王元灵苦笑了一声,老实地道:“你要说我不动心,那是假的!呵呵,想一想,如果真得能够当上这个十八军的军长,也是我心里梦寐以求的!只是如此一来,便定然令杨军长无处存身了!怎么说来,我们大家都是在一起摸爬滚打而出来的,我也是得了胡军长与杨军长的提拔,才会有今天,如果我真得答应了黄长官的话,那就有些忘恩负义了!”
张贤也点了点头,赞同地道:“王大哥,你的决定是对的,忘恩负义的事我们不能够做!”
王元灵“嗯!”了一声,没有再答话。
张贤道:“如果你真得答应了黄司令,那么我们十八军里可能会变得更乱,到时大批的更换部队的将领将是不可避免的事,大家肯定是人心惶惶,不要说战力会大打折扣,就算是王大哥真得作了十八军的军长,只怕到时也作不长久!”
王元灵愣愣地看着张贤,有些不明白他的话意。
张贤笑了一下,向他解释着:“如果这个黄司令真得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想过渡几个月就走人,那倒是最好不过,到时胡军长接任司令官,这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呵呵,如果他这话只不过是一个幌子,想要稳定我们的人心,杨军长若被排挤出去,那么大家就都会不满,王大哥又与他相从过密,到时只怕会上行下效,可能对你的意见也非常大!”
王元灵点了点头。
张贤接着道:“不要忘记,此时正是我们与共产党争夺中原的时候,若是有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会步入区寿年的后尘!所以在这个时候,大家应该做的是同甘共苦、同舟共济,而不应该是互相拆台!”
“是!你说得对呀!”王元灵终于反应了过来,如梦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