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家口出来,张贤与胡从俊便弃下了指挥车,不过,还是有马可以骑行。在临出发之前,胡从俊将整编十一师的其他部队交给杨涛副师长指挥,特意叮嘱了一番,然后自己与张贤一起,带着十一旅的三十一团与三十二团并一个警卫营,急急地赶往太康方向。
当天晚上,这支部队便已经到达了淮阳城,胡从俊与张贤商量了一下,认为在这里不能多做停留,必须连夜赶路,否则很难在第二天抵达太康,当下张贤只得命令两个团稍事休息,在淮阳城吃过了晚饭之后,大家也就休息了三个小时,便再一次赶起路来,只是在这个时候,天已然黑了下来。
其实,在胡从俊与张贤所带的这两个团一到达淮阳的时候,便被共产党在这里的眼线所盯住。这里原本是中原军区豫皖苏军分区的辖地,豫皖苏军区的匡副司令员已然带着所属的两个旅四个团在颖河一线布防,却没有能够挡住整编十一师的攻击,这两个旅在被击溃之后,向北撤退到了淮阳城以北的白楼村与沙窝村附近。在胡从俊与张贤带着两个团急进而来的时候,这个匡副司令员便收到了襄河纵队刘兴华司令员发来的急报,要求他们这两个地方旅再接再厉,协助襄河纵队堵住胡从俊这两个团的去路。虽然这个匡副司令员明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个实力来抵挡张贤三个团的急进,但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任务,将他的两个残旅摆在了淮阳城北的沙窝村与刘桥之间,倚着一条狼牙沟摆下了个阻击阵地。
在匡副司令员看来,襄河纵队要在第二天一早赶到这里,而他也以一般的国军行动原则来分析,认为整编十一师的这两个团必定会在淮阳城里过夜,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会动身北来,如此一来,他的这个阻击任务说不定只是一个虚设,难度不会太大。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两个团的行动会是如此得迅速,竟然不顾天黑路又不好走,打着火把出来城来,这令他马上有些措手不及起来。
而对于张贤来说,虽然这个时候他带着的这两个团作为整编十一师的先锋,急进睢县,但是多年的行军经验告诉他,不管行事如何匆匆,前面也必须要有探路的斥侯。陈大兴就是一个十分优秀的斥侯,在十一旅的这两个团还在淮阳城休息的时候,陈大兴已经从城外探知了解放军豫皖苏的地方旅在北面阻击的消息。
打仗就是这样,比的不仅是兵力、谋略、武器以及士气,还有很重要的情报!
匡副司令员的两个旅原本与张贤交手了一次,新败之师,此时虽然强打着精神在淮阳城的北面摆下战场,可是还是被张贤探知了他的部署,所以这场战斗的结果也就是可想而知了。
虽然此时是在夜里,对于武器方面占优的国军来说并不利,但是这个时候的十一旅这两个团却也是轻装上阵,黑夜的环境对双方来说应该是公平的,张贤反而觉得此时的这一仗反而好打了许多。
在出城之后,张贤便命令三十一团的两个营虚张声势,一个士兵手里拿着两个火把,沿着淮阳通往太康方向的大路缓缓前行,让敌人误以为这是他的主力部队。与此同时,两个营从东,两个营从西分头悄悄地开进,并不拿火把,摸着黑当先赶到敌人阻击阵地的两边,却只找好位置,并不攻击,只等着那两个举着火把从大路上赶来的两个营,大摇大摆地过来。
这个谋略果然大获成功,豫皖苏的匡副司令被迷惑了,在与十一旅正面两个营交战的时候,却被张贤指挥着两侧的四个营夹击而上,虽然匡副司令也知道对手不过是两个团的兵力,但是黑夜里也分不清敌人到底攻过来了多少的人,混战中他也受了伤,虽然坚持到了凌晨时分,终还是再一次败下了阵来,继续向北退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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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兴华亲自带着第一旅的两个团顺利地渡过了颖河,这个时候天色也黑了下来,这个李埠口却要比周家口离着淮阳远了不少,他只能带着这两个团,准备一路狂奔着,希望能够在豫皖苏的那四个地方团再次被击败之前,尽快地赶到战场之上,阻击住张贤与胡从俊的急进。
部队刚刚渡过颖河,张义却带着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个人自称叫做夏阳,是中原野战军第一纵队第二十团里的一个营教导员。
“夏阳?”刘兴华隐约在二十旅的时候听到过这个名字,只是还有些迟疑。
“刘司令员好!”夏阳见到了刘兴华,马上敬了一个礼,激动地叫了一声。只是这个时候的他并没有身着军装,穿得而是一身又黑又脏、补丁络着补丁的土布坎肩,露出了他两只结实的胳膊,只是这件衣服显然并不合身,穿在他的身上显得紧紧巴巴,也只遮住了肚脐眼往上的地方,下身穿着条破烂的几乎没有了裤腿的裤子,同样是补丁络着补丁;他满脸的尘土,头发也乱蓬蓬的,仿佛是一个乞丐。
刘兴华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似曾相识,又好象很陌生,听到他如此激动地喊着自己,不由得问道:“你?……认识我?”
“是!”夏阳肯定地道:“去年的时候,刘司令到我们二十旅去过,当时您还把我们旅的尹剑要走了,呵呵,当时我就和尹剑住在一起的!”
听到他这么一说,刘兴华这才蓦然想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头,笑道:“是呀,我记起来了,夏阳!你叫夏阳,是吧!”
“对,就是我!”看到刘兴华终于想了起来,夏阳的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
看着夏阳的这个样子,刘兴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经不住问道:“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难怪我不认识了!”
夏阳却有一些不好意思,张义在旁边笑着接口道:“刚才我巡逻的时候,看他在我们附近鬼鬼祟祟的样子,以为他是敌人的歼细呢,所以就把他抓了,他却问我是哪个部队的,当我告诉他我们是襄河纵队的时候,他就说他认识你,呵呵,所以我为了印证一下,所以就把他带来让您认一下!”
“夏阳,你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刘兴华却严肃了起来。
夏阳看了看边上的张义,想了一下,还是告诉他道:“上一次的上蔡战役的时候,我被敌人俘虏了!”
刘兴华与张义都不由得一惊!
仿佛是猜出了大家的疑惑,夏阳又连忙解释着:“不过,后来在他们往信阳押解的路上,我瞅了一个机会逃了出来!”于是,便将那日逃脱的经过讲给刘兴华与张义来听,并没有一点得隐瞒。
听到夏阳讲完了脱险的经过,刘兴华又问道:“既然你脱险了,为什么没有马上返回二十旅呢?”
夏阳道:“逃出来后,我就返回上蔡,只是路上又为了躲避敌人的盘查,迟滞了几日,等我赶到上蔡的时候,我们部队已经离开了那里,问地当的老乡,也没有人知道,只是告诉我北面正在打仗,所以我就急急地赶了过来,看能不能找到我的部队,哪知道这么凑巧却遇上了你们!”
刘兴华点了点头,告诉他:“你们一纵还在商水那边呢,你赶过了头!”
“哦,这样呀!”夏阳连声道着谢道:“那我明天再赶到商水那里去吧,多谢司令员了!”
刘兴华却摆了摆手,道:“自己同志,说这么客气干什么?夏阳,你们部队也和我们一样,在运动之中,今天可能在商水,等你明天赶到那边的时候,可能就到了另一个地方了。我看这样好了,不如你先跟着我们部队走,等这边的仗打完了,大家休整的时候,我再替你联系一下你的部队,你看怎么样?”
夏阳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在刚才听到刘兴华说起部队行军行踪不定的时候,他就有些失望,自己如果真得没头没脑地撞将过去,可能真得是一无所获,倒不如听从刘兴华的安排,虽然他觉得襄河纵队没有中野一纵正规,但毕竟也是自己的队伍。当下连忙点着头,感激地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那我就多谢司令员了!”
刘兴华再一次摆了摆手,不满意地道:“你小子怎么刚说完就忘记了,自己的同志,如果再这么客气就见外了!”
夏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张义,你和夏阳身材差不多,你那里还有没有多余的军服,给他换上一套!”刘兴华问着。
张义点了点头,从自己的背包中翻出了一套军服,递给了夏阳,夏阳十分感激地接过来,在铁蛋的带领之下,去一个隐蔽的地方换衣服去了。
张义却还是有些不放心,问着:“司令员,你真得认识他呀?”
刘兴华点了点头,道:“是!”
张义却皱起了眉头来,有些担心地道:“他被敌人抓住,以他的营教导员的身份,敌人不可能对他看得不可能很松的,想抽空逃出来,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刘兴华愣了愣,仔细想了一想,也点点头,却又道:“我看他并不象是当了叛徒的样子,他看他的时候他的眼神很是坦然,并不闪烁,只是有些激动,除非他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他说着,又想了想,道:“至于他被俘的那段时间,以后总会查出来的,我们不要轻易地怀疑自己的同志,这样不好!呵呵,我也被敌人被捕过,你怎么不怀疑我呢?”
张义的脸红了起来,沉默了一下,没有再多说。
夏阳兴高采烈地穿着张义的军服再一次来到了刘兴华的面前,张义的这身衣服还真得与他很合适:“司令员,你们这是有军事行动吗?”作为一个当了很久的军人,夏阳仿佛是嗅到了什么,这样地问着。
“是!”刘兴华点着头,告诉他:“我们要赶往淮阳,阻击敌整编十一旅的先头部队北上!”
“是这样呀!”夏阳恍然大悟,却又马上兴奋了起来,对着刘兴华道:“这太好了,我对这个整编十一旅恨透了,这一仗终于让我赶上了!这一回,我一定要多抓他们几个俘虏!”
刘兴华与张义对视了一眼,夏阳的表现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这并不象是一个叛徒的样子。
张义也点了点头,只有真正的同志,才会有如此得表现。
“好!”刘兴华点着头,对着他道:“夏阳,你在我们襄河纵队里,就先辅助张义做好特务营的工作!”
“是!”夏阳爽朗而又大声地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