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样,就算是原来陌生的两个人,彼此间话说得多了,也就会成为朋友。当然,熊三娃不可能与夏阳成为朋友,但是经过他和夏阳两个人不断的交谈,已然去除了开始时对他还有的一些厌恶的情绪,同时也对这个共军的教导员有了一个深入的了解。
看到面前的这个共军的营教导员还是这么得顽固,熊三娃这才明白过来什么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当下也不多说了,看着他已然是吃饱喝足了,这才道:“好了,我们还是马上上路吧,把你送到绥靖分署去就有得你的好受了!”说着,又不由得大为叹息一声:“把你送到那里了,我们的任务也就算是交差了,你真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当你呆得久了,我都怕把自己搞臭了!”
对于熊三娃的讽刺,夏阳却不以为然,他站起了身来,却笑着对他道:“我也知道我到了信阳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在这个时候不好好的活动一下,只怕自己以后真得死了都不会有人记起来。”说着,又有些伤感:“熊三娃,到时候你要是能够想起我来,骂我两声也行呀!”
熊三娃被他如此一笑,先是愣了一下,之后经不住笑了起来,已然对他的痛恶不是那么深了。
在走出这个雅间的时候,看到陈大兴并没有过来,夏阳却是在不停地转动着脑筋,对着熊三娃道:“我要解手!”
熊三娃愣了一下,问道:“大的还是小的?”
“都有!”
“你这家伙真是个懒驴上磨,屎尿多!”骂是这么骂,但是熊三娃还是把他带到了屋子之后的这条满水的河边,为他解开了裤子。
但是夏阳却提着裤子并不蹲下去,对着熊三娃道:“你看着我,我很别扭!”
熊三娃怔了一下,却不由得恼了起来:“你以为我愿意看你拉屎呀?笑话,老子连女的都看到过了,还喜欢看你的卵?我是怕你跑了!”
被熊三娃如此一说,夏阳都有些脸红起来,只好硬着头皮蹲下去,却是抬着头打着趣地笑道:“呵呵,熊三娃,我拉屎让你这个国军中尉来站岗,真让我有些过意不去呀!”
熊三娃皱着眉头,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不高兴地道:“你拉屎也这么得臭,快点!快点!”
看到熊三娃这个样子,夏阳越发得不着急起来,还在对他说着:“熊三娃呀,我以为你有多勇敢呢,原来这么怕屎臭呀!”
熊三娃知道他这是在气自己,干脆不去答言。
夏阳却还在说着:“下车的时候,你把我脚上的镣铐打开了,但是我手上还有镣铐,就算是想跑也跑不过你!你的手上还有枪,我也不会这么傻,被你崩了可是有些冤了,我和你二哥这么好,到时你都不好向他去做交待的!”
“有什么不好交待的?他是他,我是我!”熊三娃忍不住地接着口。
夏阳还在笑着,接着道:“你看看这个地方,后面是一条河,这么深的水,我是北方人,又不会游泳;前面是屋子,左边是墙,你在右边守着,你们的人也守在那边,我往哪里跑呀?呵呵,你也太胆小了!”
一听到他自己说不会水,熊三娃一颗心不知道怎么的便倏忽地落下了地来。
“好了,我拉完了!”夏阳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显得十分舒服地样子,却又对着熊三娃道:“不过,还要麻烦你一下,有手纸吗?帮我擦下屁股!”他说着,半蹲着站起来,把屁股撅起来对着熊三娃。
熊三娃只感到一阵阵地恶心,几乎要吐了出来。可是看看他双手的镣铐,也知道此时他不可能自己去擦屁股,可是自己又实在不愿意替他擦屁股,当下掏出了钥匙来,走到了他的面前,打开了他手中的手铐,恨恨地道:“你自己擦!”说着,又从裤兜里摸出了张手纸来递给他。
夏阳却是暗暗高兴,接过纸来,再次蹲下身去,一边擦着屁股,一边还在开着玩笑:“三娃呀,你真是一个好人,要是我侥幸大难不死,哪一天回来一定请你喝酒!”
“你少废话吧!”熊三娃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共军教导员不是一般得讨人厌。
夏阳站起身来,提起了裤子,却抬头望向熊三娃的身后,笑着道:“陈营长也过来了?”
熊三娃转过头去,以为陈大兴等得不耐烦了,跟了过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乘着熊三娃转头的瞬间,夏阳突然一拳将熊三娃打倒在地,他却“扑嗵”一声,转身跳入了这条满水的河里。刚才他骗熊三娃说自己不会水,根本就是在麻痹对方,其实他的水性非常好,可以蹩足一口气,在水中不换气地游出五六十米去。
熊三娃从地上爬起身来,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是上了当,连忙拔出腰中的手枪,站到了河岸的边上,想要等着夏阳出水的时候将他击毙,但是河面上一片得平静,半天他才看到下游远远的地方有一个头露出来,他连忙放了一枪,但是那个头已然钻进了水中,以后便再也没有浮出过水面,就仿佛是沉入到了河底。
※※※
面对沮丧万分的熊三娃,陈大兴也很无奈,他们要交给信阳方面的俘虏都是有名录的,夏阳还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此时他的逃跑已然令两个人都有了失职之罪。
还是陈大兴脑子反应得快,上报的时候只说这个夏阳妄图跳河逃跑,被他们当场击毙,尸体也随着河水冲走了。为此,陈大兴还专门找来了几个国军士兵许以好处,让他们给自己作证。
在这些计议停当之后,他们这才又上了路,准备赶往信阳。可是那些俘虏却不干了起来,因为他们听到了枪声,以为他们的夏教导员被陈大兴和熊三娃秘密处决了。
陈大兴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却也知道此时还是要稳住这些俘虏的心态,以免半路上再出什么差错,便是再打死一个两个的,真得就无法交差了。当下愤然地对着这些不愿意上车的俘虏们喊道:“你们那个夏教导员已经同意归顺我们了,刚才我们请他吃的饭,他说要弃暗投明,你们也要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出路,不要在这里闹事!”
“那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一个俘虏问着。
“那是我开的枪!”熊三娃接口道:“我在河边打死了一只兔子,怎么你们也想吃兔子肉吗?”他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一只死兔子来,其实这只兔子是他刚刚从这个饭店的老板那里买来的,准备明天带回去给张贤尝一尝。
“不行,我们要见夏教导员!”有人大声地提了出来。
陈大兴道:“你们想见他,他却不想见你们!”
“他现在的人呢?”
“人就在饭店里面,你们上了车,他自然也会上车的,不过不是跟你们走,而是跟我们走!”陈大兴告诉他们。
虽然明知道陈大兴的话不可信,但是此时这些俘虏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在国军士兵们的端起的枪口之下,再次爬上了卡车。
陈大兴与熊三娃没有想到,夏阳给他们此时造成了一个很大的麻烦;而他们这种无中生有的说法,却给夏阳造成的一生的伤痛!
※※※
陈大兴与熊三娃总算把这些俘虏交给了信阳绥署,在这么一个动荡的年月里,并没有人真正去追究那个夏教导员的真实生死,上面的人也就听到下面的人如此一说,又众口烁金,便大笔一挥,把夏阳的那个名字勾掉了。
不过,在回到整编十一旅,见到旅长张贤的时候,陈大兴与熊三娃并没有隐瞒,把他们在路上所发生的事全部告诉给了他。张贤并没有见过那个共军的夏教导员,对这么一个人物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埋怨了熊三娃一番,说他太过于相信敌人的话,太过于大意了,也没有过多的批评。这件事便就此过去。
整编十一旅刚刚才休整了一个星期,前方的战报便又一次接踵而至,开封之役只不过是一场大会战的开始,那边,开封的陷落也不过是战役的第一个阶段,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为了夺回开封,国防部命令刘汝明部与以整编第五军、整编八十三师组成的邱雨青兵团,以整编第七十二师、整编七十五师以及新编第二十一旅组成的区寿年兵团继续向开封攻击前进,邱雨青兵团从开封的东面过来,而区寿年兵团则由民权地区,经睢县、杞县迂回开封南面,两部配合,以求歼此时占据开封城的解放军华东野战军主力及中原野战军一部。
双方的博弈由此再度拉开,对于解放军来说,虽然刚刚夺下开封城,各部急需休整,但是看到国军的运动,却又仿佛是寻觅到了一次难得的战机。
解放军在占领开封之后,并没有准备长期驻守,三天后迫于形势不得不退出开封城,不久,开封被刘汝明部会合第五军的一部夺回。
但是,开封城的夺回,只是这场战役第二阶段的开始。
针对此时开封附近的局势,解放军方面也在努力地寻找着战机。依照中原局刘伯承与邓小平的看法,建议在夺下开封之后,拟以攻歼郑州的孙元良四十七军为主要目标,适时调动包括整编十一师在内的张轸兵团北上,然后寻其一路分割歼灭,其中以刘伯承与邓小平的建议,最好是以打张轸这一路为主。但是,作为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的粟裕将军却不这么认为,他的目光还是放在了自己的主要对手邱雨青的身上,所以一直想要歼灭掉这个令他头大的整编第五军,他的方案于是也就以攻歼豫东之敌为主,也就是把目标定在了邱雨青部与区寿年兵团的身上。
共产党中央军委经过权衡利弊之后,最终同意了粟裕将军的战略方案,也就确立了要打一场睢杞战役。为了配合睢杞战役的顺利进行,粟裕将军又命令此时还在山东内线作战的华东野战军的山东兵团对兖州发起攻击,以牵制此时位于山东境内的国军几个整编师南下支援豫东战场。
此时,在豫东的战场上,刘汝明部与第五军的一部已然占领开封,原来位列整编第五军辖下的整编第七十五师被调到区寿年兵团担任主力部队后,徐州剿总又调入了整编八十三师进入整编第五军的序列,此时的整编八十三师位于兰封一带,还有情报显示这个整编师会被调往山东,以驰援兖州。区寿年兵团与邱雨青部几乎是并行着,向西援进,只是位于邱雨青部之南,已然到达睢县与杞县之间。在这两部分国军的四周,离得比较近的还有郑州的孙元良部,商丘的重新组建的整编七十四师。除此之外,东北面山东境内单县附近黄百韬的整编二十五师,以及西南面汝南附近的胡从俊整编第十八军也是两支可以随时进援的部队,只是此时的兖州战役打响,黄百韬的整编二十五师离着那边也不远,多半会去支援那边的国军,所以已然不在了粟裕将军的考虑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