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二十旅与敌整编十一师交战之后,所遭受到了惨重损失,已然令钱雄风悔恨不已,他的这个旅两个团,已然有一个团几乎被敌人全歼,剩下来的也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空架子了,刚刚得已充实的队伍,转眼间便又被打回了从大别山转出前的样子。
钱雄风不敢有所隐瞒,马上向纵直进行了报告,王勇司令员亲自还着调查人员来到了二十旅的驻地,此时他的面色极为难看,从来没有对属下发过火的这位老将,这一次真得动了大怒,劈头盖脸地便对钱雄风来了一顿暴训,随后,在二十旅营以上的干部会议上,当即给予钱雄风严重警告处分,二十旅的政委与副旅长李清成也受到了同样的处分,两个团长一个撤职,一个警告,其他的团、营干部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理,那个没有经过同意便擅自撤离战斗的五十八团第三营的营长也被撤了下来,而当时作出撤退命令而将五十九团置于不顾境地的副营长,则被提交给了军事法庭来审理,最终被判处了死刑。
二十旅是第一纵队的主力拳头部队,此时遭受到如此巨大的损失,王勇也不敢隐瞒,马上上报给了晋冀鲁豫野战军的指挥部,立即震惊了整个野战军。刘伯承会同野战军指挥部的其他几位领导者,联名向名纵队下发指示,同时又报告到了中共中央军委会,在通报中,刘伯承毫不客气地以异常尖锐的语气对二十旅提出了批评,并对这次战斗中的五十九团尤其愤怒,通报中道:“这次五十九团首长事前缺乏责任,处置不当,而还有少数干部,临危并未掌握部队,以抗击敌人,或单身,或带少数人逃命,实为解放军极端可耻的行为!……任何疏忽大意所造成的不应有的损失,都有负于人民,有负于党,有负于革命,或者说是一种罪过……”
这也是野战军首长们第一次联名通报批评一个团,这对钱雄风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为了安抚一下钱雄风的心情,同时也为了怕他灰心丧气,王勇专门找到他,和他谈了谈心。
“老钱呀,这一次对你们旅的处分,你有什么意见吗?”开门见山的王司令员便问了起来。
“没有意见!”钱雄风虽然觉得窝囊,还是十分诚恳地接受了这个处分。
“我知道你是想打胜仗,这个我可理解,但是也不能不分地形,不分条件地来乱打仗!”
“嗯!”钱雄风只能点着头听着,在这次战败之后,他首先在全旅进行了内部的检讨会,在会上,他也成了大家的众矢之的,这些话也不是第一次听了。
“你知道吗?这一次战斗犯了三个致命的错误!”王勇给他分析着道。
钱雄风怔了怔,转头看着自己的这位上司,很想听一听他的评论。
王勇道:“首先,你在不应该打的时候却决心跟敌十一旅交火,明明知道敌人就在附近,还不转移,为了点蝇头小利而冒险攻击,这是你之所以失败的主要原因!”
钱雄风点了点头,在战前,虽然他很想和张贤对上一仗,但是上面一直要求二十旅尽快转移,他却没有能够及时领会上面的意图,还在妄想着消灭曹金牙的保安队,以至于最终失去了成功转移的时机。
“其次,你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向西去,却自作主张地向东往主力靠拢,把自己的主要任务的忘记到了一边,这也是最不应该的!你就这么怕敌人吗?”
“是!”钱雄风点着头,的确,如果按照上面的决定,二十旅是向西而非是向东转移,也就不可能与张贤的整编十一旅相遇了。但是说到自己怕敌人,他又有些不服气地道:“司令员,你说我指挥有误,我承认!可是我打仗,可从来没有怕过死呀!”
“没说你怕死!你要是真得怕死,只怕当个连长都不配!”王勇抢白着他。
钱雄风低下头,不再答话。
“还有一个深层次的原因!”王勇又道:“你们二十旅打了两个胜仗,就开始飘飘然了起来,首先是从你这个作旅长的开始,就已经有了轻敌思想,这就是麻痹大意!老钱呀,你也是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人了,你可要知道呀,这打仗可是来不得一点得侥幸,哪怕是些微的一点过失,就可能换来惨败的结果!”
钱雄风再一次点了点头,对于王勇向他提出来的这三点并没有异议。
看着钱雄风如此老实的样子,已经没有了早先时那么样的信心,王勇又安慰着他道:“其实人无完人,老钱呀,从哪里摔倒了,还是要从哪里爬起来,不要因为这么一点的挫折便灰心丧气呀!”
钱雄风愣了愣,马上抬起头来,向着王勇道:“请司令员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一仗就灰心丧气的!”
“嗯!”王勇点了点头,同时又道:“其实老钱呀,在这次的战斗中你的指挥也有可圈可点之处,你能够将部队从与敌人的交战之中撤出,还是及时地保全了你们二十旅的大部,没有被敌人全歼!你可能还不知道,如果你再晚上半个时辰撤出战斗,你们整个二十旅可能真得全军覆没了,而不是象如今这样仅仅只损失一个团!”
“哦?”钱雄风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得冷汗!
王勇肯定地点了点头,却又有些愤恨地道:“这个十一旅的旅长张贤真是可恶,比那个十八旅姓覃的旅长还要难缠。当初我们在山东打张凤集的时候,也是这个小子,凭着一团之力竟敢抗衡我们十个团的围攻,原以为他只不过是一员悍将,今天看来他还很会用兵!以后你遇到了还是要当心的好!”说着,又有些自我安慰地道:“呵呵!不过,总有一点他还是会落在我们的手里头,到时有的他好看!”
钱雄风怔了一下,此时的张贤,已经成了他心里难以客服的阴影。
在离开二十旅的时候,王勇从身上掏出了一封刘总指挥亲笔写给钱雄风的信,这封信上,刘伯承除了对钱雄风提出批评之外,还具体地给他了一些战术的指导,令钱雄受益非浅。同时也感到了组织上对自己的关心,心头的阴霾也就随之飘散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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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整编十一师与整编第十师分成南北并行之态,继续着对豫皖边境进行着扫荡,使得刚刚从大别山区转出来的刘伯承所部根本无法安稳地休整,时时需要防备着国军的突袭,这就好象是如芒在背一样,令人坐卧不宁。
包信集一战之后,第一纵队再也不愿意与整编十一师相碰,但是此时的根据地还要组建,许多工作千头万绪,为了躲避国军整编十一师的进击,刘伯承这部晋冀鲁豫野战军不得不化整为零,以旅、团为单位,与之在驻马店、漯河以东的河南、安徽两省边界地区周旋,其间也曾发生了几次战斗,却又不得不退却下来,两军相较而言,实力着实相差了许多。
打不了胜仗,也就没有了补给,更主要的是无法取得当地老百姓的信任!不得已,刘伯承只得再一次向中共中央提出了请求,这个请求十分委婉。在电文中道:“我们在敌几个强师的压迫之下,又无法作战,故只能再分散活动,但这样下去,部队将继续削弱,士气将大受影响,地方工作将继续受到很大的摧残,此种情况甚为不利,请军委考虑指示!”
“我们目前情况是部队极不充实,弹药亦渐感困难,如无友邻部队协助,至少将敌十一师全部调走,部队集结均会十分困难!……而在分散时,敌则以师为单位,寻我分散之旅作战,使我无法休息。两个月来减员不少,长此下去,士气将受很大影响,战力更加削弱,极端被动。而我不能集结作战,使三大野战军处于跛足状态,尤属不利。改变此不利局面则有赖于友邻协助和新兵早日到来。”
在电文中,刘伯承是希望友邻部队能够协助将敌整编十一师吸引开,以利于晋冀鲁豫野战军的休整。
接到了刘伯承的来电之后,中共中央军委会马上意识到了刘邓大军的困难所在,毛泽东很快做出了决定,向此时位于豫西伏牛山区的陈庚、谢富治兵团,与位于豫皖苏地区的陈士榘、唐亮兵团发出了一封电令,电文如下:
“目前两星期内你们的任务是钳制十一师及其他平汉郑信段之敌,使其不能威胁刘邓主力在沙、淮间集结及补上新兵。在刘邓主力业已集结并补上新兵之后,照我们意见只要环境许可,刘邓尚须有一短时期休息整训。如果刘邓亦同意这样做,又不反对你们执行郑潼战役,则可照你们意见,以你们现有兵力先打郑潼线。……”
这封电报所提到的平汉郑信段指的就是平汉铁路郑州到信阳区间,正是整编十一师所在的防区;而所提到的郑潼线指的又是陇海铁路郑州到潼关区间,郑潼战役,也就是在这个区间内寻找一次战机!
这封电令的接收方一个是陈谢兵团,另一个是陈唐兵团。陈唐兵团是华东野战军之下分解出来的一个兵团。
此时的华东野战军发展迅速,已然是兵强马壮,达到了空前的近三十六万人,再加上华东军区的地方部队三十八万多人,合起来达到了七十四万多人,与挺进中原后大量减员的刘伯承、邓小平所领导的晋冀鲁豫野战军形成了鲜明地对比。毛泽东在刘邓、陈粟与陈谢兵团开辟中原战场之后,马上又想到了要向江南发展,准备让华东野战军出一部渡江南下,再开辟一个新的战场。为此,在一九四八年过完元旦之后,中共中央便决定将华东野战军分成了四个兵团,以华东野战军第一、第四和第六纵队组成第一兵团,由粟裕就任这个兵团的司令员兼政委,称为粟裕兵团,准备这个兵团南下渡江。以华东野战军的第七、第九、第十三纵队及渤海纵队组成第二兵团,因为这个兵团是原留守山东的部队所组成,所以也被称为山东兵团。以华东野战军的第三、第八、第十纵队组成第三兵团,由陈士榘兼司令员,唐亮兼政委,所以也被称为陈唐兵团,这个兵团主要活动在中原地区,并由军委拨归刘伯承、邓小平统一指挥。抽调华东野战军第二纵队南下华中,会同原在华中的第十一、第十二纵队组建第四兵团,因为这个兵团活动在华中苏北地区,所以也被称为苏北兵团。
在接到了中共中央军委会的电报之后,陈谢、陈唐两个兵团的指挥官同时把目光投向了位于郑潼线中间的重城——古都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