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兴华带着襄河纵队,从光山县向西南方向退去,他对这一片的地理十分熟悉,在这个区域里打游击就有很多年,所以这一路上再没有遇到国民党的部队,还是比较顺利的。
在他带着部队与整编十一师脱离接触,退下来的时候,才知道,王坤所带的第十纵队根本就是在罗山县休整,没有西进。
其实,刘兴华与王坤认识已久,还在当年红四方面军的时候,他还叫做马文龙,两个人都是团长,后来又一起参加了长征,但是在四方面军西征失败之后,便失去了联系。抗战爆发后,刘兴华随着李先念又回到了鄂豫边区组建新四军第五师,而这个王坤却是留在了延安,后来到了八路军太岳军区任职。
按理说,老朋友见面应该分外激动与亲热,刘兴华与王坤的相见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在激动过后,两个人又吵了起来,原因就是刘兴华责怪王坤没有及时带着第十纵队转移,害得他白白地与整编十一师周旋了两天。
在红四方面军中,刘兴华与王坤便谁也不服谁,这个王司令员当年就是农民爆动出身,而刘兴华却是起义的国民党军,所以从骨子里来说,还是王坤看不起刘兴华。可是当年打仗的时候,往往是刘兴华的主意最多,他对王坤作战的死板也颇有微词。
这一次两个人争吵的结果就是刘兴华将这件事上报到了野战军的指挥部,于是刘伯承总司令亲自来电,将王坤严厉地批评了一通,并要求他立即出发,刻不容缓,在这个时候多等一天危险就大上了一天。无奈之下,王坤司令员只得带着第十纵队再次出发,但是却对刘兴华这个老战友很是不满。
指挥部依然要求刘兴华的襄河纵队配合第十纵队行动,为第十纵队断后。这次的行军路线,其实是刘兴华与王坤商量之后,报请指挥部同意后来进行的,第十纵队从光山县与罗山县之间南下湖北,以迷惑敌人,然后伺机西进越过平汉铁路。只是依刘兴华原来的意见,是分兵两路,一路由信阳以南的柳林附近过铁路;一路从湖北广水车站以北过铁路,但是王坤认为将大部队一分为二很不明智,近路不走,南下绕远路就是多此一举。最终,还是刘兴华妥协了。
第十纵队已经起身向南而去,刘兴华的襄河纵队却是严阵以待,守住路口,生怕北面的国军整编第十一师再追将过来。守了一天之后,派出去的侦察员回来报告,张贤的十一旅在八里店围攻得手后,却退出了山区,回了光山;而整编十八旅也从北面撤出了。听到这个消息,刘兴华才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他还真得担心,如果张贤带着整编十一旅追将下来,以他襄河纵队的这两支战斗力并不太强的地方旅,可能真得很能抵挡。
为了以防万一,刘兴华带着襄河纵队又守了一天,看到果然没有国军的追兵到来,这才下令撤掉关卡,整备各部,向西南方向追赶第十纵队而去。
可是,随着大雨的到来,山路也泥泞起来,便是襄河纵队经常走山路的部队,行走起来也异常得艰难,对于从华北平原过来的第十纵队的战士们来说,更是无处踏脚,其行进的速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刘兴华带着襄河纵队才走了一天,便追上了落在第十纵队最后面的地方干部团,这里面大部分都是些被派过来的准备去桐柏地方的政工人员,根本不是作战部队。带队的张发团长正为没有跟上大部队,而急得嘴角起泡,身处在山区里,又没有向导,大雨中也看不清路径,而电台也联络不上,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见到刘兴华的到来,就仿佛是黑夜里终于看到了一丝亮光一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份紧张万分的心也倏忽地落了地。
“你们怎么走了两天,才走了这里?”看着狼狈不堪,浑身都已经被大雨淋透的这个地方干部团的团长,刘兴华紧锁着眉头,问着他。
张发团长不由得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道:“我们这里面全是些文职干部,你看看,女的还占那么多,大家打仗虽然没打过,但是行军却也没少走路,只是没有想到大别山里的路这么得难走,走一脚陷一步,拔都拔不起来。谁想掉队呀,哎!这也是没有办法!”
看着这些干部团的人浑身泥水的样子,许多人还戴着眼镜,在雨里就如同一个瞎子一般,刘兴华身边的武小阳不由得“噗哧”一声笑出了声来,经不住地道:“呵呵,我们尹营长也是个四眼,他的眼镜可是绑以头上,你们看你们,哈哈!架在耳朵上,不掉下来才怪呢!”
“小武,不要乱取笑!”刘兴华严厉地训斥了一声。
武小阳作了个鬼脸,忙收住了笑容。
“这样好了,你们的东西由我们来背,你们空着手跟着我们走就是了!”刘兴华告诉这个张团长。
张发团长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再被落下,只好点了点头。
刘兴华没有想到,自己的这支断后的队伍,从这个时候开始,成了一个收容队。
熊卓然骑着马从前面转了回来,看到刘兴华后,马上跳下马来,却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对着他道:“老刘呀,我到前面看了,还有很多掉队的同志呀!”
“是呀!”刘兴华点着头,不由得有些埋怨着:“这个王坤是怎么搞的,把队伍拉得这么长,零零落落的,这要是遇到了敌人的怎么办呀?”
“嗯!”熊卓然也点着头,不无担忧地道:“我现在就是在担心呀,我们这么明显的队伍,不可能不被敌人的侦察机注意,敌人也不会这么无动于衷吧?怎么着也应该派一个部队在后面来追的呀,你说是不是呀?”
经熊政委如此一说,刘兴华也不由得一阵心悸。没下雨的时候,敌人的侦察机就已经在这片山区里盘旋了很久,肯定最就注意到了这支队伍。而北面的整编十一师当时其实离得这里并不远,如果急行军的话,有一天左右就可以追上落在后面的部队,但是敌人却没有这么做,的确是耐人寻味。
“难道?难道敌人在前面会有埋伏?”刘兴华迟疑了一下,经不住地问道。
熊卓然也点着头,却道:“就算是敌人有了埋伏,却也没有理由不来追击呀?”
刘兴华听着也觉得有些道理,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道:“要是敌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目标呢?”
熊卓然不由得一怔。
刘兴华却是浑身发冷。
“如果真得敌人知道了我们目标,我们这么费劲心机的往南走,再折向西行,这不是自找麻烦吗?敌人只要在半路上等着,就可以轻易地两面夹击!”熊卓然悠悠地道。
刘兴华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摇了摇头,不能相信地道:“算了,老熊,我们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我们的计划敌人不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的!”
“嗯!”熊卓然也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
胡从俊带着张贤先回到了信阳,他是应召来开会的。在信阳绥靖分署的会议室里,张轸主任主持着召开了一次高级军事会议,与会的除了整编十一师的人外,还有整编第二十师的杨师长带来的人以及部分信阳分署的高级军事参谋。
会议开始的时候,张轸主任首先通报了敌情,并将汉口方面的意见摆了出来,然后对着大家道:“这一次很明显,敌人是要越过平汉铁路,去桐柏山。只是敌人从何处穿越,我们并没有确切的消息,看这个情形,空军昨天已经侦察得知,他们已经从宣化店附近折向西来,如果按照这种情况,那么他们应该是从信阳到武胜关这一段越过铁路!”
胡从俊却是皱起了眉头来,经不住地道:“这一段也有五六十公里呢!我们又如何堵截呀?”
整编二十师的师长也道:“是呀,这么长的距离,除非把我们两个整编师所有的人一字排开,才有可能堵住。”
张轸点着头,对着两位师长道:“是呀,这才是我们最为难的地方,我们只知道敌人会从这个区间里过路,只是这段距离的确不短,很难把握呀!”
张贤看了看地图,想了一下,悠悠地道:“钧座,其实要判断敌人从哪里过境,也很简单!”
“哦?”张轸的目光投向了张贤,不由得问道:“张旅长,你说怎么判断?”
张贤站了起来,走到了地图之前,指着这段区域道:“大家来看,在铁路穿过的这个地段的中间,正好有一座鸡公山!呵呵,这个鸡公山可是一个好地方,避暑胜地呀!同时也是这附近区域里最高的山峰,海拔有七百多米,这里肯定不适宜大规模的人员穿过。所以,能过去的地方其实只有两处地方!”
众人听着,纷纷点着头。
张贤又接着道:“一处是鸡公山之北的地区,这里!柳林镇!另一个地方是鸡公山之南,这里,孝子店!”
胡从俊也道:“不错,只是我认为敌人从柳林镇走的可能性最大,这不需要绕路。而从孝子店过,却有些绕路了!”
张贤点着头,同时道:“共军向来狡猾难测,很难说他们就肯定从柳林走!”
张轸主任也点着头,还是有些迟疑地道:“便是有这两处地方,所以也很难布置!”
张贤又道:“不管敌人从哪个方向走,定然会惊过沿铁路线的交警部队,所以这个时候,需要交警总队严密监视。敌人肯定会夺下一个过路点,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埋伏在他们的前方,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嗯!”张轸主任点头道:“如今也只能这样办了。如果敌人从柳林镇过路,那么我们就在吴家店、谭家河附近设伏;如果敌人从南面过境,那么我们就在蔡家河、南流弯附近设伏!”
众人一齐点着头。
张主任沉了一会,又道:“整编二十师随时准备在信阳待命,一旦得到敌人的确切消息,我们便可以用汽车把你们师迅速运送到位!”
“是!”整编二十师的杨师长响亮地回答。
张主任又着对胡从俊道:“整编十一师还要马不停蹄,从东北和北面压迫过来,务必与整编二十师合作,不令敌人向北逃蹿!”
“是!”胡从俊也大声回答着。
张主任最后道:“南面,由汉口指挥部已经调派了一个旅过来,很快就可以到达指定的战场。另外,为了以防万一,我将信阳绥署直属部队的一个团布置在信阳与谭家河之间,将直属的炮兵和工兵部队配置在信阳与柳林间的东双河附近,这样形成一个三面包围的包围圈,定然叫这些共军有来无回!”
众人一起鼓起了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