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注定会有一场血战,刘兴华已然感到了什么,果然,大金沟方向上已经响起了激烈的枪炮之声,他开始坐卧不安起来,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时间,只要是撑过了今天的这个晚上,到明天中午的时候,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可是,他担心的是只怕这一个晚上都撑不过去。
梁三旅长那边的战况已经传到了他这里,虽然将国军十八旅的一个团围在了绝谷里,但是他的一个旅要想吃掉这个团,却也异常艰难。敌人的那个团就像是一块顽石,任凭梁旅长从各个方向发动进攻,却始终浑元抱一,无法突进他的核心,虽然梁三也稍有收获,缴获了几挺机枪,但是同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有一个营已经被打光了,突击队还没有攻破敌人的第一道防线。
听着梁三的汇报,刘兴华不由得一阵感慨,自己的这支部队虽然也称为解放军,但是与刘邓的主力相比着实差了许多,攻坚的经验与能力根本就没有;而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整编十一师也不愧为国军的王牌,就这么一个孤军团,身处险境,竟然也能够镇定自若,不见丝毫的混乱。在这场战斗开始之前,刘兴华已经想过了敌人的难打,所以才把自己的目标订得很低,如今看来,那个目标要想完成都很难。
“既然啃不动敌人的这支困军,那就只好将之围住,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能够硬拼!”刘兴华没有责怪梁三,只好这么无奈地向他下达新的命令。
“可是,我真有些不甘心呀!”梁旅长在电话里的声音都已经沙哑了起来,嗓子也呼呼地喘着,肯定是已经上了火。
“我们打仗不能只争一时!”刘兴华这样告诫着他,同时道:“我们的任务是拖住敌人,你把敌人困到明天中午,然后撤出!”
梁旅长沉默了一会儿,只得答应了。
其实对于梁三这个旅的战斗情况,刘兴华并不担心,在那边毕竟是自己占着优势。他最担心的还是敌人两边的援军。
在敌五十三团被围后,汪桥方向上的敌十八旅当先着派出了两个营的援兵,从东北面向着被困的五十三团而来,但是在向阳岭被刘兴华预设的部队阻击,无法逾越。这个时候,其实汪桥已经很空虚了,只是刘兴华手上再没有多出来的兵对那里进行攻击。刘兴华一直很后悔,如果把自己另一个旅带过来,那么这场战斗也就好打得多了。而汪桥的战机也是稍纵即逝,胡从俊已经又派了一个团从仁和镇过来,这个团的行军很快,已经离着汪桥不远了,也就是说那边的战斗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汪桥方向上的威胁还是差了许多,而近在眼下的却是张贤的这个十一旅。
刘兴华一直希望张贤会因为过于谨慎,而不敢在夜里进攻,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再来攻打大金沟时,自己这边就可以从容不迫,便是放弃阵地,也已经顺利的完成了上面交给的任务。可是,刘兴华也知道,这只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张贤根本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相反,他会迎难而上。
大金沟方向上的枪炮声越来越是激烈,可是熊政委却连个电话也没有打来,这令刘兴华更加焦急,他让接线员一直试图接通那边的线,却又一直接不通,很显然是那边的通讯出了问题。
“小武!”刘兴华终于忍之不住,大喊了起来。
“我在这里!”武小阳快步跑了进来,向他报告。
“你马上去一趟大金沟,见到熊政委,看一下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刘兴华说着,又从桌上拿了一封信,对着他道:“顺便你把这封信交给熊政委!”
“是!”武小阳答应着,接过信又飞快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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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敌人的炮击之后,跟进的便是国军的步兵突击队,这些突击队的队员们训练有素,步炮协同作战很有经验,所以在炮击刚刚停止,便冲到了阵地前,更有几个勇敢的士兵,冲进了阵地中,与解放军战士们绞杀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张义也已经杀红了眼,他非常清楚,如果这个阵地一丢,那么后面的两道防御更为狭小,更加难以守住。
“必须要采取逆袭,不然我们会很被动!”张义已经做出了决定。
包成愣了愣,也点了点头。
“老包呀,你在阵地上组织掩护!”张义这样地对着他道。
“好!”包成点着头答应着。
“一排长!二排长!”张义高喝着。
“到!”“到!”左右两边传来了两个排长的回答。
“你们两个排的人作好准备,马上跟着我冲锋!”张义向这两个排长命令着。
“是!”“是!”又是两声回答,十分得干脆。
紧接着,冲锋吹响了起来,张义象一头下山的猛虎,大吼着,端着一挺冲锋枪当先着冲出了阵地,在他身后,是同样士气高昂的战士们。
手榴弹向雨点一样从上而下去甩了出去,爆炸声此起彼伏,刹那间把阵地之前变成了一片的雷场。那些刚刚冲上来的国军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炸晕了头,纷纷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躲避,有的人慢了一点,马上便被卷进了爆炸里,有的失去了手,有的失去了脚,还有的是失去了生命,整个战场上一片得血腥。就趁着敌人稍一迟缓的时候,张义带着人已然冲了过来,随着冲锋枪的突突声,与刺刀的闪亮,就像是两股激流,忽然间碰撞在了一起,喊杀声、嘶叫声、惨呼声,甚至于哭声与呻吟声连成了一片,将这个本来应该是宁静的夜晚,衬托得有如地狱一般。
阵地上,随处可见火光与血光,只是月色也冰冷无情,刺骨的寒风却比不了战场的冷酷。
足足是半个时辰的绞杀,国军中终于有人畏惧后退,这就像是传染病一样,很快就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然后是一大片的人向后退去。
逆袭终于有了结果,阵地上的包成副营长看到这个情形,再一次命令司号手吹起了冲锋号,在嘹呖的号声中,包成一马当先着,带着阵地上的最后一个排也冲出了壕沟。
国军士兵们纷纷退却,在这个生与死的战场上,拼得其实就是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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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开平已经接到了陈大兴的报告,旅警卫营在陈大兴的指挥之下,第一个完成了对敌四个阵地之一的夺取,北高山此时已经在国军的撑握之中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夜光表,此时刚刚到了凌晨时分,从开战到结束,陈大兴只用了不到五个小时。
听着北高山上已然零落的枪声,熊开平知道那边已经是在收尾了,陈大兴的警卫营很快就可以肃清最后一顽敌,解决战斗,他的一颗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了一半。
而沟谷的对面,二营与三营的战斗还在进行之中,听着激烈程度也比刚才有所减弱,想来战斗也进行得差不多了。还在刚才的时候,两个营长都向他通报了战况,告诉他虽然遇到了敌人的顽强抵抗,但是拿下那边的阵地根本没有问题,有了两个营长胸有成竹的答复,他这个团长也放心了不少,看这情形,那边在天亮之前结束战斗也不会有多难的。
唯一令熊开平心急如焚的就是身边的这个南高山,姚昱营长已经报告了这里的战况,虽然枪炮声依然激烈,但是却连敌人的第一道防线都没有攻破。姚营长并没有找什么借口,已经组织了两次大规模的攻击,此时正在组织第三次进攻。熊开平知道,姚昱这个营长是自己手下的三个营长里比较有头脑的,肯定是遇到的对手更强,否则他也不可能这么久还没有一点的收获。
张贤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询问着这边的战况。熊开平如实地向他报告着。
当听说南高山还只在接战的时候,张贤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下,对着熊开平道:“熊团长,陈大兴攻下北高山后,你让他留下一个连守阵地,让他带着另两个连助攻南高山。还有,如果这一次姚昱的进攻还是没有突破的话,那么就立刻实施第二套方案,务必要在拂晓之前拿下南高山!”
“是!”熊开平连忙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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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卓然此时也是焦急万分,他身处在南高山上,听着下面激烈而密集的枪炮之声,心里也没有一点的低。而这个时候,与刘兴华的联络也断了,大金沟的四个阵地已经被敌人分割开来,处于被各个击破的样子,听着北面的枪声渐弱渐歇,他可以猜测得到会是什么结果;而沟谷的对面,虽然还在交战着,却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更是令人着急。
尹剑与关山急急地走了过来,关山一见到他,便叫了起来:“熊政委,我和尹营长有个意见不统一,所以找你来解决一下!”
“哦?”熊卓然看了看这两个人,问着尹剑:“尹营长,是什么事呀?”
尹剑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看了自己的教导员一眼,这才道:“张义的连在第一防线,被敌人两次冲锋,已经伤亡颇重,如果敌人再来一次冲锋的话,那个连根本就抵挡不住,所以我准备把那道防线放弃,把张义的连撤到第二道防线上,加强第二道防线的守备力量!”
“我不同意!”关教导员道:“我认为张义打得很好,把他们那个连撤下来就是等于把阵地让给敌人。我认为应该把敌人堵在最外围,实在阻止不了了,才可以考虑退守第二防线。当然,张义连的伤亡过重,所以我觉得最好还是把第三防线上的那个连增援过去。”
熊卓然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对着尹剑道:“要是让我做决定,我认为关教导员的方案还是好一些,我们可以有更多伸缩的空间!”
尹剑却摇了摇头,对着熊卓然道:“我们的兵力本来就不多,而这山又这么得大,把兵力分散出去,就难免会有空隙,很可能被敌人钻过来。张贤最擅长的就是正面佯攻,后面寻隙钻进!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防备敌人出此怪招。把兵力收缩,虽然失去了第一道防线,但是却可以有效地控制第二道和第三道防线!”
熊卓然考虑了良久,点了点头:“嗯,还是尹营长的方案比较稳妥!”
“可是我觉得不会吧!”关山道:“我们这座山东面临沟,是绝壁,敌人不可能从那里爬上来;南面和西面是我们的主要守卫的地方,北面较陡,不利于进攻,我们在这个方向上也有少许的兵力,更何况北面还有我们的另一个阵地。”
熊卓然却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道:“关山呀,战场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不要想当然!还是以尹营长的方案来布置吧!”
“是!”关山只得同意。
尹剑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