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号吹响的时候,守军的火力也突然现身,哒哒的机枪声一时间不绝于耳,整个土山集的四面都处在了激烈的交锋之中。
在土山集的西面,两只解放军的战斗团的突击队几乎是同时到达了鹿砦跟前,在拉开鹿砦的时候,已经有几十个战士倒在了守军猛烈的火力之下。在这一时刻,对面寨墙上的国军一一八旅三十三团的守军,也只有一个营的兵力,重机枪、轻机枪、掷弹筒、步枪、迫击炮一齐发威,袭向鹿砦前的解放军突击队。虽然突击队伤亡很大,但是他们还是拉开了鹿砦,敞出一块空隙来,后面的战士们呼喊着,直冲过来,呈散兵状分散着靠近。
这个时候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对于进攻方的解放军来说,却是非常有利的。
西面主攻的两个团,以丁九团的冲锋最快,他们很快就打开了路障,扑向了围寨。反而在这个时候,老虎团落了后。
解放军的炮火也并没有停止,此时的迫击炮成了压制守军的利器,同样有掷弹筒,同样有重机枪,在前面突击队员打开缺口的同时,后面的重机枪组也紧紧跟进,三挺马克沁重机枪以最快的速度在排布在了围寨前一百米的地方,强大的火力立时将围寨上国军的重机枪压制。在守军的机枪稍一停歇的时候,老虎团的突击队员终于扯开了封路的鹿砦,使对手的阵地敞开出来,再越过五十米的死亡地带,就可以到达围寨的跟前,如果冲上了围寨,那将是激烈的肉搏战的开始。
可是,这五十米的死亡地带当真得就是一道很难迈过去的坎儿,当突击队员们当真得踏入了这块区域之后,立刻便感到了死亡的临近。马克沁重机枪虽说是一步杀人的机器,但是也需要水的冷却,也就是在这么一点的空隙中,围寨上的轻重机枪已经响了起来,刚刚还占着火力优势的进攻方,立即被对手压制住了,而那些此时突破过鹿砦的突击队员们,马上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围寨上的守军拼了命一般地对着下面的突击队员们扫射着,子弹如同是狂风暴雨一样横扫而来,因为是居高临下,前面又是一片的空旷,虽然说视线上因为天色的暗弱还有些看不太清,但是移动的人影还是很明显得成为了这边的目标。这上百名突击队员也就刚刚靠近了围寨,但被狂怒的机枪扫中,纷纷倒将下去,便是在倒下去的时刻,也没有忘记甩出手中已经拉出弦的手榴弹,这也是他们在近距离里最有杀伤性的武器。
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在围寨上响起,这声音就好象是一种诱惑,让后面的战士们听着马上兴奋起来,前赴后继地抢身而上,却又如同割草一样的倒将下来,一时间,整个围寨前的战场上血肉横飞。
手榴弹终还是起了作用,有一枚炸到了守军最近的一个机枪阵地,两个机枪手当场阵亡。在守军机枪刚刚停顿的时候,对面解放军的机枪也再一次响起来,声音就仿佛年夜的鞭炮一样,一直响个不停。在这边的重机枪响起来的时候,老虎团的另一个机枪组也随之前移着,到达一个被炮弹打出来的凹地里,马上架起机枪来,掩护后面的战士们继续前冲。
但是,第一批的突击队员们最终也没有冲到围寨前,当最后一名士兵倒下去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老虎团的第一次冲锋就这么失败了。
第二批的突击队随之也跟了上来,很快便到达了围寨之前的空旷地带,可是随着地雷的爆炸,这一队不幸踏入了雷区里。这个地雷区其实并不大,毕竟对于一一八旅来说,地雷也是有限的。但是这种美式的地雷威力极大,波及面也极广,所以一个人踏上之后,其周围十米内的人都很难幸免。这个踏上地雷的战士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他身边的几个战士也多有死伤,可是不等大家有喘息的余地,围寨上的守军便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突突的机枪又一次发作起来,大家连忙卧倒,同时向边上滚去,但是还是有人行动慢了一下,马上便被机枪击中,哼也未哼地倒了下去。
一枚榴弹“轰”的一声在围寨之上炸裂,围寨上的许多国军守军被这发准确的炮弹爆裂后所波及,有的被炸飞了头,有的被炸飞了胳膊,还有几个被从围寨上炸了下来,跌倒在地,滚了两滚,痛苦的扭曲着身体,却又在无情的喊杀声中成为了苦难的殉葬品,就这么无声地逝去。
这一批突击队虽然到达了围寨之下,却又无法翻越这道又高又宽的屏障,只能攀爬而上,想要一跃上去。这个围塞也有两米高度,其实就是一个加宽的土墙,有几个突击队员冲了上去,可是才刚刚落定,便被守军的枪刺刺中,原来这边早就守着了许多人,就是为了防范对手冲上围寨。
几枚手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甩了过来,爆炸声中那些冲到围寨前的突击队员们只好纷纷后退,马上又成为了守军打击的对象。这个时候,老虎团的机枪连总算过了鹿砦,三挺重机枪也七八挺轻机枪一齐怒吼着扑向围寨的国军阵地,而同样,围寨上的轻重机枪也一齐开火,两边的机关枪声连成了一片,只见到暗黑里的火舌从枪口突突地冒着,炽烈而又血腥。
“子弹!”机枪手向后面怒吼着,马上便有一个小战士背着子弹箱奔了过来,可是他还没有到达近前,便倒了下去,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胸膛!这声音惊动了正聚精会神加水的副机枪手,回头看了一眼,还没有等他起身,后面的一名战士跟了上来,背起这箱子弹迅速地移到着,已然到达了他们的机枪旁边。没有更多的言语,也没有再多的安慰,所有的人仿佛是同时想到了什么一样,默契地配合着,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子弹箱,为这挺机枪续上子弹。刚刚转停的机枪又再一次怒吼了起来。
※※※
赵柱子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此时老虎团的第三批突击队已经冲了上去。
“怎么样?”雷霆问着他。
柱子道:“我跟丁团长说了!”
“丁团长怎么说?”王大虎也回过头来,问道。
柱子道:“他说他知道了!”
“就这些?”雷霆皱着眉头。
“嗯!”赵柱子点着头,同时道:“丁团长还要我告诉你,说他们团马上就会攻进土山集了,叫我们也加快点速度!”
王大虎不由得愣了一下,也皱起了眉头来。这个时候,战斗才刚刚打想,丁九就这般得胸有成竹,看来,他并没有把这个守军放在眼里,还以为这是打沙土集的整编五十七师,那个整编五十七师不过是国军的二流部队,当然容易打。
“丁老九没有和整编十一师打过,看来他会吃亏的!”王大虎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雷霆也点了点头,从柱子的叙述中可以看出来,丁九并没有把他们的劝告当成一回事,也说不定这个丁老九还以为他们是要和他抢功呢。当下对着王大虎道:“算了,不管他们团了,还是先想想我们怎么来打吧!”
王大虎点了点头,毕竟在这个时候,老虎团的面前就是一场恶战,自己的问题还处理不好,哪还有功夫去管别人的事。可是他又觉得不妥,当下再一次大声地命令着:“柱子,你马上再去找一下丁团长,要他千万不能轻敌!”
“啊?还要我跑一趟呀!”赵柱子显然很不乐意。
“叫你去,你就快去!”王大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他。
“好吧!”赵柱子很是无奈,只得再一次跑了开去。
雷霆站在王大虎的身边不由得暗自惭愧,王大虎虽然是一个有些鲁莽的汉子,但是不愧为一个心怀坦荡的人,自己与他比起来却要小气了许多。
※※※
在老虎团艰难攻坚的时候,丁九团的突击队已经攻进了围寨南面的断口里,这就仿佛是一股洪涛,在前面的洪水冲进断口的时候,后面跟上的是更大的洪峰。
丁九根本就是孤注一掷,完全没有把王大虎的警告当成一回事。
的确,在攻打围寨南边的时候,显然比北边好打得多了,突击队只突击了两次,在冲过鹿砦后有过一段时间的困难,被守军的火力封锁着无法前进,但是丁团长随即将团里所有的炮集中起来,向那段缺口暴风骤雨一样狂轰而去,便是他也这么想,就算是敌人在那个缺口里布置了埋伏,也经不起如此猛烈的打击。
果然,在自己这方强大的火力掩护之下,突击队顺利地攻进了那个断口。丁团长随即命令着紧随其后的两个营乘势跟上,一举便从那两个断口突破了进去。
当前方的营长利用报务机把消息传到丁团长的指挥所的时候,丁九不由得大喜过望,也就在这个时候,纵队的参谋长打来了电话,询问这个团的战斗情况,丁团长这才发现战斗从打响开始,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此时到了晚上的八点钟了。当下丁九信心百倍,向纵队的参谋长报告自己这个团的战况,并且告诉他,说有六个连已经攻进了土山集内。
一听到这个消息,纵队参谋长也兴奋起来,立即向司令部报告了这边的情况,陈毅司令员与粟裕副司令员也十分高兴,陈总司令亲自来到前方指挥所督战,大家一见到总司令的到来,更是士气高涨,师、旅长们也亲自下到了前沿各团里来查看,在许多人看来,只要是攻进了土山集,那么离着胜利也就不远了。
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攻进断口的两个营却突然遭到了致命的打击。
先是,当丁九团的两个营随着突击队进入断口的时候,见到当面的国军守军纷纷后撤,在两个营长看来,这也是国民党部队的一个通病,只要是攻破了村落的外围阵地,那么守军必定会惊慌失措,没有了斗志,肯定会四处逃蹿,哪还有还手之力。可是正是因为这种先入为让的判断,却让这两个营长忽略了面前的事实:国军的守军并不是在四处逃散,而是有组织、有条理的在撤退之中,同时也诱惑着他们进入了国军的埋伏圈内。
从围寨到真正的村口还有一段距离,约有三十米的空间,却是长长的一条狭窄空旷地带。也就在两个营快要到达村口的时候,忽然大树上、房顶上的探照灯蓦然亮了起来,立时将整个村口的外围照得如同白昼般得雪亮,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四下里已经响起了突突的机枪声。
这个时候,在这片狭小的地域里,已经挤满了近千号的人,如此密集的队伍根本无处藏身。等到两个营长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的战士们已经一个个地倒了下去。四面八方都是守军喷薄而出的火舌,房上、墙边、村口、树上以及围寨侧面,处处都有架起的机枪,处处都是突突不绝的枪声,这就是一场屠杀,令人无法躲避的屠杀,直到这个时候,那些倒下去的战士们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撤!”两个营长几乎是同时喊出了声来。
可是,刚刚还如此畅通的围寨断口,这个时候也忽然被火力封闭了起来,断口的两侧围寨处,原本隐藏着的两处暗堡也突然显现,加上围寨上面原有的火力,交叉着组成了一道立体火网,一下子将这两个营近千的人堵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