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与曹爽此时成了押解俘虏的两名解放军战士,与他们同时押解的还有一个人。其实俘虏也不多,不过五个人而已,其中还有一个是国军的班长,这个班是因为撤离的时候慢了一点,所以被抓了。
雷霆故意地与那个叫张顺的被俘班长套着近乎,告诉他,自己当初也是从整编七十四师被抓的,同时告诉他,他们这三个押解人中,除了那个带头的班长原本就是共产党的人外,另一个叫小曹的也是和他一样,是从整编七十四师里被抓俘虏过来的。
当知道三个人押解员中有两个是原来的国军兄弟的时候,这个张顺班长马上活动起了心思来,私底下向他许以好处,要求雷霆想办法放了他们。这正是雷霆求之不得的,于是和曹爽两个人在一处僻静所在,当着这五个俘虏兵的面,把那个带队的解放军班长打死,并把尸体拖到了树林里藏了起来,自然这些都是演戏给这五个俘虏兵看的。当雷霆与曹爽松开了这五名被捆的国军俘虏的绑绳,这五名俘虏兵感动不已,带着雷霆与曹爽绕过被共军夺占的荆山,直奔付家庄而来。
就这样,雷霆与曹爽成了光荣回归的英雄,受到了此时驻守在付家庄的一个副营长的隆重款待。驻守付家庄的是十八旅五十二团的一个加强营,这个副营长马上向上面的团部作了汇报,而团长也马上与高庄的覃旅长作了汇报,覃旅长对这两个投诚过来的士兵很感兴趣,要求这个副旅长派人把雷霆与曹爽送到高庄来,他要仔细问一问两个人一些事。
于是,张顺班长成为了这个带路人,他带着雷霆与曹爽向着高庄的十八旅旅部而去。
当听说是十八旅的覃旅长要见自己,雷霆多少还是放下了心来,在这个整编十一师里,他也认识了不少的人,此时他最怕见到的只有张贤与胡从俊,但是真得要是遇到了这两个人或者其他熟人,他也已经想好了说词。还算好,这个十八旅的人他并不认识,覃旅长也只是只闻其名,而没有见过。
在进付家庄与出付家庄的时候,雷霆便十分注意这里的环境。这个村庄座落在一个山区盆地的边缘,北面和西面都是连绵的山丘,在村庄的外围,四面都有铁丝网与鹿砦,便是壕沟就挖了三层,而村中街道上的堡垒更是密集,所有的路口处都有碉堡守卫,进出村口的地方更是围着几个大堡,看那个距离却又有些稀疏,但是雷霆知道,这些表面上看到的绝对不是这么简单,那些大堡周边定然还会围着许多的小堡,这就是子母堡,大堡称之为母堡,小堡称之为子堡。
从村里走出来的时候,张顺显得异常小心,沿着向南的土路冒着连绵的雨满脚的泥泞,可是走的时候见到一个树桩却非要往右拐去,转过了一圈,又拐了回来。这令雷霆与曹爽都很奇怪,问着他:“张班长,为什么不直走过去?还在绕着走?”
张贤回过头来,告诉他们:“看到没有,我们还没有出第二道铁丝网,这一片区域都是地雷区,不这么走就肯定会踩上地雷的!”
“哦?”雷霆点着头,又连忙问道:“那么你怎么知道哪有地雷,哪没有地雷呀?”
张顺笑着告诉他:“这是我们团里的人才知道,你看到这些木桩没有?这就是路标!”
雷霆恍然大悟,转头看向曹爽,曹爽在此刻也明白过来,却是暗自后怕,如果真得如王团长那样莽撞地对这里发动进攻,只怕受到的伤害真得无法可以想象了。
总算出了付家庄,雨也小了许多,前面的道路还是泥泞难行,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聊着天,这个张顺班长看来对整编七十四师也了解不少,一直在感叹着那个王牌师怎么会在孟良崮被歼了,同时向他们打听着共产党对待俘虏的政策如何,可能还在为自己能从被俘中脱身出来,而感到庆幸。
“你们是整编七十四师里的人,一定听说过张贤吧?”张顺问着两个人。
听到这个名字,雷霆与曹爽同时点了点头,雷霆当然非常了解张贤,而曹爽马上想起了那个险些被自己杀掉,又令他恨之入骨的国军军官。
张顺接着道:“他当年可是五十七师的副师长呢!从常德一直打到了雪峰山。他最早是从我们十一师出去的,后来又回到了我们十一师,如果一直跟着整编七十四师,呵呵,只怕这个时候也当了共产党的俘虏!”
“是呀!”雷霆随声附和着,问着他:“你们好象都很了解张贤呀?”
张顺笑了,告诉他:“那当然,我们师没有人不知道他的。我和他一个姓,他还管我叫过大哥呢!只是他是官,我们是兵,当然不可能一样了。整编十一师里,他曾经当过一一八旅的旅长,还当过十一旅的团长,唯独没有到过我们十八旅过,不过,他现在是师里的参谋主任,连胡师长都听他的,其实他才是我们师里的第二号人物!”
“原为是这样!”曹爽不由得点了点头,此时当真得后悔起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杀了这个家伙,以至于放虎归山,祸患无穷。
雷霆却把话题一转,问道:“张班长,我看付家庄的防守做得很严密呀,是不是你们其他的阵地也都做得这样呢?”
“那当然!”张顺点着头,又告诉他:“我们十八旅的这些阵地做得还是差的,我听我一个在一一八旅的老乡告诉我,说他们那个旅做得比我们要强多了,他那个阵地上,光是地堡就挖了有五百多个!”
“哦,他的那个阵地在哪儿?”雷霆忙问道。
“北麻!”张顺随口告诉他,又想起了什么来,对着他道:“咦,你问这些干什么?”
雷霆尴尬地笑了笑,敷衍着道:“没事,随便问问。”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曹爽,同时道:“呵呵,幸亏我们跟着你跑过来了,不然,我们真得要是当了解放军,被派上来的话,可能第一个就成了炮灰了!”
“是呀!”曹爽也随声答应着。
张顺笑道:“是呀,还是你们转得快,不然肯定是这个结果!”
此时,雷霆故意有些担忧地道:“是呀,虽然我们两个过来了,但是在那边我们还有很多的兄弟呢,他们也有可能成为这些炮灰,他们也是我们的兄弟呀,我还真得有些不落忍的!”
听到雷霆如此一说,曹爽也装出十分悲伤地样子,连声道:“是呀,这怎么才好呢?要是能够让大家都跑过来就好了!”
张顺的眼睛为之一亮,连忙道:“那好呀,你们可以回去跟那些兄弟们联络,到时候投奔我们!”
“嗯!”雷霆点着头,同时道:“我看这个主意不错!”
张顺却笑了起来,告诉他们:“一会儿去见了我们旅长,然后跟他说一下,看他同不同意?”
“是!”雷霆和曹爽齐声答应着。
※※※
张贤从一一八旅东部前沿的沙沟阵地回到了师部,沙沟阵地的新战术很是成功,那一仗下来,李现法的那个团连死带伤,损失不到两百人,而数一数当面共军阵列于阵前的尸首就有五百以上,阵地上一片的尸体,血水随着雨水,将这片土地整个地染红了起来。
听完了张贤的报告,胡从俊很是满意,马上命令着手下的副官与参谋把这个最新的战术推广下去,要求各旅团抓住时机,对敌进行反击,以求最大化地杀伤对手。
此时,整编十一师的各处阵地相对平静了下来,便是东面一一八旅与华东野战军的第二纵队的战场,也难得地停了下来,炮声逐渐不闻。倒是此时南麻西面方向上,还传来密集的枪炮之声,那正是十八旅的防区。
“十八旅那边好象还在打呀!”张贤提醒着胡从俊。
“是!”胡从俊告诉他:“那是在沂河的南岸仓粮崮那边!十八旅五十三团的阵地,此时正被敌围攻之中。”
“这些共军如今是越打越大胆了!大白天也敢进攻!”张贤不由得有些感叹。
胡从俊点着头,道:“是呀,他们之所以会选择晚上发起攻击,就是怕我们的空中优势,这个下雨天里,飞机又飞不过来,他们当然会在白天里头来打。”
张贤自然知道这个原因,到底是人,谁也不愿意去做夜猫子,共军也是没有办法,才会选择夜战,这就好象当年国军打鬼子一样。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张贤问道。
“十八旅打得还不错!”胡从俊肯定地道:“覃旅长已经打过了电话来,说虽然沂河南岸的敌人众多,但是五十三团据守仓粮崮及其附近的山头,控制要点,敌人虽然出动了数倍的兵力,却毫无办法,战场上阵尸上百,却未进寸功。他正准备过河去五十三团慰问将士们呢!”
“好!”张贤也随声称赞着。
“张贤,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只怕到了晚上战斗会更加激烈!”胡从俊体谅地命令着张贤。
张贤点了点头,同时道:“师长,你也要注意休息,可千万不要累坏了!”
“放心吧!”胡从俊笑了笑,同时告诉他:“我刚才已经休息过了,你还是去吧!”
“是!”张贤答应着,走出了指挥部。
※※※
雷霆来到高庄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可是到了旅部,一个参谋告诉他覃旅长过了沂河,去河南岸的五十三团了,要他们在这里等一等。
张顺倒是十分坦然,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他是湖北人,旅部里还有几个他的老乡,其中有一个还是旅部的联络参谋,所以在等待的时候,自然会要找自己的老乡来打听一下情况,只是他那个当参谋的老乡此时却被派到了崮山阵地。
在张顺带着雷霆与曹爽去吃饭的时候,他的老乡赶了回来,也在等着要向覃旅长报告,听到张顺过来,自然要来看他。
这两个老乡一见面的时候,首先互相问候着,张顺却嘘唏不已,告诉他:“王哥呀,我差一点儿回不来了,我被共军抓了俘虏!不过幸亏他们救了我!”他说着,满怀感激地向他介绍着雷霆与曹爽。
王参谋连忙问着情况,张顺如实地讲出来。
看着这两个老乡一问一答,亲切非常的样子,雷霆与曹爽对视了一眼,都有些默然。如果这不是在战场之上,大家都不是敌人,那该多好呀!在这个时候,雷霆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卑鄙,完全是利用了这个淳朴的张顺班长,却还让他对自己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