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在那个小通讯员的带领之下,走进了此时设在一个大院子中的指挥部。此时的陈总司令与粟副司令员趴在一张桌子上看着地图,正在讨论着什么。
“报告!”雷霆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陈总司令抬起头看到了雷霆,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来,招呼着:“呵呵,小雷同志,来得正好,快进来!”说着,又笑着对身边的粟副司令员道:“我们的这个小雷同志进步很快的哟,我听甘政委说他已经向我们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粟副司令也笑了,点头道:“革命不分先后,只要能与人民站在一起,我们随时都欢迎!”
雷霆尴尬地笑了笑,道:“现在我正在接受党对我的考验!”
陈毅却挥了挥手,笑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小雷呀,把你叫过来,是想问你一些事!”
“什么事?”雷霆问道。
陈毅看了下粟裕,粟副司令走到了雷霆的面前,示意他坐下来,这才问道:“听说你对敌人整编十一师也很有了解,我是想向你打听一下他们这个师的情况!”
“是这样呀!”雷霆放下了心来,马上道:“好,我知无不言!”
粟副司令问道:“你对胡从俊这个人有多少了解?”
雷霆想了一下,道:“我跟胡从俊并无过多的深交,也只是见过几回面,他对我很好,上一次我被他们从坦埠带走,胡从俊还想让我留在他那个师里替他卖命呢!”
陈总司令与粟裕对视了一下,会意地点了点头。
雷霆接着道:“在我看来,他这个人比较狡猾,对自己的下属十分偏袒,这一点同张林福倒是很象,只是他更加内向,更加谨慎小心。他的靠山是参谋总长陈诚,虽然为人比较精明,但是有的时候也比较尖刻,我听张贤说过,当年他是彭天广副手,两个人却互相排挤,最终还是他把那个彭天广挤走了,坐上了十八军军长的位置。在打仗方面,胡从俊更是个常胜将军,该勇则勇,该诡便诡!”
“什么是该勇则勇,该诡便诡呢?”粟裕问道。
雷霆道:“当初鄂西会战的时候,鬼子已经打到了石牌要塞了,他带着十一师坚守不动,身先士卒,所以能够守住要塞,击退日军,他也因此得了一枚青天白日勋章。而在湘西会战的时候,他就比较诡,本来,他都抓住了战机,把鬼子封堵在了雪峰山区里了,却又听从王辉的将令,放开了一个口子,让鬼子顺利突围。事后我听张贤问过他,他其实哪不知道会是这个后果,只是当时他害怕鬼子狗急跳墙,把他的十八军打没了!”
陈毅点了点头,对着粟裕道:“呵呵,这个胡从俊也不过会钻营取巧嘛!”
粟裕也点着头。
雷霆却摇了摇头道:“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他这个人的判断能力很强,而且打仗也非常谨慎,宁愿贻误战机,也不会去行险取胜!”
“这样啊!”陈司令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认为,如果我们这次围歼整编十一师,能有多大的把握?”
雷霆怔了一下,有些难堪地道:“这个……呵呵,这种事情,老总怎么问起我来了?”
“诶,我们这是在随便讨论讨论嘛,说得对不对的又不当真,你就把你所想的说出来就好嘛!”陈老总这样地劝慰着他。
雷霆点了下头,却又问道:“不知道我们准备以多少的兵力来围歼他们呢?”
陈毅看了看粟裕,粟裕想了下,告诉他:“如今我们在鲁村附近的有四个纵队。”
雷霆想了想,按照此时解放军的部队编制,一个纵队下辖二到三个旅或者师,其实就相当于是一个军,也相当于此时的国民党所部的整编师,满员应该在三万人左右,但是大战之后,每个纵队都有不少减员,不过也应该在两万三到两万五千人左右,合计应该有十万之众。而一个整编师满员配制也就是三万多人,也就是说此时要是华东野战军整个将整编十一师包围,兵力是就是他们的三倍多。想到这里,雷霆又问道:“那么,当初围攻整编七十四师的时候,我们出动了多少人?”
“孟良崮那一仗,我们几乎出动了我们的全部!”
华东野战军的全部,那个时候也就是九个纵队,二十多万人。
雷霆摇了摇头,老实地对着陈总司令与粟副司令员道:“我想,我们要围歼整编十一师,最其马也要和上一次围歼整编七十四师的兵力相当,否则只怕很难成功!”
陈毅与粟裕对望了一眼,粟裕摇了摇头,看来,他并不认同雷霆的观点。
“整编七十四师与整编十一师相比,哪一个更厉害一些呢?”陈毅问着。
雷霆苦笑着摇头,道:“这个怎么说呢?根本无法相比的,这两支国军部队,都是王牌中的王牌,其实一个部队的好坏,关键的还是要看那个领兵之将。七十四师有七十四师的长处,十一师有十一师的长处,七十四师擅长攻坚,而十一师却擅长防守,所以从战果上来看,七十四师要比十一师辉煌一些!”
陈毅与粟裕同时点了点头,粟副司令却很是坚决:“不管这个胡从俊多么得狡猾,也不管整编十一师多么得能打,我们集合三倍于他的兵力,如何也可以将之歼灭的!”
看到副司令员如此信心百倍,雷霆欲言又止了起来。
但是,雷霆的表情没有逃脱陈总司令敏锐的目光,他笑着问道:“小雷呀,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呢?”
雷霆踌躇了一下,还是道:“是呀,我看到大家都是这么得乐观,本来不想再给大家泼冷水的,但是既然老总问起,我也就实话实说了。”
“好,你说!”
雷霆这才道:“我觉得大家乐观虽然不错,但是象如今这么过分的乐观,就有些过头了,只是希望大家不要被胜利充昏了头脑,还是应该冷静下来,毕竟我们的敌人还很强大!”
陈毅与粟裕互相对望了一眼,刚才还堆笑的脸上,已然是一片得冰霜。
※※※
整编十一师顺利的移驻南麻,虽然胡从俊看来,形势的迫切根本不容人有丝毫考虑的余地,但是共军的部队并没有在附近出现,或许他们也有自己的重点要做,而把这个插入沂蒙山腹心地带的整编十一师给忘记了。
张贤倒是但愿着解放军把整编十一师忘记掉,但是他也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如今整编十一师在南麻,就有如一根刺扎进了他们的身体里,定然是要除之而后快的,这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当下整编十一师的任务正是要抓紧这段有限的时间里,为自己完善防御体系。这名字叫得好听,是防御工事,实际上,这就是保命的根本。
在仔细研究了地形之后,胡从俊把十八旅安排在了南麻西面八里地的高庄,负责防卫整编十一师的左翼安全;而将十一旅和一一八旅安排在了南麻城区,其中,十一旅负责城的东南和南面;而一一八旅负责城的北面和东北。三个旅在分配完后,便紧张地构筑起防御体系来,仿佛真是如胡师长所言,共军马上就要打到了一样。
对于南麻外围的防御体系,胡从俊着实费了一番的头脑。首先,在北面,因为有历山作为屏障,所有比较好守,在历山的隘口处,张贤把一一八旅的一个营配制到了那里,他还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又安排过去了一个连,这样,就等于是一个加强营,守住那个隘口,便有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如果共军的大部队从北面赶来,那么肯定过为了这个关口。
然后,在南面,因为有一条沂河,此时也成为了天然的屏障。在这个南麻城所处的盆地中,沂河是沿着南部的边缘向东流去,直到悦庄附近的小水村才折向南去,所以沂河的北岸大部分是平坦之地,南麻就位于其间的一块小台地上。倒是河的南岸,山峰叠翠,起伏错落,山路难行,出没于群山之间,倒是有那么三个山峰,正扼守着出入南麻城的要冲,从东到西分别是马连山、粮米山和仓粮崮。胡从俊带着张贤与十一旅的杨旅长,亲自在沂河南岸勘察,最终选定于马连山与粮米山上设立据点,而西面的仓粮崮的沂河北岸,还有一座孤立的山峰,叫做塔山,那里正守住沂河的渡口,比南岸设点要强了许多。
对于沂河南岸的两个据点,粮米山上正好有一个围寨,叫做古泉寨,下面就是一条路从南面的贾庄过来,守住了这个围寨,也就是守住了这条路,而这个围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杨涛旅长安排了一个加强连过来驻守,而这个加强连的负责人是一个副营长。
东边马连山那个据点,却要麻烦了许多,因为这个制高点正控制着从悦庄方向渡河过来的一个隘路口,而这个据点又比较孤立,虽然可以瞰制南北交通,如果真要是被敌人围攻的话,却也很难救援。针对这个情况,张贤觉得不如放弃这个据点,把这个方向上的防御重点放在沂河的北岸。但是胡从俊却认为,有这一个点,就多了一分保险,这个时候要做到的是万无一失,哪怕是一点的疏忽大意,可能都将招致全军覆没的危险。于是,在商讨之后,杨旅长却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这个要点必须要控制,却可以用榴弹炮测好距离,如果敌人围攻过来,便以炮火来支援。这个方案最终被胡从俊接受,于是杨涛又派了一个步兵加强连驻守于此。
对于西面,已然全面交给了十八旅。十八旅旅部便驻守在高庄,再往西通过连绵的群山就可以到过鲁村,在鲁村与南麻之间,倒是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公路绕山而行,一入平地的第一站就是这个高庄村,沂河也是从这边流过来,从高庄南面流过,直通南麻。十八旅的两个团此时就布置在高庄的周围,跨沂河两岸布防。
张贤陪着胡从俊来到了十八旅视察情况,却发现那条公路从西面过来,在高庄的边上沂河北岸,正好有一座山,因为上面旧时建有一座古塔,所以当地人称之为塔山。此时的塔山上的塔早已经成了废墟,但是这座山峰也扼住了那条从鲁村过来公路的要口,是进出南麻的一道咽喉。覃旅长便是以这座塔山为依托,把一个团放在沂河的南岸,另一个团布在沂河的北岸,同时在附近的几座山峰上也建立据点,守住公路的交通。
看着覃旅长如此布置,胡从俊不停地点着头,看来对覃旅长还是很满意。
当大家登上了靠着高庄的西山丘岭时,张贤却发现在塔山的西北方向还有一座更高的山峰,那条公路正从塔山与那个更高的山峰之间穿过,于是问着:“覃旅长,那边的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覃旅长顺着张贤的指向看去,告诉他:“那个山叫做崮山!”
“那座山峰很险要呀!”张贤对着胡从俊道:“如果敌人占据那座山峰,那么这附近的南、西、北三面尽皆在他们的火力控制之下!”
胡从俊点了点头,对着覃旅长问道:“老覃,你在那座山上安排了多少兵力?”
覃旅长道:“我安排了一个连。”
张贤皱了下眉头,道:“那是个要点,一个连的兵力可能有点少了!”
覃旅长却道:“那座山峰比较独立,四周地形开阔,只要配足火力,敌人很难靠近,是个易守难攻之地,我认为一个连的兵力足够了!”
张贤却摇了摇头,肯定地道:“那是一个制高点,我想必定是敌人夺取的目标,如果不用重兵把守,只怕会出问题!”
覃旅长却有些为难地道:“我也想多派些兵去,只是我们的兵力有限!”
胡从俊摆了摆手,断然地道:“大家的兵都不多,所以要求我们必须要以最少的兵力来达到最大的效果。这里我所说的最少,并不是要求你们真得用最少的兵,而是视实际情况,看重要的程度,安排最合适的兵力!老覃呀,那个地方一个连的兵力的确太少了,你最少要派一个营上去!”
“是!”覃旅长只得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