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是这样作了共军的俘虏?”胡从俊问道。
苏正涛点了点头,十分无奈地道:“我们在这个时候虽然手里还有武器,但是却没有弹药,就算是抵抗,也只是枉送性命。雷霆说大家都是中国人,没必要这么玩命,所以当先着去找他们的官长谈叛!”
“哦?雷霆还去跟共匪谈判了?”张贤有些惊讶,他向来尊重对手,尽管别人总是张口“共匪”闭口“共匪”地污蔑对手,但他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但是自从自己被黄新远和钱雄风算计之后,这种尊重也就变成了痛恨,即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骂过敌人,可是这一次,他忍不住这么叫了出来,但是他也知道,在那个时候,对于雷霆来说,除此之外,哪里还有更好的办法呢?
苏正涛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同时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被敌人团团包围了起来,跑是跑不了了,只能这样做,以期得到多一些的好处!”
张贤也只得点了点头,静下了心来,又问道:“那么雷霆是怎么跟共军谈的呢?”
苏正涛道:“雷霆跟他们的官长谈了三个条件,一个是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第二个是不能打骂污辱我们,第三个就是要为我们的伤员医治,并且要保证我们的食物供应!”
胡从俊与张贤都点了点头,雷霆所提出来的是作为一个俘虏最基本的要求。“那么那些共军呢?”张贤问道。
“那些共军很痛快地便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要我们缴械投降,其他的都好说,就这样我们缴了械,成了他们的俘虏。我在缴械的时候,有一个共军的兵用枪托打了我一下,那个兵还被他们的官长训斥了一顿,他们的纪律也很严明!”苏正涛悠悠地道。
张贤却是一声得冷哼,没有答话。
“后来,我和雷霆,还有高伟和几个上校和中校,被他们专门带到了坦埠。在军衔上雷霆是陆大毕业,是少将,比我们都高一些,所以共军也以为他是我们这些人中的头目,对他很是客气。我们在坦埠的时候,见到了他们的官长陈毅,还有他们的副官长粟裕。”
“你们还见到了陈毅?”张贤与胡从俊都愣了一下。
苏正涛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对着他们道:“不错,与报纸上登的样子一模一样,一口的四川口音,不会有错的!”
“陈毅怎么说的?”张贤很感兴趣。
苏正涛道:“陈毅让人把高伟送到他们的医院去治伤,然后和雷霆谈了很多话,都是关于这次战役的情况,他也很想了解我们整编七十四师师部里面的情况,我们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如数地说了出来。他们显然从别的渠道已经了解了我们师部里曾经发生过的许多事,所以肯定知道我们没有骗他们。陈毅和粟裕也定然是听说过雷霆这个人,所以对他尤其得尊重,这令雷霆和我都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陈毅却带了一个人进来,我一看,竟然就是他的老婆王秋莲,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到了这里!”
“邱萍?”张贤不由得也惊讶了起来,他知道王秋莲就是邱萍。
“对,就是她!”苏正涛道:“当时我也很奇怪,雷霆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后来我才知道,他老婆一直就是暗藏的共产党,他也被蒙在了鼓里!”
“哼!”张贤却是一声轻叹,雷霆从根本上就知道邱萍是共产党,只是当初为什么却轻信了她的谎言。更或许是她的谎言中一半是真,一半是假,而与雷霆的相识相爱却又是情之难收的结果吧。
“今年元旦的时候,雷霆的老婆到了我们整编七十四师,就一直跟着我们,我们还一直在羡慕雷霆娶了个当代的孟姜女呢,能够随夫出征。从临沂出来的时候,因为上面有人来查办她,所以她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失踪了,还令雷霆魂不守舍了好几天呢!”苏正涛向张贤解释着。
张贤却摇了摇头,有些不相信地道:“只怕邱萍的失踪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雷霆身为整编七十四师的作战参谋,定然存有你们师的作战图,很可能那个时候,这份图已经到了共军的手中,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准确无误地知道你们师的配置和行军情况,轻易地就把你们包围了!”
苏正涛愣了愣,张贤的猜测也不无道理,只是这个时候再谈到这些,一切都已经晚了,此时再去追究,显然无计于事。他最后还是道:“为了让他们夫妻两人谈谈话,陈毅与粟裕都主动离开了,我也被他们押解着准备回俘虏营,刚刚出了坦埠,就遇上了你们的搜索队,被你们解救了下来!”
听完了苏正涛的所述,胡从俊与张贤都嗟叹不已,整编七十四师,这个国军中的第一王牌,就这样在共军的围攻之中冰消云散了,这就好象是一场噩梦。
在慨叹整编七十四师覆灭的同时,张贤隐隐却觉得有些异样,这个时候整编十一师出现在已然结束的战场之中,多少叫人有些担心,他忽然想起了从北面来时遇到的共军部队,在常路镇的时候,那些共军还拼命的阻击他们,而等过了一天,再遇到这些共军时,他们却远远地站在高山之上望着整编十一师通过,并不行阻拦,这又是为何呢?难道那个时候孟良崮的主战场上的战事已然结束了?还是他们另有别的阴谋呢?
※※※
中午的时候,那队往南搜索的部队回来报告,在南面的孟良崮地区已经没有了战斗,而附近的国军部队也尽数撤出,最近的整编二十五师也撤到了青驼寺那个方向,而那里离着蒙阴城有四五十公里。
而更令人不解的是,孟良崮大战之后,国军虽然有几支部队赶到了战场之上,却没有紧跟着共军撤退方向追击下去,而是在知道结果之后,急急地龟缩了起来,生怕自己会成为共军的下一个目标,所以,如此一来,却使共军在自身也遭到重创的时候,能够如此平安又如此从容地撤离了战场。
南面的搜索队同时还带来了一个令人疑惑的消息,原本已然平静的孟良崮附近又出现了共军活动的迹象,在蒙阴城南的桃墟镇,在国军退去之后,已经出现了共军的部队。
听到这个消息,令胡从俊与张贤大感不安,仔细地研究地图,发现桃墟离着蒙阴已经很近了,两地不足二十里地。按照常理,共军在大战之后,理应会远离战场休整,而这个时候却出现在蒙阴的附近,并没有远离,难道他们不知道蒙阴城此时有一个整编十一师驻守吗?显然这是不可能的,那么他们的目的又是何在呢?
想到这里,胡从俊与张贤同时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得一阵紧张起来。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蒙阴城已经突显了出来,而他们整编十一师也成了一支孤军!
也就在这个时候,负责审问被陈大兴捉来的那些共军的张副师长却有了收获,在那几个俘虏里面,有一个共军指挥部里的参谋,那个参谋经不起严刑拷打,终于供述出了一些他们的细节。华东野战军的第三纵队负责阻击整编十一师,却因为一一六旅的两面夹击而损失惨重,为此,华东野战军方面决定要对整编十一师“教训一番”。但是具体的怎么一个教训法,却是那个参谋无法知晓的。
听完张副师长的汇报,胡从俊与张贤对视了一下,心下里已然一片明了。
“张贤呀,看来我们的麻烦来了!”胡从俊笑着对张贤道。
“是呀!”张贤点着头,却看着胡从俊反而陡涨的精神,不由得问道:“怎么,师长,你看着很兴奋呀!”
胡从俊却是一声苦笑,道:“兴奋?我才没有那么狂妄。呵呵,只是在这个时候,我们不打也不可能了,如果我猜得不错,今天夜里,他们必定会对我们发起攻击。只是此时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如果我们不准备好把这一仗打赢,那么到时候我的下场可能会跟张林福一样了!”
张副师长在边上有些怀疑地问道:“共军真得会对我们发动攻击?我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看出来呢?”
胡从俊与张贤闻言,都不由得笑出声来,张贤向着他解释着:“副师长,这个时候,我们整编十一师孤零零地身处在战场之中,四周连个支援都没有,而共军新胜之下,士气正高,如果我是他们的指挥官,也会想到一鼓作气,连带着把我们整编十一师一块扫灭了!”
张副师长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怀疑地道:“他们有这么大的胃口吗?”
“有!肯定会有!”胡从俊却十分果断地判断着。
张副师长想了想,却又提议道:“这个时候我们和他们打,却有些奇强呀,他们新得了整编七十四师的武器装备,定然会用来打我们,而且他们人数众多,我们孤军深入,我看不如我们还是避其锋芒,向北撤退,最好退回新泰,与第五军靠拢!”
胡从俊听着,想了想,却又问着张贤:“张贤,你看呢?”
张贤道:“如今的这个形势之下,我不赞成北撤!”
“为什么?”
张贤道:“大家还记得去年我们在菏泽那边打的仗吗?在那一仗之前,刘伯承还在定陶附近打了一仗,当时把我们整编第三师尽数歼灭,而与整编第三师同行的整编四十七师却不思据守,反而全线后逃,已然丧失了战斗能力,被共军从后追上,几乎被全歼。如果这一次我们也向北撤退,其结果定然与整编四十七师无异,这是自取灭亡!”
胡从俊点了点头,而张副师长此时的脸却是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很是尴尬。
“还有!”张贤又接着补充道:“只怕这个时候我们想向北退也退不了了!”
“哦?你为什么这样说呢?”张副师长很是奇怪。
张贤道:“大家还记得当初我们从新泰那边过来的时候吗?在常路被敌阻击,可是过了常路,我们明明看到了山上有共军,而他们也明明知道我们在向孟良崮增援,却为什么放过了我们,没有下山来阻截呢?呵呵,那个时候过来他们放我们过来,但是如今我们想要回去,人家定然不会放我们回去的!”
这一番话,已经令张副师长全然明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脱口道:“你是说他们已经设下了一个陷阱,就等着我们来钻吗?”
张贤郑重地点了点头。
胡从俊也叹了一口气,道:“当初从北面过来的时候,我们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哪想到战场的形势如此突变,那个时候共军定然已经知道孟良崮的战斗已经要结束了,放我们过来,肯定就已经在打定主意对付我们整编十一师了,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掉进了他们的陷阱里,当务之急便是如何自保,先不要去管其他。我想这两天他们之所以没有对我们动手,肯定是希望我们在获悉战况后会和其他的国军部队一样,立即北返,他们可以在路上实施埋伏,对我们进行打击,这样来打,共军是最有把握取胜的。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打这如意的算盘,要打就来打一个城市攻防战,就这个蒙阴城,让他们来打打看!”
张贤也点着头,同意道:“是呀,如果他们看到我们一直在蒙阴按兵不动,又不想坐失良机,定然会忍不住对我们发动攻击,那我们就定定心心地跟他们打一场,不要叫他们把我们整编十一师看扁了!”
张副师长却有些担心地道:“这一仗我们能打赢吗?”
胡从俊看了他一眼,悠悠地道:“尽人力,听天命吧!”
张贤却十分肯定地道:“能!我们一定能!”
听着张贤如此肯定的话语,不仅是张副师长,便是连胡从俊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