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贤回到一一八旅,黄新远、龙天涯以及两个团长和团副都已经等在了这里,他们都想知道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中,一一八旅到底被布置在了哪里,有什么计划。
张贤只是简单地向大家讲述了一下会议的内容,但是并没有具体地讲到一一八旅的任务,只是告诉大家,一一八旅被配置到了平汉铁路上的王家店附近,北面紧邻信阳的整编第六十六师。
“把我们配到那个地方是什么目的呢?”黄新远当先地发问着。
张贤看了他一眼,告诉他:“这是上峰的意思,也许是为了防止宣化店的共军向西南方向穿越平汉线突围。”
“是这样呀!”黄新远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我们师的另外两个旅又是如何配置呢?”
张贤道:“另外两个旅与我们并排着向东配置,可能是为了保证武汉的安全吧!”
见大家不再提问,张贤便井井有条地安排起一一八旅的行程,从后勤到补给、从行军到宿营、从通讯到联络、从军械运输到炮火布置等等,众多琐碎细小的事,都安排得面面俱到,便是哪个团哪个营,何时从何处出发,可能会出现何种情况,到达哪里应该是何时何分,如何就位等等方面也都要求得十分严格得体,对下面的团长布置更是精细到了营连。
当听完张贤的安排之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徐海波笑了笑,对着张贤道:“我说旅座,你这么布置下来,累不累呀,有你在,我们这些团长、副团长的都不用去动脑筋了,只当你的一个执行官就行了,反正你把什么都想到了,大家说是不是呀?”
众人齐声笑了出来,都附和着:“是呀。”
黄新远道:“旅长,你只要把你的要求和布置说出来就行了,剩下的就由我们这些人去办就是了!”
张贤也笑了笑,对着大家道:“大家别见笑,这一次是大家第一次合作,我希望大家都能够顺利地达成目的,这样你们完成了任务,我也就长了脸,在胡师长那里也有了可以吹嘘的资本。呵呵,正是因为这是第一次的行动,所以我绝对不能出现一点的差错!”
大家都点了点头,李现法却问着张贤:“旅座,您原来在七十四军当团长的时候,也是这么安排的吗?”
张贤看了他一眼,到此刻为止,他对这个李团长还不太了解,当下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告诉他:“也是,也不是!”
“哦?”李团长很是奇怪地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张贤依然一笑,告诉他:“大的事情我只是照本宣科,从不过问属下怎么去完成,我只要一个结果。呵呵,只有小的事情,我才会这么亲自去过问,比如今天的伙食是什么呀,谁的头发长了应该剃头了,谁的衣服脏了应该去洗了。”
大家听着他的话,都面面相觑,似信又非信,似疑又非疑。都把目光对向了徐海波,这些人中,只有他才曾经跟过张贤。
徐海波也尴尬地笑了笑,告诉大家:“旅长说得倒也是实话,他原来当我的营长的时候,就是经常管这些芝麻大的小事,不过,那个时候他是营长,可是现在是旅长,不一样了,管的事情也不应该一样吧!”
张贤哈哈大笑了起来,将大家笑得莫名其妙。笑过之后,他才庄重地道:“大家别往心里去,我这个人以后你们就会明白了,是很好相处的。好了,这一次大家必须按照我的布置来进行,等以后我们磨合得差不多了,我自然会把权力分给你们的!”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才相视而笑。
会议结束之后,大家都相继离开,黄新远却留在了最后,没有走。
“老黄,你还有什么事吗?”张贤问着他。
黄新远看了看门外,已经没有了别人,这才问道:“阿贤,师长真得只给我们一一八旅布置了这么一点的事吗?难道没有别的吗?”
“没有!”张贤告诉他。
“奇怪了!”黄新远道:“一一八旅摆在那个位置上,肯定是为了围堵应山方向上的马文龙部的,为什么不让我们围攻马文龙呢?”
张贤点了点头,看来,这个黄新远并不傻,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局面。当下,张贤道:“也许是为了这个,只是我们旅并没有接到围攻的命令,师长只让我们在那里布置,其他的并没有多作交待。”
“是这样呀!”黄新远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起身准备离开。
“黄大哥,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一下!”这个时候,张贤忽然叫住了他。
黄新远转过了头,问着:“什么事?”
张贤笑了一下,问道:“黄大哥,你看张大哥,王副师长,龙参谋长,就是连陈大兴都把自己的家属接到了武汉,如今抗战胜利之后,你为什么不把嫂夫人也接到武汉来呢?这样你们可以一家团聚,也好有一个照应呀!”
黄新远怔了怔,面色有些尴尬,但还是道:“我那位是个乡下的婆娘,没有见过大世面,带来我怕你们大家笑话,呵呵,还是让她在老家守着吧!”
“黄大哥怎么这么说呀!”张贤道:“俗话说糟糠之妻不可弃,你看张大哥,不也把他乡下的老婆从湖南乡下接了来吗?我看你还是抽个时间,把老婆孩子都接来的好,这样大家真得就成了一家了,呵呵,你说是不是呀?”
黄新远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也好,等这一次行动之后,如果有时间,我回趟老家,把她们娘儿两接过来!”
“嗯,那样最好!”张贤悠悠地道。
※※※
刚刚回到家,吕奎安便过了来,仿佛是就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在。
“我已经帮你调查了一下。”吕队长一见面就对张贤说着。
“这么快?”张贤都有些惊讶。
吕奎安笑道:“我做事向来都很麻利的,怎么?你不知道吗?”
张贤也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是呀,你确实是一个麻利的人,只不过你可以当心呀,不仅要麻利还要细心,不知道这个武汉城里有多少的人想要你的命呢!”
吕奎安却毫不在乎地道:“这人呀,要是怕死的话,肯定死得快,要是相反,不怕死的话,反而死不了。呵呵,我算是想开了,是福就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反正我一个孤家寡人,也没有什么牵挂,就随它去吧!”
听着吕队长如此洒脱的话语,不由得让张贤想起了自己当年从军校里刚刚出来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也是孑然一身,也是这种不怕死的冲劲。可是如今,自己还并未老去,却已然拖家带口,多出了许多工作的牵挂。
“我查了一下黄新远的档案。”吕奎安把话转入了正题上,告诉他:“他是陕西人,黄埔十三期毕业生,在武汉上的分校,上学期间就有突出的表现,参加了围剿大别山共产党的红军的作战,只不过他在那个实习的团被共产党打败了,全团溃散,他逃了出来。毕业后,正赶上了抗战爆发,他在六十七师担任排长,参加了淞沪会战。后来六十七师编入第十八军,在武汉会战后进入十一师,任副连长,枣宜会战的时候升任了连长。再后来十一师在万县休整,你也进了十一师,后面我就不说了,你应该知道的。”
“完了?”张贤问道。
“完了!”吕奎安点了点头,告诉他。
张贤有些失望,对着吕奎安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还要你查什么?”
吕奎安双手一摊,告诉他:“他就是这么简单的履历。”
“那好吧,还是我自己来查吧!”张贤只好这么无奈地道,他原来以为可以查出些黄新远与共产党接触的过程,或许可以在其中找到什么破绽,揪出这个人的原形来。看来,这个人还是很有城府的,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查出来的。
“明天是不是就要出发了?”吕奎安问着他。
张贤点了点头,苦笑了一声:“你们军统的情报确实很快,这就知道了我的去向。”
吕奎安笑了一下,道:“怎么说呢,只好祝你旗开得胜了,好了,我也该走了,今天你好好和两个弟妹亲热亲热吧,要不以后也没有工夫了!”
被他如此一说,张贤的脸不由得一红,忽然想起来,这些日子里,确实与自己的两位夫人交流少了许多。
※※※
晚饭还是在和谐的气氛中进行的,只是这一次晚饭却有一些丰盛,王金娜和田秀秀都知道张贤第二天就要出征了,所以专门多做了几个菜。
张义的心情却不怎么好,吃过饭之后便找了一个借口回房,大厅里只剩下了王金娜和田秀秀还着小虎,一家四口倒也其乐融融。
王金娜的后方医院并没有要求随军,还在武汉市里,毕竟真要打起来,战场其实离得武汉不算远,各旅自带着自己的医院过去,只有极重或者高级的长官负伤,才会被送到武汉的后方医院里来。
王金娜一直在整理着张贤的随军行李,也不过两身军服,几双袜子,几个衬衣而已。田秀秀抱着小虎,坐在边上教着他说着什么儿歌,小虎很是聪明,这个时候已经会背三十多首唐诗了,这令张贤骄傲不已。
“明天走了,什么时候能回来?”王金娜整理好那些衣物,放入了一个手提箱中,这样的问着张贤。
张贤摇了摇头,告诉她们:“我也不知道,要看战斗的情况了。”
然后是一片的沉闷,三个人心里都有一点担心,只是谁也不愿意当先的表露出来。
终于,王金娜收拾好了那个手提箱,把它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之上,这样等明天一早张贤下来的时候,一眼就可以看到。她这才抬起了头,望着张贤,问着:“这一次是不是去和马文龙打?”
张贤愣了一下,反问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王金娜笑了笑,道:“你没有看到张义吗?他那一付不高兴的样子,这是他最担心的,刚才吃饭前,他就去问过秀秀,想知道这次你们的行动方向。”
张贤侧过头,看着田秀秀,问道:“是吗?”
田秀秀点了点头,告诉他:“我什么也没有跟他说,但是他还是猜出来了。”
“哎!”张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无言以对。田秀秀是韩奇手下的谍报员,军统也对这次的计划非常重视,不疑余力地为国军各部刺探着共产党方面的各种情报,同时也掌握了部分国军的动向,田秀秀知道整十一师的动向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阿贤,这次行动回来,你还是退役吧!”王金娜不由得道:“我可以联系一下美国的朋友,如果可行的话,我们移民去美国吧?”
张贤怔了一下,这个主意不错,他早就想如此了,可是想一想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对她道:“要是这是有半个月前,还可以考虑下的,只是如今,却已经不行了。”
“为什么?”
张贤又叹了一声,道:“半个月前,我还是一个警察局长,便是豁将出去得罪下老长官,也是值得的。只是如今我已经被任命为了国军的旅长,便是想放手,也已经来不及了。便何况我当初在陆大没毕业的时候就向陈长官提出过类似的问题,他那个时候不放我走,如今更是不会放我的。如果没有他的首肯,我们根本就出不了国门。”
王金娜知道张贤说得是事实,也只能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
张贤看着她失望的样子,想了想,却道:“我看可以这个样子,你可以先办退役,离开军队,然后带着秀秀和小虎先去美国,我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王金娜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告诉他:“退役可以,但是我必须要等着你一起走,我们是一个家,我不想我们这个家再一次分离!”
张贤怔怔地看着她,忽然从心底涌起一片感动,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外奔波,给王金娜和田秀秀的关怀太少了,是他亏欠她们的太多了。他不由得站起了身来,走到了她的面前,搂住了她,深深地给了她一个吻。
王金娜忽然推开了他,正在张贤诧异地时候,却见她呕吐着向着门外跑去。他急忙也跟了出去,却见到王金娜对着门外的草地呕吐了半天,只吐出了一些酸水来。
“你怎么了?”张贤关心地为她拍打着后背。
不等王金娜回答,田秀秀在门后笑着告诉他:“娜娜姐是有喜了。”
张贤怔了一下,蓦然明白了过来,就仿佛一个孩子一样兴奋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