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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情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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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新四军办事处出来,张贤很是沮丧,他并没有要打算说服马文龙的意思,可是在那里,自己却险些被马文龙说服了。

吕奎安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来到了他的车前。

“老乡,去找马文龙谈了谈,是吗?”他问着。

张贤点了点头,却又有些无奈地道:“吕队长,我做什么也逃不过你的耳目呀,刚刚进去,你就知道了。”

吕奎安笑了笑道:“这里是一个重点的监视区,无论是里面出来什么人,还是外面进去什么人,都瞒不过我的。”

“这么说,他们出来的人你肯定也要派人跟踪啰?”

吕奎安点了点头,告诉他:“不错,我就是要让这些共产党什么事也做不成,什么诡计也实施不了。”

“你想知道我进去做什么了吗?”张贤问道。

吕奎安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进去自然不会做对不起党国的事了!呵呵,我想应该也是公事吧,只是我也知道,这种事我最好不应该问的。”话是这么说,但是张贤可以看得出来,他其实很想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张贤道:“不过,我想还是告诉你一下最好!”

“哦?”吕奎安当真地竖起了耳朵。

“我是奉你们韩处长的命令,过去想策反马文龙的。”张贤告诉他。

吕奎安愣了愣,忽然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才道:“老乡呀,你真会开玩笑!”

“这不是开玩笑!”张贤一本正经。

吕奎安停止了笑容,却问着:“那最后结果怎么样?”

张贤耸了耸肩:“没有结果!”

吕奎安点燃了一只烟,吸了一口,摇了摇头,对他道:“马文龙是当初赤匪时期就在大别山打游击的顽固分子,怎么可能凭着你的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动的?韩处长这样安排你,我想不会真是为了这个结果吧?”

张贤愣住了,确实如吕奎安所说的一样,韩奇这么精明的一个人,便是连吕奎安都知道马文龙是说不动的,怎么会让自己来作说客呢?难道是对自己的考验?想到这一层,他不由得有些不快起来。

正说之间,却见一个小喽啰跑了过来,在吕奎安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这个吕队长脸上不由得一喜,掐灭了烟头,扔到了地上,回过头对张贤道:“老乡,我有要事,先行一步,有空再找你聊!”说着带着那个小喽啰匆匆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熊三娃吐了一口唾沫,愤愤地道:“这个狗特务挺得意的,我就是看不惯他牛气烘烘的样子。”

张贤看了他一眼,命令着:“开你的车吧!”

熊三娃点了点头,开着车往警察局而去。

刚刚到警察局的门口,便见到钱雄风带着一队警察冲了出来,熊三娃停下车子,摇下了车窗,问着:“老钱,发生什么事了?”

钱雄风道:“江汉路上发生了枪战,我们正要赶过去!”

“哦?”张贤也马上来了兴趣,问道:“是谁在那里交战?”

钱雄风道:“还会是谁?那个吕队长呗!估摸他又端掉了一个共产党的窝点。”说着,带着人快步跑远。

熊三娃正要开车进警察局,张贤却对他道:“我们也跟过去看一看!”

熊三娃愣了一下,马上调转了车头。

※※※

张贤赶到现场的时候,枪战已经结束了,现场已经被大批的警力控制着,便是围观的人也远远地在警察圈起的警戒线之外。倒是有几个记者,拿着照相机过来拍着照。

张贤走进警戒圈里,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吕奎安坐在地上,他穿着个白衬衣,外面套着个西式背心,卷着袖子,而那个背心上还满是血迹,他的手臂显然受了伤,此时正有一个卫生员为他缠着纱布。

“你又受伤了?”张贤走到了吕奎安的身边,关心地问着。

吕奎安抬头看了张贤一眼,并没有奇怪他的出现,此时那个卫生员也已经为他扎好了纱布,他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却对着张贤道:“有烟吗?给来一支!”

张贤摇了摇头,道:“你是知道的,我不抽烟!”

吕奎安这才反应过来,用那支没有爱伤的左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道:“看我这记性,这都忘记了。”

张贤回过头,看到了钱雄风,于是叫道:“钱队长,你那有烟吗?给吕队长来一支!”

钱雄风点了点头,从衣兜里摸出一盒美女牌的香烟,拿出一颗点燃后,递给了他。吕奎安接过烟来,颤抖着手捏到嘴边,猛吸了几口,这才平静了下来,长长也吐出了烟雾,手也停止了哆嗦。

张贤却觉得有些悲哀,这个特务原来也有心虚的时候,很显然,刚才他一定是凶险之极,肯定又是从死亡线上走了一遭,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得后怕。

“有些可惜了!”这个时候,吕奎安才平静地道。

“怎么可惜?”张贤问道。

“本想着一网打尽,哪知道被这个家伙发现了,当先开了枪,报出警了。我还想抓个活的,谁知道这家伙太凶狠了,差一点把我打死,没办法只好把他击毙了。”他说着用头往后面甩了甩。

透过他的身体,张贤看到地上盖着一块白色的麻布,一片血迹从街边一直通到这里。他走了过去,揭开了这块白色的麻布,在麻布的下面,躺着一个瞪着大眼睛的尸体,满脸得怒容,但是当张贤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他不由得身子一颤,打了一个哆嗦。这个人他认识,正是那天要刺杀吕奎安的那个黄包车夫,而这个车夫也曾在三年前救过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共产党地下组织的成员。

他俯身合上了这个车夫的双眼,重新盖上了麻布,命令着人把这具尸体抬上已经开到的警察局的运尸车上,再抬起头来,环视了一下周围围观的人,正看到冯玉兰混身其间,一双通红的眼睛仇恨一样地看着自己,他们的目光对视了片刻,她身边的一个人却拉着她闪进了人群中。张贤蓦然愣了一下,他分明看到那个拉着冯玉兰离去的人,虽然那个人穿着便服,他还是认出了那个背影,正是自己的三弟张义!

※※※

第五军从昆明也来到了武汉,只是这个时候,第五军还没有被整编,依然是成军级的建制。第五军的军长邱雨青,因为他性格狂妄,打仗的时候指挥勇猛大胆,所以人送外号邱疯子,他是国军中少有的几个上了黄埔军校后,又留学德国陆军学院的将军。第五军下辖第两百师,第四十五师和第九十六师三个师,这一次到武汉并非驻守,而是借道,据说他们的目的往南京,从武汉下火车转坐江轮。

这一个整军从昆明调动到武汉,自然是一次很大的军事动作,所以郭参谋长一早就跟张贤打好了招呼,要他好生款待,不要怠慢了。

早早的,张贤便安排了警力,在武昌火车站到汉阳门码头,一路上进行戒严。共有三辆火车要到,要用整整一个晚上。

张义也跑过来打听这件事,张贤倒是很警觉,认为这个小子肯定有什么目的,只是他自己也说不出来第五军会调往哪里,虽说是往南京去,但是从昆明往南京,为什么不走重庆上船?或者走浙赣铁路往华东去呢?那样更捷便一些。不过,从武汉转船,也算不错。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为了共产党打听情报的?”当兄弟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张贤这样地问着弟弟张义。

张义笑了一下,马上否认了:“我只是好奇而已,看你,哥,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你不要瞒我了。”张贤道:“我知道,你还在与冯玉兰保持着联络,她是共产党的地下组织成员,这瞒不过我,如果你还和她来往的话,就别怪我到时把她抓起来!”

张义怔了怔,却又笑了起来:“哥,我和她原来就认识的,她如今是马大哥的老婆,只是这里没有几个人知道,你更不知道。我和她也只是正常往来,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你不是也和马大哥来往吗?”

“那不一样!”张贤道:“我和马文龙那是正常的交往,都是在特务的监视之下进行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但是,冯玉兰却不一样,吕奎安还没有查到她,如果查到了她,那么她就根本跑不了!”

一提起吕奎安,张义的眼睛里忽地闪过一丝愤怒,却又很快地消失了,却担心一样的对他问道:“哥,你不会真得把玉兰姐抓起来吧?”

“如果你还不听我的话,跟她往来的话,我只能这么做了!”张贤一脸得严肃,不见一丝的玩笑。

张义知道这一回大哥是说真的了,当下连忙道:“好,好,我不去找她就是了!”

张贤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告诉自己的弟弟:“我已经去找了中央陆军学校的郭教官,他如今回了南京,是个副校长,当初我就是在他的帮助下考上的军校。我想他也能想办法让你考上,这样你可以去军校里系统的学习一下军事,三年毕业后再回来,对你的前程会好很多!”

张义愣了愣,心中很是感激,看来自己的大哥已经为自己辅好了路,但是他却摇了摇头,对张贤道:“大哥,算了吧,我还是不考了,就在十八军里混吧!”

张贤皱起了眉头,问着:“为什么?”

张义苦笑了一下,道:“我跟大哥不一样,我也就识得几个字,数学也只会简单的,难一点就不会。上军校还要考外语的,呵呵,想想我就怕了!”

“没什么,明天我跟你们团长说一下,晚上让你回家里来住,到时我可以给你补习数学,你嫂子可以给你补习外语,只要半年工夫,就可以让你考上的!”

张义还是摇了摇头,道:“大哥,你想得倒是不错,只是看这个情形,可能用不了半年了,这仗又要打起来,我还是好好练练枪吧,最好也做一个和你一样的神枪手!”

张贤怔了怔,张义说得不错,如今的形势越来越糟糕,虽然大家都渴望和平,但是这仿佛已经是奢求了,东北的战事还在时不时的发生着,便是此时的武汉周遭,局势也在不断得恶化,国民党三十万大军,正积极地在信阳与武汉间调动,已经在准备着清剿盘踞鄂豫边区的新四军了,那支共产党的部队,一直是对武汉及中原地区最大的威胁。总有一天战火会烧起来,再一次烧遍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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