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北的枪炮声,惊动了重庆,蒋委员长再也坐不住了,准备亲自到第六战区总部恩施来坐镇。而同时被惊动的还有远在昆明筹备远征军的陈诚,此刻,他还是第六战区名义上的司令长官。陈长官马上与委座沟通,当听说蒋委员长准备亲自出马时,他极力的劝阻了。在陈诚认为,委员长要是打赢了这一仗,倒是好说,但是战场不是官场,万一有个不测,此次大战国军失败,那么委员长将会得到国内外的指责。委员长权衡利弊之后,也认为陈诚说得不错,于是一道急电,将陈诚又调回第六战区来督战。
此时,鬼子在攻下安乡与南县后,顺利完成了他们的第一期作战计划,正在实施第二期的进攻计划。
五月十日,长官部接到驻守津市、澧县的第四十四军报告,日军有两支部队正在向这个方向进攻。一拿到这份电报,孙仲、郭万、张志以及张贤都将目光投向了常德,难道这一次,鬼子真正的进攻目标就是常德吗?
几乎是与此同时,国军的侦察机却发现,敌人有重兵在向公安附近的东港一带集结,同时,驻守荆门附近的敌人第十三师团也在迅速向南运动,已经到达了宜都对岸的技江附近。
当得到侦察机侦察的消息之后,大家再一次来到了作战地图之前,孙仲、郭万与张志都向张贤投以钦佩的目光。果然,这一次是被张贤说中了,大家好险上了鬼子的当。鬼子真正的目的并非常德,而是石牌!往津市方向进攻,不过是佯攻而已,目的无非是牵制第二十九集团军,不让其北上。
但是张贤却一点了兴奋不起来,虽说不幸被自己言中,但鬼子的这一局棋还是很高明的,又一次集中了优势兵力,而在公安与松滋之间,那些狭小之地,却压着国军的两个军六个战斗师,四万余人。
“张贤,你说说鬼子这一次意图是什么?”孙仲鼓励地问着张贤。
张贤紧皱着眉头,盯着地图,良久,忽然冷汗淋漓。他抬头看了眼孙仲,见他很是沉稳,显然这个代司令长官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想要考问他。当下道:“我在想,鬼子一部从公安南面的安乡直扑过来,一部借佯攻津市,堵住公安、松滋西南方向,同时又阻隔我军由此方向进援;如果敌十三师团再渡江南下,直插松滋河西岸,其后果不堪设想。此时,我方的两个军便处于了敌人的包围之中,北面和东面是长江,只能是坐以待毙了。”
孙仲点着头,郭万叹道:“张副官也看出了鬼子的这一招棋,真是险恶。你可有破解之法吗?”
张贤点了点头,道:“鬼子这一招的目的无非是想消灭我们的战力,要想破解,最好的办法是不等他们渡江,我们先行撤出,然后把部队重新布置在渔洋河一线,争取最多的时间来构筑工事,不让鬼子西进。”
郭万却摇了摇头,沉声道:“年青人还是太幼稚,欠考虑呀。寸土未争便先行退却,必定会引来国人的痛骂。呵呵,先不说我们主动撤退,这会引来政治上什么样的后果,就说这军事上,让敌人全身渡河,得之轻松,必定会使之从容西进,到那时,只怕我们已经拦不住他们的脚步了。”
张贤仔细思量着他的话,明白了过来,道:“依参座的意思,是要我军力阻敌人快速前进的步伐,使其夺一城也倍觉艰难,过长江也要损兵折将。”
郭万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两个军六个师却有些危险!”张贤担忧地道。
“确实如此!”孙仲接口着,同时道:“所以,如果能阻止住鬼子渡江,那么我们就算是胜利了一半,我们从南面来的援军必定可以赶到,突破鬼子津市方向的阻击部队,会同第十集团军一起,将蹿入此地之敌全数歼灭。如果没有阻住鬼子渡江,那么,第十集团军只能全部西撤,在鬼子还没有来得及形成包围之际,冲出包围圈。”
张贤又想了想,不由得道:“要是我们能下调江防军,将敌人聚歼于松滋、公安之地,那也不失为一上策!”
郭万与孙仲互看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张贤也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己的这一招根本是不会通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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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松滋方向的战斗在十二日便打响了,那是一场十分残酷的战斗。当天早上,日寇第三师团首先由东港向八十七军第十一师发动了进攻,双方激烈地交起火来。当天傍晚,江对岸的鬼子第十三师团果真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渡江,第九十四军两个师奋力阻截,但敌人来势汹汹,阻击得并不成功。敌人选择夜里渡江,目的也是为了躲避国军空军的轰炸。也是在当天晚上,十一师的防守阵地被突破,敌人第三师团乘势向西急进。与此同时,敌人其它的部队也围拢了过来,准备合围公安。
激战到十三日晚,日军第三师团基本控制了第十集团军的右翼,八十七军受到严重打击,当然,鬼子也同样遭受了重创。不得已,八十七军只能西撤。第十集团军左翼的九十四军也在敌第十三师团与野沟支队的猛攻之下,节节败退,五十五师竟然与军部和集团军都失去了联系,第十集团军已经处于了南北交迫的危境之中,形势非常不妙。
长官部就在此时,及时下达了全面撤出的命令。
十四日,第四十三师放弃公安城,第八十七军为避免四面受敌,逐次向西面转移。十五日,鬼子占领公安。而此时,在西线我防守刘家场至长阳右岸之九十四军第五十五师、第一二一师和暂编第三十五师,由于受到日军第十三师团和东线部队的包抄,与敌激战终日,处境十分险恶,亦逐次撤向五峰渔洋关至长阳资丘一线。
五月十六日,日军第三师团主力转向松滋,十八日,松滋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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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七日,陈诚终于回到了第六战区总部恩施。
对于张贤,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十一师的蒂造者,陈长官去过十一师几回,并跟他们训过话,但那时他只能在底下瞻仰,从未如此近距离的面对过。这位陈长官个头不高,足足比张贤矮了近一个头,他浓眉大眼,鼻直口阔,虽说已经年近半百,但是却显得很是年青,同时也让人一见便觉得他很是精明。跟着他一同过来的还有军委会的白副总长。
陈长官当然对原先自己的属下十分熟悉,看了看到场的所有长官部的官佐,走到了张贤的面前,这张面孔他还有些陌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总……报告老总,我叫张贤!”第一次直面陈长官,张贤不免有些紧张,但还是响亮地回答着。本来他是要张嘴喊总座的,忽然想到自己喊孙仲也是总座,这个陈长官才是第六战区的真正司令长官,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便急中生智,这么喊了出来。
“你叫我老总?”陈诚愣了一下,这个称呼有些让他意外。
“是呀!”张贤解释着:“陈老总是第十一师的蒂造人,是最早的师长,属下从军校出来就一直在十一师里,近日才调到长官部,您不是我的老总又是什么?”
陈长官笑了起来,的确,这个称呼少了许多的官腔,却又不失尊敬,同时也倍觉亲切。当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了想,猛然笑道:“张贤,呵呵,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你们彭军长和胡师长都向我提到过,好象你是一个枪王!去年那个美国飞行员就是你救回来的吧?”
“老总过奖了!”张贤有些不好意思。
“他呀,脑子很好用的!”旁边的郭参谋长打趣地道:“我们这些老头子还没有转过弯来的时候,这小子就已经想到了。当初我们还以为鬼子的目标是打常德,就是这个小子却认为是打石牌。”
“哦?”陈长官有些不信。
张贤却憨憨地道:“参座太高抬我了,其实这是大家一起想到了,我一个人哪有这么聪明呀,我又不是诸葛亮!”
闻言,大家都笑了起来。
孙仲走过来,笑着向陈长官解释着:“我看他思想很是活跃,而我们这里都是一些老头子了,呵呵,所以才把这个年青人借调来,或许可以补充我们这帮老家伙的不足!”
陈长官点了点头,道:“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呵呵,只要我们大家集思广益,同舟共济,誓死卫国,就一定可以打赢这场仗!”
“是!”大家异口同声地道。
在听取了前期的战况和鬼子的动向之后,大家一致认为,敌人肯定会集结重兵向西进犯,夺占石牌。当下,陈诚作出新的作战部署,即以石牌为轴,先确保主决战,并指令第十集团军和江防军决战线确定为渔洋关、津洋口、石牌要塞之线。江防军以第十八军固守石牌要塞为主,八十六军守备宜都聂家河、安春垴、红花池、长岭岗一线作持久战,以确保石牌主决战线。至此,战场逐渐西移。日军进入鄂西山岳地带作战,困难重重;而我军凭险据守,这里便成了埋葬敌人之大坟墓。
会后,当陈长官问及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时,张贤犹豫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但这并没有逃过陈长官的视力,点着名问道:“张贤,你是不是还有问题?”
张贤只得站了起来,看了看在座的众人,这才道:“属下有个建议不知当不当讲。”
“哦,你说说看!”陈长官鼓励着道。
张贤道:“鬼子发动这次战役,为了鼓舞士气,将作战指挥部移到了他们前线的沙市,我们是不是也不应该示弱?”
陈诚愣了愣,却又笑了起来,道:“好,你这个提议非常好,我陈某人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明日起,我们的作战指挥部也移到前线,嗯,就到十八军的军部三斗坪去!在那里与鬼子血拼一场!”
“长官英明!”大家异口同声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