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营地,张贤也顾不得休息,准备着立刻集合全营,要进行整训。可是还没等他出屋,许多人已经闻风而来,兴奋地把他堵在了屋里。
张贤举目一看,他手下的所有排长以上官长全部到齐,仿佛是事先约好了一样。首先当然是一番亲切的问好,有打听昆明风情的,有打听他路上见闻的,还有张嘴问他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给大伙的。等大家不再发问了,张贤崩住了脸,询问着在他走后的这几个月里,营里所发生的事。一听到营长问到了这个,大家都沉默了下来,一时间无人答应。过了一会儿,还是王江说了出来。这些人里,除了张贤的同学王江,所有的人都对他怀着一种畏惧的崇敬,所以那些人不敢在他面前说出来的话,全由王江的嘴说了出来。
王江的话,与张贤从师部那里听到的差不了多少,只是大家对这个徐副营长更为痛恨。甘良卷起了高伟的衬衣,张贤看到他后背上一条又长又宽的疤痕,甘良告诉他,这是那个徐副营长的手下用鞭子抽的,只是因为高伟迟到了一分钟。张贤皱起了眉头,虽说军法无情,这是治军之本,但是这种无情也要看情况而定的。虽然还没有见到这个徐副营长,但是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不快,同时也知道,在这些下属面前还是要维护一下团结,当下只能安慰了大家几句,告诉大家,徐副营长可能方法上有些欠妥,但他治军的严厉是对的,希望大家以后都注意一下。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说着其它的事情,张贤只好耐心地听下去。正说之间,却见熊三娃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见到张贤,就仿佛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扑到他的面前,大喊了起来:“营长!你可回来了,快去救一下陈排长。”
“陈排长?”张贤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些人中还没有看到陈大兴的影子。“他怎么了?”他忙问。
“陈排长被徐副营长绑了,往营里来了,说要让你来处置他。”熊三娃告诉张贤。
“他犯了什么错?”张贤愣了一下,问道。
熊三娃看了看周围的众人,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边上的常立强却笑了笑,解释着:“不用想,他肯定又是与那个摆渡的姑娘幽会去了,被徐皮鞭抓住了。”原来,他们给徐海波起了个外号,叫做徐皮鞭,到后来张贤才知道,因为这个徐海波总喜欢用皮鞭抽人,所以大家背地里都这么叫他。
张贤霍然站了起来,恨恨地道:“军规里有一条,调戏妇女者杀,他难道不知道吗?”
“这怎么能是调戏呢?”尹剑叫了起来:“这事我知道的。他们两个是真心的好,还是那个江姑娘先追的陈大兴。当时他还问我行不行呢,我觉得这和军规并不冲突,还鼓励他去约会。”
“胡闹!”张贤气得大声骂了一句。
“当兵的难道就不能谈情说爱吗?”尹剑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当兵的就算是要谈情说爱,也要看是在什么时候!”张贤也大声地告诉他:“这里是前线!过了江就是鬼子的兵营,不是在后方!”
尹剑不再说了,却鼓起了嘴,显然还是很不服气。
※※※
大家忽然都安静了下来,目光一致地投向了门口。张贤也顺着看去,在门口处,不知何时已经站立了一位三十多岁、身材微胖的军人,他的个头中等,一身军服笔挺条直,很是威武;他的模样还算端正,只是面容有些憔悴,而让所有人一见就印象深刻的是,在他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
这个人站在门口,也在不停地打量着张贤,他肯定也听说过这个小营长,想到他很年青,可是当他第一眼看到时,还是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个少校营长竟然这么年青。稍微迟疑了一下,他正步走到了张贤的面前,立正,敬礼,一气呵成,很是漂亮。
张贤也向他回了一个礼,不等他开口,张贤先开了口:“你就是徐海波徐副营长吧?”
“是!”徐海波响亮地回答着。
“我是张贤!”张贤也告诉他,同时礼貌地伸出手来和他握手,客气地道:“很高兴认识你,今后我们要在一起战斗了。”
徐海波与他握了下手,笑了笑,点着头,也道:“是!”
“你是一个老前辈,今日独立营的事还要你多费点心的。”
徐海波自嘲地苦笑着:“张营长客气了,我不过一个被贬之人,初来这里难免有些不识好歹。前些时营长不在,我便自作主张,可能是做错了一些事来,让大家都对我心生怨意。”他说着,看了看周围的这些人,又道:“呵呵,如今好了,张营长回来了,我也就可以退到一边了。军队里讲得不是年纪和资历,而是职务。所以,你是正,我是副,我应该听你的,还望营长不吝赐教!”
看他如此从容不迫,张贤一时也不好说些什么,当下也只能客气地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应付一下。
“营长新回,我们本应该先为你接风洗尘的,只是我正好遇上了几件事,抓到了几个违反军规的兵,若在往日,我便自行处理了。呵呵,今天营长才是全营之首,所以便不敢越苴代庖了,还是由营长亲自来处理好了。”徐海波这样对张贤道。
“好,我跟你去看看。”明知他在为难自己,张贤还是答应着。
众人跟着徐海波出了营长室,来到了门外,在这里已经有四个人被绑在了这里,还没有等张贤细看,就听到了陈大兴熟悉的声音在喊着:“营长!”
张贤转头看了他一眼,此刻的他正被双手反绑,一脸得沮丧。
徐海波在旁边说着:“陈大兴身为警卫排长,不以身做责,反而跟当地的妇女亲亲热热,勾勾搭搭,严重违反了军规,被我当场抓住,营长,你看怎么办?”
张贤却没有答话,转头再看看陈大兴旁边,被绑着的是刘小虎,他问道:“他又犯什么错了?”
徐海波道:“刘小虎为陈大兴把风,在我抓捕陈大兴的时候,他把我带去的两个士兵打了,还拒不受法。”
“营长,他胡说!”刘小虎叫了起来:“我要是不受法,他哪能绑得了我?”
“你还不是听说营长回来了,你才受法的吗?”徐海波反问着他。
刘小虎把头一转,气哼哼地不再答话。
张贤再看向另两个被绑来的兵,不由得笑了一下,这两个人他才刚刚认识,正是上午那个在路上遇上的想吃白瓜的兵。
“这两个人去老百姓的田里摘人家的瓜,不给钱不说,还把人家打了,所以我一并绑了来。”徐海波告诉张贤。
张贤点着头,却又问道:“独立营里的兵我就算不认得全部,最少也看个眼熟,这两个兵我怎么没见过?”
徐海波忙道:“这两个兵是我带来的,我只带过来了五个兵,这五个人你可能还不认得,但是他们跟了我很长时间。”
“哦,是这样呀!”张贤应着,心下有些明白了。
“营长,你看这些人怎么处理呢?”徐海波追问着。
张贤想了想,又对着他笑了笑,道:“我看今天有些晚了,我也是刚刚回营,也累了,回头我自会处理。”说着,转身对熊三娃道:“三娃,你带这四个人去关禁闭,今天他们就由你们班来看守,出了问题我会找你的!”
“是!营长!”熊三娃大声地答应着,带着人走了。
徐海波愣了愣,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看张贤确实有些疲惫,也就没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