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微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换了衣服。
他早上来,穿的是一件黑色带刺绣的棒球服,现在身上的是灰色连帽卫衣,还多了顶鸭舌帽。
他是天生的衣架子。身体比例过于完美,脸又没有任何缺陷,可以驾驭任何风格的衣服。
宁知微的第二反应才是,刚刚她好像没说错什么话。
金雨菱比她要社牛一点,镇定地同大佬挥了挥手:“晚上好呀。”
江岫白面无表情,朝自己的座位走过去。
“你的书包。”宁知微又一次狗腿属性上身,在大佬靠近之前,拿起他的书包站起身,递过去。
江岫白接过书包,语气平平:“谢了。”
他转身要走,宁知微问他:“真的不需要我给你讲一讲今天的知识点吗?”
“都听懂了?”江岫白反问她。
宁知微猛地点点头。
“行。”江岫白走了。
“……”
金雨菱看着少年疾步而去,疑惑地问宁知微:“他这是在关心你学习?”
宁知微也不懂大佬是什么意思。
她迅速追上去,拉住江岫白的胳膊,问他:“你明天还来吗?”
江岫白迷惑地看看女生的脸,又看一眼被她双手抱住的胳膊肘。
她细长白皙的手指上沾了点黑色笔迹。
宁知微立马松开他,说:“魔方我拼完了。”
“所以?”
他忘了跟自己的约定?
宁知微扭头就去拿魔方,边跑边说:“你等着我哈。”
十几秒钟后,宁知微跑回江岫白面前站定,捧着他的魔方,气喘吁吁。
江岫白觉得她比呆头鹅还要呆。
问她:“用了多久的时间?”
宁知微眼珠子一转,多久?她也不知道啊。
她压根没留意到苏煕哲是什么时候拼好的魔方。
既然她都没看见,说明苏煕哲用时不长吧。
她估摸着开口:“十分钟。”
听到这个答案后,江岫白眉梢轻微扬了一下,专注地看着她。
他单手勾着书包,另一只手放在裤兜里,低下头,慢慢逼近女孩的脸。
深邃的目光好像能看进人心里。
宁知微净身高164,比江岫白矮了23公分,在他俯视之下,眼神逐渐露怯。
“我……骗你的。”她败下阵来。
江岫白满意地站直身体,拿走自己的魔方。
转过身,他边走边说:“你低估苏煕哲了,他最快记录是150秒。”
“……”
他怎么知道魔方是苏煕哲拼好的?
宁知微内心产生失落感,又懊恼自己不该在大佬面前撒谎。
金雨菱走过来,戳一戳她木木的脸颊:“听说玩魔方的高手都是分段位的,完成时间多少秒多少分钟一个段位,你要是真想追江少,那就好好做功课啊。”要是真想追江少,那就好好做功课啊。”
“追你个头啊。”
追江岫白或许是比考华大还要难的事。
金雨菱:“别灰心嘛,大不了我屈尊找许子珩帮你想想办法,再不济你让苏煕哲教你玩魔方呗。”
宁知微对玩魔方根本不感兴趣,也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
她折回教室拿书包,气恼地说:“回家!”
餐桌上。
余静不停询问宁知微晚归的真实原因。
又问:“怎么没跟苏煕哲一起回来?”
宁知微一早就知道妈妈不会相信自己,冷着脸将已经做完的试卷拍在桌面上。
余静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在写卷子就说在写卷子,发什么脾气?”
宁知微无语道:“电话里我都说了在写卷子啊,可你信了吗?再说我非要每天都跟苏煕哲一起回家吗?”
余静气得心梗:“人家煕哲已经一只脚踏进华大的门了,你跟他一起回家怎么了?”
这时门铃声响起,宁知微起身去开门。
是她爸爸宁致远回来了。
宁致远在外地从事体制内的工作,两周回来一次。
他在家中扮演的角色,先是听话的丈夫,然后才是慈祥的父亲,所以,他对宁知微的爱也局限在余静的威严之下。
宁知微兴奋不已:“爸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宁致远摸了下宁知微的头,先跟余静报备:“临时回来开个会,明天一早就走。”
余静打量他的西装和文件包,冷不丁冒出一句:“除了这身西装,我很久没见过你穿别的衣服了。”
宁致远打了个马虎眼,将一个纸袋塞进宁知微的怀里:“爸爸给你买了条裙子,你看看合不合身。”
余静:“她平时都穿校服,哪儿有机会穿裙子。”
宁知微弱弱道:“我现在上补习班,每天都可以穿自己的衣服。”
宁致远接话道:“就是嘛,明天就穿上。我们宁宁这么漂亮,皮肤又白,穿裙子一定很好看。再说快要过年了,这裙子就当是我送给我们宁宁的礼物。”
宁知微拿着纸袋跑回房间,“我现在就试试。”
宁致远眼光不错,挑了一条毛呢百褶短裙,配棒球服卫衣都很好看。
要是再有一双靴子就更酷了。
可惜啊……
余静常年按照乖巧学生妹的风格来给宁知微买衣服,她的鞋只有球鞋和运动鞋,衣服也只有基础款或者休闲款的各种卫衣和外套。
短裤短裙她从未尝试过,长靴这种就更别想了。
宁知微翻箱倒柜,翻出一双金雨菱去年送她的水手长袜。
她决定,就算明天气温零下,她也要把这条短裙穿着去补习班。
屋外传来余静和宁致远争执的声音——
余静:“宁宁什么时候穿过这种衣服?你下次给她买东西之前能不能经过我的允许。”
宁致远:“她再过十几天就成年了,怎么就不能穿这种衣服了。”
余静:“这个牌子的衣服起码要一千块……”
宁致远:“一千块又怎么了,我们家是缺这一千块钱吗?”
余静:“你知不知道她补习班一天要多少钱?”
宁知微从小就很懂事,不乱花钱,也没有跟同学的攀比之心。
无论余静给她买一千块的运动鞋,还是一百块钱的小白鞋,在她心里,都是一样穿。
这个家庭为她花的最多的钱,大概就是小时候学钢琴和长大后上各种补习班。
第二天一早,宁知微起床换衣服时,怎么也找不到爸爸买的新短裙。
她跑出去问余静。
余静说:“今天太冷,等天暖了再穿。”
宁知微:“我连穿衣服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余静冷脸看她:“等你考上华大,再来跟我谈自由。”
宁知微郁闷不已,早餐都没吃,就要出家门。
换鞋的时候看见一双新的雪地靴整齐地摆放在鞋架上,是个很贵的牌子,还是她喜欢的卡其色。
回头看餐桌上的余静,她优雅地喝着牛奶,好像买新鞋这事与她无关。
“谢了。”宁知微学了下江岫雪地靴拽拽的语气,对余静道谢,然后穿上新鞋出门。
今天青川又下雪了,天寒地冻。
寒风吹在宁知微脸上,又冷又干,她后悔出门前没多涂点保湿霜。
等公交车的时候,住在附近小区的苏煕哲来了。
苏煕哲穿了件米色的羊羔绒外套,脚上也是一双卡其色雪地靴,温润的气质溢满全身上下。
宁知微笑:“太巧了吧,这鞋肯定是我妈跟你妈一起买的。”
苏煕哲:“听说昨天这个牌子做活动,买二双,打九折。”
宁知微摊手:“她们都不知道买不同的颜色嘛,我们俩也不是小时候了,没必要还什么都买一模一样的。”
苏煕哲耸耸肩膀,问:“早餐吃了吗?”
宁知微摇头,嬉皮笑脸地问:“手机帮我带了吗?”
苏煕哲抱着双臂看她:“你猜。”
“你肯定带了。”宁知微把手伸进苏煕哲的外套口袋里,精准无误地摸到了一个手机。
苏煕哲猝不及防,像被一只毛茸茸的兔子拱了一下。
他愣了愣神,拍一下宁知微的头:“马上成年了,要学会跟异性保持距离了。”
“异性?”宁知微装模作样地左顾右盼,“谁呀?”
苏煕哲猛敲她的头。
他们俩太熟了,熟到宁知微是真的没把苏煕哲当成异性。
上公交车后,宁知微跟苏煕哲请教魔方的事情。
苏煕哲说:“昨天那个五阶魔方,我花了三分钟的时间才拼完。”
宁知微问:“三分钟大概是什么段位?”
“你连段位都知道了?”苏煕哲笑,说:“勉强可以够到专业二段。”
“江岫白说你最快记录是150秒,那也就是两分半。”
苏煕哲愣了愣神,“他跟你说的?”
“嗯。”
“对,我最快的一次是两分半,能到专业三段的水平。”
宁知微“唔”一声,问:“那江岫白最快记录是多少?”
“99秒。”苏煕哲努努嘴,“接近专业九段。”
听到“九段”这两个字,宁知微莫名心跳加速。
“你们都好厉害啊。”
苏煕哲:“最可怕的是,他玩魔方才一年。”
那他一定私底下练习过很多次。
宁知微很佩服这种把兴趣玩到极致的人。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在某些领域,就是天才。”苏煕哲又说。
天才……
宁知微自诩是资质平庸的人。
小时候学钢琴,钢琴老师说她不算是有天赋的人。她的十级证书全靠苦练才考来。
长大后,她开始跟人家比拼学习成绩,她又是凭着勤奋苦读,才能勉强在年级前二十占据一席之地。
余静总是问她有没有尽全力。
她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可她不是天才。
下车后,苏煕哲被狄嘉催促去抄板书,宁知微独自走进楼下新开的面包店去买早餐。
面包店里充斥着甜香,宁知微正认真挑选岫一个悦耳的女声传进她耳朵里——
“阿岫,你还是不喜欢吃甜食吗?”
宁知微回头,江岫白穿一件纯白的羽绒外套,戴一顶灰色毛线帽,清冷的气质里莫名多了些纯洁的乖巧感。
他笔直站着,神色很不自然,明显对被人挽着胳膊的举动表示不适。
挽着他的女士跟他有着相似的眉眼,身材高挑,穿一件时髦又优雅的米色大衣,及膝的黑色长靴,摩登十足。
“江岫白,你今天来上课了啊。”宁知微迎上去打招呼,甜笑着对漂亮的女士鞠了一躬,“姐姐好。”
江亭“噗嗤”一笑,伸手拨了下宁知微帽子上的毛线球,问江岫白:“阿岫,这是你同学吗?好可爱啊。”
宁知微“嘿嘿”笑:“姐姐,我叫宁知微,是他同桌。”
江岫白拧起了眉头,纠正她的称呼:“这是我妈。”
宁知微:“……”
江亭亲昵地揉了下宁知微的脸,“没关系,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宁知微被她揉红了脸。
大佬的妈妈也太温柔太活泼了吧,她的手好暖,也好软。
江亭松开江岫白的胳膊,问宁知微:“想吃什么,姐姐买给你呀。”
江岫白走远了。
他从小就受不了江女士“宠溺”他身边出现的女同学。
江亭知道江岫白脸色不太好,但无所谓地拍了拍宁知微的肩头,“没关系,我们各论各的,我喜欢人家叫我姐姐。”
宁知微又是“嘿嘿”笑着,去看一眼大佬的脸,笑容凝固在嘴角。
大佬的眼睛里,分明装进了几分不耐烦。
他也太难搞了吧……
他的妈妈多可爱啊。
宁知微心中叹息,这家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作者有话要说:天冷了,宝宝们注意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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