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十分美气地乐了,他一生的乐事都满满地装在舱子里。装进这个春情缱绻的夜晚。真正是一人一个运道,憨人也有憨福气,世上万物都是阴阳相合,生生不息地流转。该转运了,他想。在这破破烂烂的小舱子里,他连连做好梦,梦见自己发大财,有钱有势,很风光地带珍子回雪莲湾举办火爆热闹的大婚礼,让疙瘩爷和乡亲们高看他。吃完了饭,他又补了半斤酒。他就喜欢这样。大鱼噼哩啪啦甩下衣服,剩一条从监狱里带出来的灰裤衩子。大鱼粗壮圆滚的身板子在灯曩里勃勃地涌动着纵纵横横地肉棱子。她从他身上感到男人的力量。大鱼喊:“珍子,给俺搓背。”珍子吱唔说:“我听见响动了,怕是来人啦!”大鱼胡噜着水涝涝的脑袋,大大咧咧一副无所谓的神态:“怕啥?老东西来了咱就跟他亮相!”珍子慌了神:“老鬼不会来,我怕是别人瞧见,不好!”大鱼火了:“来,叫你来你就来!”珍子怯怯地听了一下动静,就到大鱼身边,拿一块香胰子在他后背上来来回回抹一阵。大鱼就咔哧咔哧挠头皮,满意地咧开瓢似的大嘴巴。果然给说着了,舱板响着细碎且急促的脚步声,接下舱门就被拍响了。珍子心提起来,凑到舱口贼贼地寻视着。“婶娘,婶娘……”石锁拍着舱门叫唤着呢。珍子放下心开,开了舱门抱他进来。“你娘那狗娃蛋,你跑来添啥乱!”大鱼用巴掌狠劲拍一下石锁的脑壳骂道。石锁咧咧嘴说:“是俺爹让来的!”珍子问:“叫你来干啥?”石锁摇头晃脑地说:“爹说让俺看看你们干啥,回去告诉他。”珍子脸红了。大鱼骂着:“这老东西!醋葫芦总拽着呢!”珍子问石锁:“你爹干啥呢?”石锁说:“俺爹……大白鹅来家找他,俺爹就让俺出来找你的!”珍子啥都明白了,她知道大白鹅看中老包头的钱,支珍子出来就会跟她干上了。珍子骂着就要往外走:“这老色鬼,回去跟他算帐!”大鱼一把拉住珍子:“嗳,老东西捅漏了天,关你屁事,让他们胡折腾去好啦!”他的黑眼珠子灵活地转了转,俯下身子对石锁说:“你回去在堂屋喊大白鹅挂破鞋!”石锁摇头:“俺不敢!”大鱼说:“大白鹅欺负你爹,你得帮你爹,你得帮你爹呀!你喊了,叔叔给你做海螺玩!”石锁又问道:“你不骗俺?”大鱼说:“俺不骗你!”石锁猴似地爬出舱子蹦蹦跳跳地跑了。珍子拿手指亲昵地戮了他一下大鱼的脑门子:“鬼的你!”大鱼嘲弄般得意地笑了。他们很开心,边聊边洗澡。大鱼的话也甜软了,均是许诺。春夜里一股奇妙的热气钻进舱里来了,他们共同呼吸着,就有一种东西在他们身上乱蹿乱拱,拱到哪里哪里就舒坦地要命。珍子觉得自己中春天的邪了。春风染了满舱的鲜活。叫人笑催人野。大鱼点点滴滴看她一遍,发现她比先前漂亮秀丽了,鹅卵脸绯红,就象两块太阳落在脸蛋上。珍子这月刚刚来红,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他却一把抱住她,有点闯红灯的劲头。紧紧地,他们口碰口胸贴胸拥在一起倒在床上撒欢儿,欢喜得忘了形。他们都几乎抓拿不住自己了,大鱼不住地拿大掌降得女人象羔羊。珍子像羊羔一样忘情地叫着,脸上的表情非常生动。醉人的春夜会使无忧无虑的光棍汉子扑向女人时犹如不愿回头的枪弹,啥也不能成其障碍了……
刮过来的风,腥风,大鱼闻到了一股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