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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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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本回来后,俩人亲密程度持直线上升的态势,用别人骂小诚的话说,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种变化,连宁家老太太也感觉到了。

小诚去家里送蒋晓鲁给老爷子老太太买的礼物,哗啦啦抖落出来,一件一件,这个是治肩膀疼的膏药,那个是敷眼睛的蒸汽,说了几个,小诚也记不住了,不耐烦用手一推:“您自己看吧,全是给您跟我爸的。”

段瑞满意微笑:“晓鲁有心了,出去一趟,还惦记我们。”她看看书房,老宁房门紧闭,声音低下来:“你没给你媳妇买点东西?”

老太太这是变相打听蒋晓鲁是不是个败家货。

宁小诚翘着二郎腿,挠挠眉心:“买了。”

“俩行李箱,全是零食。”

段瑞失笑:“还真是个孩子……”

“知道人家是孩子,您以后就对她好点儿,别总板着脸,晓鲁挺怕您的。”宁小诚见缝插针。

段瑞仔细地收着东西,脸扳着,也难掩高兴:“她是你媳妇,我能对她不好吗?我也看出来了,你呀,才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怎么样,你俩单独出去过日子还习不习惯,三顿饭怎么解决?”

三顿饭?蒋晓鲁喂她那只王八的频率比喂他来的还勤!

小诚没说话,咳嗽一声,要走。

段瑞站起来送,唠叨着:“我也不管了,是饿是饱你自己乐意的,以后有空就一个礼拜,半个月的回来一次,我给你俩做好吃的。”

两个人过到一起,最明显不适应的地方就是生物钟。

今天早上蒋晓鲁上班,在被子里动了动,小诚皱眉:“你老实点儿!”

蒋晓鲁迷迷糊糊地,胳膊舒展开,砸到他脸上:“几点了?”

小诚胡说八道:“五点五点!”

蒋晓鲁一想,还早,再睡一会儿也行。就傻了吧唧翻个身,一觉睡到了八点半。

醒来的时候浑身激灵,隔着被子就踹了宁小诚一脚:“骗子!”

宁小诚被她一折腾,也醒了七八分,趴着笑:“你过的八点,在我这儿,也就五点。”

蒋晓鲁鸡飞狗跳的洗脸刷牙换衣服,临走的时候,忽然站在外面没声儿了。

宁小诚半起,探头问:“蒋晓鲁,你干什么呢?”

蒋晓鲁含着勺子:“吃饭。”

小诚踢踢踏踏穿鞋出来,只见蒋晓鲁从冰箱里掏出瓶儿花生酱,用勺子挖了一大口放进嘴里。

宁小诚是真开了眼了:“不齁的慌?”

“习惯了,以前早上来不及都这么吃,扛饿。”蒋晓鲁囫囵不清地说着,拿起门口的包,换上高跟鞋:“我走了啊。”

宁小诚倚在卧室门口,抱着肩膀:“拜拜。”

拉开门,想了想,蒋晓鲁一舔嘴唇,又蹬蹬蹬地跑回来,搂着小诚脖子给了他一个带着花生酱味儿的狼吻。

小诚顺势接住,反客为主。

接触久了,你会发现蒋晓鲁相当粘人,你跟她熟了,让她信任你,她就会无意识依赖你,跟你亲近。

像个猫儿,趁你不注意,总想在你身上抓一把。

吻毕——

她还要嫌弃抹嘴,一本正经地:“心里过意不去,觉得你怪可怜,像被扔在家里的自闭儿童。”

然后像干了什么亏心事儿似的,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跑了。

……

一上班,在电梯门口和沈科碰见,沈科朝蒋晓鲁一抱拳,作揖:“蒋经理,生意兴隆啊。”

蒋晓鲁也抱拳,蛮江湖气地给个回礼:“托您的福,互相发财互相发财。”

“怎么了,有买卖?”蒋晓鲁哥们儿似的搂着沈科的肩膀,小声打探:“什么情况?”

沈科扬了扬头,示意她看自己的胸卡。

蒋晓鲁拎起两根带子:“哟,升官儿了。”

沈科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们总监和老周有眉目了,答应跟她结婚,她怕说闲话主动申请调上海了,临走的时候跟上头推荐让我接手。”他甚是得意,“一般吧。”

蒋晓鲁笑用胳膊拐了他一下:“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后我们三部还蒙您沈总监照顾。”

“好说好说。”沈科乖乖地答应,“你的事儿,义不容辞啊。”

“老何搞了个大买卖,跟同华证券合作进行大量一级市场投入和新股申购,本来说老周打头阵,结果二部也想抢这个买卖,正在办公室打嘴仗呢,你赶紧进去,上午几个客户都来,二部早早地就等着了,去晚了连根毛你都剩不下。”

蒋晓鲁一听有钱赚就来精神,很兴奋:“告密有奖,下个月发钱了给你买防晒霜。”

沈科对他那张脸很是看重,蒋晓鲁和他曾经互送过香水,护手霜,遮阳伞和唇膏。

进了办公室,邵溪第一个冲进来给蒋晓鲁一个很大的拥抱:“蒋姐,我想死你了。”

“想我包里的礼物吧。”蒋晓鲁掐了掐邵溪的脸,一端详:“怎么感觉你有点不一样了呢?”

“换发型了?”

邵溪有点不自然,别了别头发:“……不好看?”

“好看。”蒋晓鲁笑眯眯,抛给她一个盒子:“偷着吃啊,别被发现了。”

“哎!”邵溪欢天喜地的抱住,不忘给她安排上午日程:“老周说让你回来带着几个业务经理去会议室,跟二部抢个位置。”

“行我知道了。”蒋晓鲁快人快语,收拾好,迅速拿了电脑和记事本往外走。

开了一上午的会,和同华证券合作是接下来两个季度最重要的业务,主要针对广州一家科技电子公司和浙江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资金投放,肥肉谁都想咬,在会议室看老周和二部经理你来我往打嘴仗,别人听的刀光剑影好不快意,可蒋晓鲁却很无聊。

偷偷打开记事本,嚯——

身后旁听的实习生惊讶捂住嘴。

蒋晓鲁蹙眉,丢了一记威胁的眼神:“闭嘴。”

“蒋姐你厉害啊,我们以前上学都这么玩儿。”

只见蒋晓鲁随身的记事本翻开,在最末几页,掏了个四四方方的洞,里头卡着一块木板,木板里还嵌了几个小木块,上头画着关羽张飞曹操之类的头像。

小时候用来开智力的华容道。

“您挺怀旧。”

“这里学问大着呢。”

曹操败走华容道,伤兵损将,与关羽狭路相逢,为报昔日恩情,才有了这横刀立马八十一步。

蒋晓鲁玩儿烂了的东西,以前谈业务,轮不上她说话,不参加还不行,怎么办?冥思苦想,蒋晓鲁效仿学生上课偷着玩手机,也在笔记本上掏了个窟窿。

小兵让路,曹操上前。

老周用笔点着屏幕:“我们三部上个季度比你们多了二点七六,光建这个项目MACD和KDJ的分析都是我们一直在跟,从能力和效率上来说,我们也应该承担。”

赵云黄忠左右各一步,迅速包围。

“你们三部主攻固定资产和城建,在股市上我们二部是有明显优势的,何况你们还有员工违规操作的先例,从安全和专业角度也该是我们。”

老周反唇相讥:“安全?去年冬天闹上报纸跳楼那个业务员是你们部的吧?专业,年末让审计查出两百多万漏洞新闻通报的也是你们吧?”

张飞抄底,小卒镇守。

二部业务经理戴卫笑里藏刀:“周总,咱们谁也别抢,你们三部有本事,我们认可,把这个几个业务经理今年带过的股市项目拿出来,实力说话,让老板看,别像个不依不饶的女人揪着过去那点事儿说。”

曹操怒极,左右开弓,直面关羽——

“说到底同华的关系也是我的,到底是谁闻见点好处就翘尾巴抢。”

“咳!!”

关羽一声怒吼,老何端坐会议桌前方,拍板:“关系是三部拉来的,一级市场你们做。”

呼——

长长舒一口气,最后一块曹操被轻轻从木板里拿出。

要想用人,安抚也是个重要计策:“二部跟申购,及时关注政策和变化。”

痛快一摆手,诸葛亮坐收渔翁之利:“散会!”

稀稀拉拉挪动椅子的声音,蒋晓鲁鱼贯而出,二部经理戴卫快步追她:“蒋经理!”

蒋晓鲁回头:“有事儿?”

“中午了,我请你吃个饭吧。”戴卫殷勤道。

蒋晓鲁莫名其妙:“中午饭就算了,和我妹妹约了。”

戴卫百折不挠:“那正好,我连你俩一起请了。”

蒋晓鲁停下来,抱着记事本看着他:“戴经理——”

“怎么?”戴卫以为她答应了,眼里闪光:“吃什么?”

蒋晓鲁叹气,很小幅度的动嘴:“我老板在后面看着我呢,要就这么答应你了,明天走人的就是我了。”

戴卫是二部和自己一样的业务经理,也是蒋晓鲁在公司里的竞争对手,高学历出身,人不坏,喜欢私下里做业务赚点外快,他一张嘴,蒋晓鲁猜到了几分。

戴卫点点头,也很会做戏:“行,那有空再说。”

中午郑昕破天荒约蒋晓鲁吃饭,也没说要干什么,蒋晓鲁纳闷,但是郑昕主动一回,她当姐姐的,再忙也得抽空应下来。

见面地方离蒋晓鲁公司也不远,就在楼下的快餐披萨店,蒋晓鲁提前叫了点吃的,边喝苏打水边等。

过了十几分钟,郑昕开着宁小诚之前送她那辆车来了。

穿着一身空姐制服,头发盘起来,系着丝巾,远远和她招手。蒋晓鲁在窗边比了比,示意她进来。

一落座,郑昕略显拘谨地喊了她一声姐:“你和小诚哥蜜月度完啦?”

“嗯。”蒋晓鲁把刀叉给她递过去:“现在还在培训?怎么今天想起来我这儿了。”

郑昕卷了一小口面,慢吞吞吃饭,才说:“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来看看你。”

“培训累吗?”郑昕这个脾气啊,温吞,蒋晓鲁打量着身上这套制服:“挺像回事儿的,好看。”

郑昕唉声叹气,咬着叉子:“挺累的,一站就是一天,晚上回宿舍小腿浮肿,一按就是个坑儿。”

蒋晓鲁靠在沙发软座里:“那是得好好热敷,实在不行买点膏药贴。”

也不知道怎么,忽然感觉郑昕好像长大了。对自己的态度,还有说话的口吻,换成以前,姐俩是不可能这么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说话的。

郑昕环顾着周围环境,都是周边写字楼来吃午饭的白领,穿着正装,有的拿着笔记本在工作。

“以前在学校不觉得有什么,上了班,才知道人和人差距还是挺大的。”郑昕垂眼,抠着餐垫,怏怏地:“姐,我有点后悔当初没好好学习了。”

郑昕当年是艺术生的身份参加高考,文化课成绩不高,上大学这几年也没怎么好好上课,时间全荒废了。

最近培训航空英语,同批空姐不乏高校毕业生,除了外在形象上的出挑,内在素质也很高,无论是从学习能力还是为人处世上,郑昕都觉得自己欠缺很多。

平常在外面一帮小姐妹吃喝玩乐,花着父母的钱,名牌包拎着,最新款的手机用着,富二代的男朋友接送,风光无限,可一旦真给你扔到全封闭的环境里,在同一起跑线上赛跑,高下立见。

“你受刺激了?”蒋晓鲁懵了,她倾过身体盯着郑昕,“有事儿求我?你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哎呀。”郑昕脸上抹不开,羞赧低头:“跟你说点心里话,不听算了。”

“你这是在外人那儿受挫,良心发现,想起我好了吧。”蒋晓鲁歪着头,直言不讳。

郑昕不吭声了:“就是……就是心里挺憋屈的。”

蒋晓鲁抱着肩膀,等她哼唧出下文来。

“你记得上次你给我东西,碰上的那个乘务长娇阳吗?”

最近跟这个娇阳还很有缘,蒋晓鲁点点头:“记得。”

“就是她推荐我来应试空姐的,说我是好苗子,刚开始介绍我去的时候,把我夸上天了。”郑昕说着说着有点委屈:“本来以为去了,她是熟人,又是我们培训老师,不求着说能因为认识对我宽松一点吧,好歹也得一视同仁,可她总是挑我的毛病,当那么多人面让我下不来台。”

什么走路步子迈大了:“郑昕,跟你说了多少次呀,这不是你们模特走T台,要端庄亲和,怎么那傲气还是放不下?”

什么端饮料手不稳:“看上去你平常是真很少干活啊,娇气包,可干咱们这行的,谁不是家里的宝贝?”

她批评自己的时候也没多严厉,可很多话说出来的语气就是让人心里不舒服,让郑昕觉得自己真的一无是处。

“不可能无缘无故找你的茬,说你就是你做的不对,下回改过来,别再让人挑毛病。”蒋晓鲁说着,她不能帮郑昕说娇阳的坏话,让她觉得自己更委屈,上了班就不是天天在家里娇生惯养的老幺了,受点区别对待有好处。

但是蒋晓鲁也对娇阳这个人心生反感,知道她目的不单纯:“你离她远点,要说有交情,空姐是你自己实实在在考上的,也没得她什么好处,用不着低眉顺眼看脸色,别人什么样你就什么样。”

“嗯。”郑昕信服地点点头,又说:“姐,我有件事儿想告诉你。”

“我觉得宋凡可能喜欢小诚哥。”

那天宋凡来机场接娇阳,遇到她们这批培训生去公司见习,就聊了两句,宋凡的态度明显比以前冷淡了很多,而且问话很有目的性。

“昕昕,你姐什么时候跟小诚认识的啊?”

“他俩谈了多长时间?”

“宁小诚去过你家了?”

“他俩去度蜜月了啊?”

郑昕一问三不知,也是心里对娇阳有气,故意留了个心眼儿,最后看到郑昕的车,宋凡诧异:“这不是他的吗?”

“啊,姐夫送我的,不舍得我姐给我拿钱呗。”郑昕冲宋凡笑了一下,嚣张走了。

从那以后,她和宋凡的关系就僵了,偶尔在机场见面也不说话。

“我觉得她那人说话办事儿挺有目的性的,你小心一点,别让她挖墙角。”郑昕捂着水杯,“虽然不知道你跟小诚哥是怎么认识的,但是我总觉得不踏实。怕别人欺负你。”

“嗯,我知道。”

蒋晓鲁转头假装看着窗外,其实心里很感动,姐妹俩都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蒋晓鲁有脾气,郑昕爱面子,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很难得了。

……

吴井百无聊赖的盯着宁小诚,忽然把手机凑到他面前。

“以前吊个肩膀天天爱活不活那副德行,你再看看你现在,来,你好好看看。”吴井轻啐:“喝杯水都带着浪笑。”

他越说,小诚笑的越坏。

吴井他二姐嫁了小诚一个堂哥,孩子满月的时候他和蒋晓鲁在外头,今天回来,托吴井给带个红包。

“你前几天把常佳怎么着了?听说追着人家要和她生孩子?常佳给蒋晓鲁打电话痛骂一顿,连我也骂了。”

电话那头常佳嗓门十足,蒋晓鲁缩着肩膀,把电话听筒凑到宁小诚耳边:“蒋晓鲁都不是我说你,你老公认识的那都是什么人啊!流氓!无赖!简直不要脸!前几天在我家楼下拿着喊话的大喇叭要跟我生孩子,你这给我造成什么影响?我还在十里八村混不混了!我现在只要回了家,恨不得脱了鞋往楼上走,生怕邻居发现我。”

蒋晓鲁逗得咯咯笑,没想到吴井是这样的人:“那你别理他呀!”

“我不理他?”常佳掐腰怒吼:“我不理他他天天开着那破三菱去我们单位门口堵我!”

宁小诚劝吴井:“你差不多就行了,别真给惹急了,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什么叫差不多啊,这事儿就没完,我都想好了,她下午在外国语大学有个讲座,我一会儿就去调研,我跟着她,她上哪儿我上哪儿。”

吴井直脑筋,认准了一个人,非得追到手才算。

小诚骂他:“你一个学军史的,去外国语调什么研。”

“追姑娘哪有你这样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常佳那人聪明,她要是对你有意思,都不用你主动。”

被戳到痛处,吴井躺着哼哼,冷了语气:“她那司长大了她二十几岁,孩子都十八了,你说,她暗恋个什么劲儿啊……”

小诚掐了烟,站起来:“我走了,反正话是给你说到了,听不听在你。”

“晚上一起吃饭啊?你再跟我聊聊。”吴井仰在沙发上,也不起来送,是被常佳折磨的真没办法了。

“没工夫,下午同华证券老宋找我,想借我手里这几个人帮他去广州淌水,晚上初中同学还有聚会。”

“呦,您初中同学还在哪?”吴井又坐起来,“我初中同学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再说,你不从来不掺和他们证券的事儿吗,油水没多少,还搭着风险,做好做坏,没法交代。”

“嘴别那么损。”宁小诚像个过来人给吴井传授经验:“以前怎么着都行,现在成家了,不能天天待着,找点事儿干,是个奔头。”

“唉——当男人累啊……”吴井重重躺回去,直眉楞眼看着天花板:“想原来,你多自在的一个人啊,哥们羡慕你那日子做梦都想,你可倒好,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结婚,结婚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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