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嘴里刚抿进去一口酒,差点喷了,赶紧咽下去,一边咳嗽一边说:“是人家借给我们钱,又不是我们借给人家钱,怎么能叫雷锋呢?”
技术宅男乙忍不住了:“宋总,那女生漂亮么?”
老宋一拍大腿:“你可问到点子上了,那女生可漂亮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就是信院的系花,跟管院女神唐郁恬齐名,人称‘管唐信卢’的卢安雅。”
骤然听到唐郁恬的名字,繁星忍不住看了舒熠一眼,舒熠泰然自若地吃着饺子,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波动。
老宋眉飞色舞地讲:“这么漂亮一女生追着问名字,搁谁都肯定会说名字,不仅要说名字,还会留邮箱啦,留QQ号啦,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舒熠特别坦诚地跟人说,他叫宋决铭。”
“噗!”技术宅男丙终于忍不住笑喷了,“宋总,舒总对你真好。”
“我当时也这么想啊,心里暖烘烘的,心想哥们儿够义气,后来一想不对啊,他留我名字我的邮箱我的QQ,这回头钱可不得我还吗?”
舒熠这才慢悠悠地说:“你请我吃饭,当然你还钱买单。”
老宋说:“看看,我当年问他的时候,他也这么说。所以后来去银行取了钱,我专门跑到他们P大的信院去,还人家钱,等了大半天,卢安雅没来,来了个眼高于顶的小子,冲我翻了一个白眼,问,你就是宋决铭?我说是啊,那小子冷笑了三声,就走了。我当时压根就摸不着头脑,后来才知道,原来卢安雅有个仰慕者,听说卢安雅就喜欢宋决铭,所以约了我要华山论剑呢。”
“华山论剑?”技术宅男丁两眼放光,“那最后谁赢了?”
“反正我没输。”老宋施施然说,“就是那小子贼心不死,每隔几年,都要来找我们麻烦。”
技术宅男丁回过神来:“哎,那也应该不是无名小卒啊!”
“当然不是无名小卒。”老宋问,“舒熠,要不要说?”
舒熠直截了当地说:“长河电子的高鹏。”
技术宅男们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公司曾经最大的竞争对手,这么多年来被追着打,公司还一度处于下风,但后来公司逐渐占据有利形势,已经攻守易势。但长河电子是全产品线的公司,庞大而可怕,目前仍旧可以卡着公司的上下游,不停地找麻烦。
老宋感慨:“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什么呢,不要随便做一个女生递过来的习题!”
技术宅男们哄堂大笑,老宋还在那里一本正经地强调:“真的,吓得我这么多年,都不怎么敢跟女生说话。”
技术宅男甲问:“那社区3月8日的联谊活动,宋总您参加吗?”
宋决铭想到此事就气恼,不由得看了一眼繁星,说:“我不参加,我心有所属。”
技术宅男们就起哄:“哦!这么多年,宋总您还惦记着卢安雅?”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老宋连忙解释,“卢安雅都在美国嫁人了,我现在喜欢别人。”
舒熠不动声色,说:“嗯,现在?”
技术宅男们又一阵起哄:“哦!当年还是喜欢人家的!”
这么一闹腾,大家哄堂大笑,也就带过去了。
舒熠说:“我酒喝多啦,都说不该说的话了。大家散了吧。”
拿起手机,仍旧叫不到代驾,也难以叫车。舒熠说:“没事,我坐公交车回去,这里正好有一趟路过我家小区门口。”
老宋问繁星:“你住哪儿,要不我送你吧?”
繁星说:“真不用了,宋总,我家跟您家不顺路。”
“她和我顺路。”舒熠一边穿外套一边说,“我们正好一班公交车。”
老宋看看繁星,又看看舒熠,说:“那好吧。”
大家一起在餐厅门口道别,舒熠和繁星一起走到公交站。说是正月里,节气还是寒冬,呵气成霜,两人一边走路,口中呼出大团的白雾。
晚上公交车班数稀少,站台上空阔无人,只有晕黄的灯光,照着明亮的灯箱滚动广告。
两个人在站台上等车,因为冷,繁星将手都插在大衣口袋里,太冷了,她轻轻地想要跺脚,但忍住了。
舒熠忽然说:“冷不冷?要不我们运动一下?”
繁星左顾右盼:“在这儿?”
“跳房子吧,你看地上这一块块石材,正好一格格的。”
这么古老的游戏,难为舒熠也会。
繁星老老实实承认:“猜拳我赢不了您。”
全公司都知道,别跟CEO玩猜拳,十次有九次他能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连猜拳这样的小游戏都是有技巧的,而舒熠知晓技巧的秘密。
再说太冷了,她也不愿意把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
“不猜拳。”舒熠指了指灯箱滚动广告牌,“背对着广告牌,然后说有还是无,回头看一下,如果广告上的产品是用我们公司的陀螺仪,说有就是赢,说无就是输,赢了可以往前跳一步,看在公交车来的时候,谁跳得最远。”
繁星问:“彩头呢?”
舒熠眉头微挑:“彩头?”
繁星说:“这样吧,我赢了您把头绳还给我,如果我输了,明天请您吃午饭。”
头绳实在是太难买到了,而且这么私人的物品,落在异性手里总是不妥的。
午饭多简单,随便给舒熠点份外卖就打发了。再说公关经理给的一百块她都还没用完呢,都还用不上她自己掏钱。
舒熠说:“行,你赢了我把头绳还你,而且请你吃午饭,你输了请我吃午饭。”
繁星欣然答应。
两个人背对着广告牌,像两个小朋友,一本正经目视远方,舒熠说:“你先选。”
繁星听见身后灯箱唰唰地轻响,正在换广告。
她说:“有!”
两人一齐回头,正是新款刚上市的手机,国产手机十有八九是用的公司陀螺仪,这一型号正是,繁星开心地往前跳一格。
舒熠背对着灯箱,唰唰换广告的时候,他说有,两人一齐回头,是护肤品。繁星非常开心,忍不住举起双手比了两个V字。
舒熠不服气:“再来!”
公交车十几分钟后才来,繁星一路遥遥领先,因为她总是说“有”,于是猜对了两个手机一个平衡车广告,舒熠有时说“有”有时说“无”,反倒一个也没猜中,繁星没想到自己能大获全胜,非常开心,远远看到公交车已经驶近,掏出公交卡:“老板,我赢了,请你坐公交车!”
舒熠说:“果然是人生赢家,这么阔绰!”
两人哈哈大笑,一起登上公交车,车子里空荡荡的,也没有其他乘客,舒熠说:“要不要接着赌?”
繁星问:“怎么玩?”
舒熠说:“到站停下的一刻,看看广告是什么,老规矩!下一站你押什么,有还是无?”
繁星说:“有!”
舒熠说:“那我猜无。”
公交车一路晃荡向前,眼看快到下一站,繁星远远就看到站台灯箱里是手机,开心得就要跳起来,结果车子一驶
近,广告就唰唰地向上翻页了,繁星趴在窗上只说:“有!有!有!”结果等车进站停稳,广告正好换到了旅游广告,跟陀螺仪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繁星沮丧地垂下头。
舒熠笑眯眯地说:“不要紧,只是输一局,你还领先三步呢。”
结果一路猜过去,舒熠竟然每一站都赢,每猜必中,还没到繁星租住的小区那站,她已经输得惨不忍睹,眼看只剩下两站路,无论如何无法翻盘了。
繁星叹气:“不赌了,赌运太差!”
舒熠说:“其实……嗯,还是告诉你吧,这是有技巧的。刚才在站台上的时候,我记住了所有的广告顺序,还有更换的间隔时间。晚上这个点了不会堵车,公交车基本可以按时进站,而公交车的进站时间,会显示在电子屏上。”他说,“所以只要简单地心算一下,就知道公交车下次进站时的广告会是哪一个,于是就稳赢了。”
繁星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舒熠也笑起来:“抱歉,我从不打没有把握的赌。创业风险太大,习惯了不打没有胜算的仗。”
繁星敬佩地看着他:“愿赌服输,明天我请您吃午餐。”
舒熠一笑,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好,午饭你请了,这个我还给你。”
繁星一看,正是那根头绳。
繁星也不由得一笑,伸手接过来。正巧公交车到站了,繁星匆匆忙忙用头绳扎起头发,一边扎头发一边说:
“我下车了,再见!”
“再见!”
她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平时在公司很少这样,因为头发扎得高,颈间还有无数毛茸茸的碎发,就像刚刚做完课间操的少女一般,她脸颊上还有红晕,也许是因为暖气,也许是因为刚刚大笑过,她回头挥挥手,说:“晚安!”
公交车的三级台阶,她连蹦带跳就下去了,舒熠只来得及挥一挥手,车子已经关门启动。车窗上有薄薄的水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只看到她手插在口袋里,高高的马尾还在微微晃动,她并没有立刻回家去,反倒认真地站在站台上看着滚动广告屏。公交车正在加速,舒熠不由自主站起来往车后走,一直走到最后一排,隔着车后窗,还远远看到她站在广告屏前,大约是在仔细研究,到底有多少广告,间隔时间是多少。
这傻丫头。
舒熠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笑容。
他想起当初HR据说从雪片似的简历中海选了几份,由负责人力资源及行政的副总拿来给自己过目,毕竟是要给他当秘书,当时公司创业没多久,兵荒马乱,那副总也是技术宅男出身,特别诚恳地说:“舒总,我都挑过了,这几个是胸最大的。”
舒熠正好为了某个技术难点熬了个通宵,睡眠不足正是脾气最坏的时候,闻言差点没把简历扔出去,胸大无脑,秘书多么重要,能挑个无脑的来么?
舒熠都想选个男人来,
毕竟秘书要经常一起出差,如果是个女秘书,多不方便,现在哪有女孩子愿意成天跟一群大老爷们出差的?
结果低头一看,第一份简历就是她,清清爽爽祝繁星三个字,还有同样清清爽爽的照片,根本看不出来胸大不大,简历倒是很漂亮,学校更体面,竟然是他的母校。
能考上P大的姑娘当然不会是胸大无脑,而且是最热门的专业,天晓得为什么竟然给他们这么不起眼的公司这么不起眼的职位投了简历,或许是应届生没有经验?等面试的时候一看,人比照片还要清爽,而且机灵,特别认真也特别细心,借完笔之后,端端正正放回桌上原位,连笔尖的朝向都没有弄错。
舒熠觉得就她了,这么认真细心的人,适合做秘书。
很长一段时间,舒熠都担心她突然回过神来要跳槽去投行或者基金之类的地方,所以她起薪就高,舒熠觉得秘书也是技术型人才,凡是不可替代的技术型人才,都值得比市面更高的价格。
结果她没有辞职没有跳槽,没有闹过任何幺蛾子,哪怕全公司最靠谱的副总还每年总要跟自己嚷嚷说,受不了了压力太大舒熠我不干了我要度假,她也一次都没说过类似的话。再苦再累,她好像都能应付。
所以公司上市前,员工期权计划最后递到他的办公桌上,他认真地将她的份额改到跟技术人员一样。
在他心里,她就是个
技术人员,而且在这岗位上兢兢业业,无可替代。
繁星早上起来,一边打开电视听新闻一边做瑜伽。刚过完年交通顺畅,地铁也没多少人,所以她就走得晚。想起今天要请CEO吃午饭,昨天自己打赌真是输得心服口服,好像请他随便吃一顿不太显诚意。而且公司附近好些餐厅都还没有开门,也没什么可吃的。
每天买菜的人最发愁今天买什么菜,每天订餐的人最发愁今天给老板吃什么。繁星心想索性有诚意到底,自己做一份午餐带去给CEO得了。
她拿定主意后就立刻行动,看看冰箱里的存货,都是年后回来去超市随便买的一些东西,想了想不如做蛋饺。拿超市绞好的肉馅,现剥了几个虾仁,又加进荠菜提香,跟肉和到一起搅成馅泥,切了块肥肉做猪油,也不用熬,煤气炉上烤着大金属圆勺,筷子夹着肥肉在大圆勺上转一转,等油烤得吱吱响,将蛋液倒进去旋转摊开,就成了薄薄的蛋皮,再把馅放进去,趁着蛋液没完全干,把蛋皮揭一半起来包好馅封住,一个蛋饺就做好了。
她手快,一会儿工夫就包了二十多个蛋饺,数数够了,锅上蒸着米饭,上面一格蒸蛋饺,自己去换衣服化妆,等收拾好,蛋饺也蒸好了,拿便当盒装了米饭和蛋饺,另外还有一盒鸡汤,前两天电炖盅炖好冻在冰箱里的,她想想又切了点笋干,一齐装
好了上班去。
上午舒熠很忙,他们很多客户都是外国企业,不过春节,他们休息了这几天,大客户们已经盼得眼睛都红了,所以舒熠开了整整半天的全球视频会议。老宋更惨,有个重点客户的新产品要九月发布,而双方已经就陀螺仪传感器能占据的尺寸和重量激烈争论了三个月,到最后老宋又要撂挑子不干了:“反正我们做不到!我告诉你,我们做不到就是全球没有任何一家公司能做到!有本事你们找别人去!”
气得那个印度裔高管都要亲自飞到北京来解决问题了,最后还是舒熠出面安抚:“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但我们不能保证最后的尺寸和重量合乎你们苛刻的要求。”
印度裔老头狡黠地笑着:“舒,你有办法的,我们的要求并不苛刻,我永远不会去找别人,我只相信你,全世界我都只相信你,如果我有女儿,我一定会把女儿嫁给你的!”
舒熠很想苦中作乐地说你相信我有什么用,别说女儿了,你哪怕自己要嫁给我也没用啊,研发团队能做出来就是能出来,做不出来我也没招。但他只是笑了笑,是,客户是要求苛刻,何止苛刻,简直变态,然而正是这些变态的要求,导致研发团队以及整个公司拼了命往前冲,一直冲,永不停止,于是他们就可以暂时地站在全世界最领先的高峰上,把其他人遥遥甩在身后。
老宋怪委屈
的:“你!你就惯着他们那群变态,你这次满足了他们的变态要求,下次他们就会提更变态的要求!”
舒熠还没说什么,忽然老宋耸了耸鼻子:“好香……什么东西?这么香!”
繁星带着蛋饺到了公司,上班忙忙碌碌,看看已经十二点半,舒熠终于离开会议室返回他自己的办公室,繁星心想可算是能吃午饭了。她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自己给老板开小灶,而且她和舒熠又闹过绯闻,更怕别人说闲话,所以等大家都吃饭去了,才偷偷进茶水间用微波炉,先把鸡汤热了,然后下蛋饺和笋干。
繁星觉得挺遗憾,但北京新鲜冬笋太难买了,所以笋干也凑合,等饭热好,她就拿了饭盒装好,送到老板办公室去。
繁星没想到她去热汤热饭的工夫,老宋又进了舒熠的办公室,所以她敲门,一听见舒熠说“请进”,她高高兴兴端着饭盒就进去了,结果冷不防一抬头看见老宋,不由得一愣。
老宋一看她端着饭盒进来,那股食物的香气简直更诱人了,马上就伸手接过去:“哎呀繁星,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他既然伸手,繁星也不能不给他。
他揭开饭盒盖,用力吸了口气:“真香啊!是什么?”
繁星不好意思说这是给老板的不是给你的,只好闷闷不乐地回答:“蛋饺。”
老宋又惊又喜,抽出盒盖上的筷子尝了一口:“真好吃,你自己做的啊?”
繁星“嗯”了一声,老宋喜滋滋捧着饭盒吃起来,边吃边问舒熠:“你要不要尝一个?算了,不给你尝了,反正你南方人,天天吃这个。”
老宋稀里哗啦风卷残云,连汤都喝光光了,一转身从舒熠桌上纸抽盒里抽了张面纸擦擦嘴,说:“真好吃,就是淡了点,繁星,下次做咸点。”
繁星“嗯”了一声。老宋看看被自己吃得精光的饭盒,突然福至心灵,想起大学师兄说过追女生得有眼力见儿,得主动找活干,于是高高兴兴地说:“我给你洗饭盒去!”拿着饭盒就跑出去了。
等老宋走了,舒熠才对繁星说:“谢谢。虽然没吃上,但应该真的很好吃。”
繁星说:“您怎么知道,那不是给他的……”
舒熠说:“你都快哭出来了,我当然知道那不是给他的。”
繁星本来不知为什么扁着嘴,觉得怪委屈的,听了这句话,终于“噗”一笑,扭头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她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更精致,比巴掌大不了许多的饭盒——早上准备的食物她分出来一份,本来是打算留给自己当午饭的,但现在她重新煮好,放在舒熠桌上。
繁星高高兴兴地说:“您吃这个吧。”
舒熠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她是把她的饭又让给自己了。
“你吃吧。”
繁星急了:“都说了请您吃午饭,你就快吃吧,不然回头宋总又回来了!”
舒熠从来没觉得吃午饭吃
得像做贼,繁星带着他偷偷溜上天台,在玻璃房子里,繁星大方地把自己常坐的那个位置让给他,自己坐在一旁的花架上啃三明治。舒熠要把蛋饺让给她一半,她死活都不肯,语气里还十分后悔:“我做了二十六个!所以给你那份,我就放了十六个蛋饺进去,只留了十个,要是早知道你会吃这份,我就多留几个了!”
舒熠吃着蛋饺,一口一个,因为是真的很香,喷鼻香,塞得嘴里满满的,全是食物芬芳的香气。太阳照得人身上暖烘烘,也许是因为太暖和了,鸡汤滚烫,吃得他一头汗,所以人也觉得有点晕,明明没喝酒,却觉得好像有点醉陶陶的。
繁星给他介绍桌上的植物:“这一盆多肉是我养的,放在桌上长得不太好,就挪上来了。”
舒熠很严肃地跟那盆植物打了个招呼:“嗨!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繁星“扑哧”一笑,接着给他介绍:“这盆芦荟,是财务部韩姐的,据说可以吃,还可以做面膜。这里这盆富贵树,是人家送你的,你放在办公室差点养死了,后来我跟行政说了,抬上来的……”
舒熠完全没印象,这棵树倒是看着有点眼熟,但是谁送的,这树什么时候从他办公室消失的,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她对每一株植物都如数家珍,哪盆是谁的,是什么品种,几乎都知道。而且提到这些植物的时候,她眼睛奕奕有神,仿佛有光。每一样,每一株,她都逐个介绍,最后,她蹲在墙角对他招手:“这个也是多肉,要开花了,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