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美国进口的粘鼠板,是义乌产的……”
“……”
“而且它是粘虫板。”
“……”
温氧在何劲曦面前翻车,早已不是第一回。
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
面对这样的情况,温氧干笑两声,一脸无辜地看向何劲曦——
“我看上面都是英文,以为是美国进口的呢!”
“我的英语太差了,何先生别见怪啊。”
“我说怎么抓不到老鼠,原来是买错了啊。害,宣传页面上画了只老鼠,以为是通用的呢!”
“我这是被无良商家害了。回头要投诉他们,怎么能把粘虫板当粘鼠板卖!”
……
何劲曦瞧着她自说自话的模样,从鼻底发出一声冷哼。
他上前一步,将粘虫板塞回她的手中,语气不容置喙:“限你一天之内抓到老鼠。”
真是栓Q,怎么抓老鼠还有KPI的。
温氧默默在心里感叹,又小心翼翼地问:“要是没抓到呢?”
不会又赶她走吧?
谁知何劲曦说:“这个月工资全扣。”
“……”
靠,这不是要她命吗?没见过这么抠门的老板,竟然扣一个月工资。
这究竟是什么作孽的工作啊!
温氧忍住心中奔腾而过的五百只草泥马,仰头,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平叔说您是个好老板,赏罚分明。那我要是在一天之内抓到了,有什么奖励?”
何劲曦解开袖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你想要什么奖励?”
温氧想了想,歪着脑袋说:“我要每天跟你一起去画室。”
何劲曦有些诧异。
爱财如她,本以为会要钱要礼物,没想到提出的却是这样的请求。
他转身,去客厅旁的吧台处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才问:“你去画室做什么?”
温氧知道,何劲曦每天早出晚归,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画室中。
“我去陪着你啊。等你画累了,休息的时候,我可以陪你聊天,逗你开心。”
何劲曦沉默地看着手中的玻璃杯,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后,放下杯子。
他看高峻一眼,高峻立刻上前。他低声对高峻说了句话后,便向里走去。
温氧目光随着他移动,“您还没说答不答应呢。”
男人目不斜视,“那就等你做到了再说。”
何劲曦走后,温氧拿起粘虫板,这才看见正面印着“Zhan Chong Ban”,背面印着“Made in Yiwu”的字样。
温氧:“……”
好时尚的英文啊!
当晚,温氧登上微博,再一次更新:
@老板今天开心了吗:无语了!老板让我一天之内抓到老鼠,没抓到就扣工资
【只有我想知道博主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吗?怎么又要给老板讲笑话又要抓老鼠啊!】
【想知道+1】
【对不起,但是真的好好笑。博主是捕鼠女工吗】
温氧黑着脸关上微博。
神踏马捕鼠女工,她是正正经经的情绪按摩师!
“那就等你做到了再说”——这句话在温氧看来,就是答应的意思。
既然接下了这份工作,哪怕现在遇到了一点挫折和困难,她也是坚决不会放弃的。
毕竟,拿钱办事。看在钱的面子上,事情总要做得漂亮。
隔天,温氧亲自去超市买了粘性更强的粘鼠板,然后让刘师傅做了许多香喷喷的油条。
她再一次将粘鼠板摆在了别墅的角角落落,替换下之前的粘虫板。
入夜后,她把别墅走廊的所有灯都关掉,然后每半个小时就拿着手电筒去检查一次。
温氧决定,这一夜就不睡了,誓要抓到老鼠不可。
一开始还有刘师傅陪她一起,夜深后,刘师傅实在撑不住,便回房先睡了。
于是,只剩下温氧一个人,拿着手电筒,摸黑查看每一块粘鼠板。
她一边希望快点抓到,一边又希望别抓到。毕竟,她可不想看到什么血腥的场面。
夜里两点,温氧再一次去查看粘鼠板。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手电筒的光忽然灭了。
无论她怎么拍、怎么晃,手电筒始终无动于衷。
这什么破手电筒啊,在这种时候坏掉。
她出房间时没带手机,走廊灯的开关又在另一头。偌大的别墅,走廊深长,她只能一路摸黑走回去。
夜深人静,只有一点月光,伴着窗外的树影照进来,影影绰绰地投射在地板上。
温氧吞下因紧张而分泌的口水,提着一颗心,战战兢兢地往回走。
耳边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她暗暗地想,不会是老鼠吧?
温氧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忽然,前方出现一道模糊的人影。光线不明,看不真切,只觉得人影在朝她的方向移动。
一定是刘师傅来帮她了。
温氧冲着那人大喊:“刘师傅,刘师傅……快帮我开下灯。”
她说这话时,正好经过走廊的一扇窗。轻柔的小风吹进来,扫在脸上、手臂上,带着柔软的轻痒。
或许是黑暗的环境造成温氧精神紧张,她以为是老鼠爬上身,顿时惊慌失措,尖叫着朝刘师傅跑去。
等跑到刘师傅跟前,她立刻紧紧抓住他的衣角,碎碎念道:“老鼠来了,老鼠来了。”
就在这时,走廊的灯开了。
明亮瞬间在长廊铺陈开来,静谧的柔软带走了恐惧与黑暗。
温氧躲在刘师傅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向里看:“刘师傅,你去看看前面有没有老鼠。”
刘师傅没有动。
温氧晃晃他的衣角,“刘师傅,你去看一……”
话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只因在她抬头的瞬间,看见了何劲曦那张写着不耐烦和无语的脸。
哪里是刘师傅,分明是何劲曦!
这简直比遇见了老鼠还可怕!
她怔愣片刻,才傻傻地吐出几个字:“何先生,是您啊!”
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出来瞎溜达什么呢!
何劲曦垂眸睨她,“不然你以为是谁!刘师傅?”
事实上,刘师傅的身形和何劲曦完全不同。何劲曦宽肩窄腰,身姿挺拔;而刘师傅个子不算高,身材比较圆润。
方才温氧因为害怕,没有看仔细,这才错以为是刘师傅。
温氧想到方才自己胆小的表现,讪笑:“怎么会是刘师傅呢!您这么高大帅气、英明神武,不像任何人,是最特别的存在啊!我刚才那是一时紧张,喊错了。”
顿了顿又问,“何先生,您半夜出来散步呢?”
男人的回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
今晚,何劲曦工作到半夜,本在阳台上透气,然后就看见了拿着手电筒走来走去的温氧。
鬼使神差地,他忽然想走下来看一眼。
看看她究竟在弄什么小把戏,又或者看看她还能使出什么鬼点子。
结果不出他所料,这个女人尖叫着跑到他面前,惊恐得仿佛撞鬼。
何劲曦视线向下,落在温氧紧握住的衣角。
他穿着白衬衣,下摆本扎在裤子里,此时已经被她从裤子里拽出来,乱得不成样子。
温氧注意到他的视线,立刻松开,轻轻将他的衣角抚平,笑嘻嘻地说:“整洁如新,一点都没皱。”
何劲曦这才转过身,语气像是带了点嘲意:“这么怕老鼠,还要抓老鼠?”
温氧想着这正是个表忠心的好机会啊,于是趁机点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为了您能生活得舒心一点,这点恐惧算什么!为了您,我什么都愿意做。”
何劲曦自然不会被她这样的话感动,却还是微不可闻地牵了牵嘴角。他扔下一句“那你继续”后,便真的大步离开,留温氧一个人面对。
就这么走了?
果然是资本家啊,冷血无情!
经过方才的惊吓,温氧再不敢一个人大半夜抓老鼠,干脆回了房间睡觉。
有什么事,留到天亮再说吧。
这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多。
温氧立刻爬起来,去别墅巡视一圈。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别墅里的老鼠提前逃走了,粘鼠板依旧一无所获。
老鼠夜里都不上钩,白天还会上钩吗?
眼看太阳越来越大,何劲曦只给她一天的时间,她难免有些急了。
刘师傅说:“小温啊,会不会是因为别墅没有老鼠啊?我来七八年了,从没见过老鼠。”
没有老鼠?怎么可以!
没有老鼠她就要扣一个月工资,这种时候,变也要变出一只老鼠。
温氧左思右想,终于还是给杨氢打了个电话:“兄弟,你是不是今早回南夏?帮我一个忙。”
杨氢冷嘲道:“呵,这时候叫我兄弟了。前天还巴不得我坐大牢呢!”
温氧叹口气:“哎,我本来想说你可以不用还利息的。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挂了……”
杨氢一听,立刻改口:“你等会!什么忙?包在兄弟我身上。”
“帮我找一只老鼠来。”
“什么玩意儿?”
“老鼠,要活的,不要死的,太血腥。最好装在笼子里,再用黑布罩上。”
杨氢问:“你不是最怕老鼠吗?要那玩意儿干嘛?”
“你别问这么多了。”
“什么时候要?”
“现在。”
“……那等我先回南夏,我这还没登机呢。”
幸好杨氢的飞机没有晚点。当天傍晚,他便给温氧送来了老鼠,完美符合她的要求——活的,装在笼子里,用黑布罩着。
杨氢把笼子递给她的时候,不忘提醒她:“利息一笔勾销了啊。”
温氧:“本金记得还!”
因为小笼子用黑布罩着,温氧看不见里面的老鼠,所以没有那么害怕。耳朵贴上去,甚至能听到小老鼠的动静。
杨氢办事还挺靠谱!
她提着小笼子,又蹦又跳地回到别墅,然后在书房找到何劲曦。
此时的何劲曦正在打电话,长身立在窗边。一点落日余晖在他四周勾勒出金边,像一幅色彩明亮的油画。
温氧在门口等了一会。等到男人挂了电话,她立刻进去,小笼子朝他面前一放,得意洋洋:“老鼠我抓到了。”
何劲曦微微一怔,看向蒙着黑布的笼子,像是很诧异她真的能抓到老鼠。
温氧敏锐地捕捉到了何劲曦这一点细微的情绪,趁机邀功:“我一夜都没有睡,今天白天也一直守着。但好在抓到了老鼠,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何劲曦掀开黑布的一角,瞥了一眼,又合上,“灰老鼠。”
温氧郑重地点头:“是啊,这只老鼠灰不溜秋的,又大又凶,甚至要咬我。后来还是请刘师傅帮我装进笼子里的。”
她编的故事越说越溜,最后忍不住染上了胜利的喜悦:“不管过程如何艰辛,最后总算是抓住了。”
短暂的沉默后,何劲曦将黑布彻底掀开:“你抓的老鼠,是仓鼠。”
温氧:“……”
她怔住,视线一偏。
笼中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仓鼠,正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温氧: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拯救一下,你们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