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晚风夕夕,刚刚从北祁帝那儿侍奉尽孝回来的太子谢蕴,匆匆赶到姜妤所在的凉亭。
他知道她过来所为何事,是以立即遣散了侍从,任何人不得靠近。
面无表情的姜妤,倚在凉亭的长凳上,无聊地透过月色打量莲湖中嬉戏的锦鲤,直到谢蕴的脚步声停在旁边,她才慵懒地掀开眼帘,神色如霜地盯着他。
她嘴唇翕动:“为什么?”
谢蕴也紧绷着脸,固执地:“她是孤的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孤的手里。”
“我那天同你说的,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是吧?”
他抿了抿唇,丝毫不悔。
“不管孤知不知情,都绝不会放任她落入他人之手。”
容月,只能是他的女人!
姜妤闻言重重阖眼,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她缓缓起身踱步至他跟前,哪怕比他矮了个头,但也丝毫不输凛冽的气势。
谢蕴居高临下睥睨她,自以为能掌控一切。
“扳倒容家也算是重创了谢辞,你要的诚意我已经给出来,日后你我可以继续合作,但月儿我是断然不会……唔!”
他腹部赫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疼得他呼吸一滞,本能地佝偻着身子蜷缩起来,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合作?谁要跟你这种蠢货合作?”
姜妤冷漠地看着他痛苦挣扎,明亮的杏眸里,全是不加掩饰的鄙夷。
“敢坏我好事,就得付出代价。”
随后,她又气定神闲地收回紧握成拳的柔荑素手,还状似无意地摩挲着戴在食指上的那枚,锋芒毕露的戒指。
她语调平稳,说出的话却是句句诛心:“这只是一点开胃菜,我这个人睚眦必报,哪怕到时候谢辞不杀你,我也不会让你再活在这个世上浪费空气。”
“你……”谢蕴疼得指尖都在发颤,却还是咬牙切齿地瞪大双眼,满脸不敢置信:“我,我怎么使不上力了?”
不但使不上力,他现在感觉整个人都变得笨重迟钝了。
要知道他可是自幼习武,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暗算了,真是可恨!
姜妤笑了,“你说呢?”
她漫不经心地垂眸扫了一眼腰间的香囊。这是她特地带上的改良版软筋散,习武之人摄入后,短期内便可手脚乏软无力,用来对付他正正好。
谢蕴蹲在地上捂着肚子,气得险些咬碎了牙齿。
“你这个卑鄙的贱人!”
亏他还相信她会好心帮忙,没想到还是和从前那般,明明他才是太子,却偏偏总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他的样子。
可她一个卑贱的养女,又算得了什么东西?竟敢骑在一国太子头上,作威作福还大言不惭的威胁他!
谢蕴暗暗发誓,等他缓过来了,定要先将她碎尸万段。
“贱人?”姜妤冷哼一声。
她抬手就掴了他一巴掌,语气森寒淡漠:“没人比你更下贱!仁柔寡断刚愎自用,脑袋蠢的像被驴踢过一样,居然还敢妄想能对付谢辞,真是可笑至极。”
谢蕴已经连嘴唇都在微颤,压根没力气同她斗嘴,但脸色却是铁青难堪。
姜妤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皆是变幻莫测的阴狠暴戾,不由得哂笑:“在想怎么报复我吗?”
“不过可惜了……”
她缓缓凑近他耳畔,如鬼魅低语般,叫人不寒而颤。
“原本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但现在你非要自作聪明把容月带回来,我敢保证,你会死得很快,很快。”
以谢辞对容月的爱重,岂会容忍她落到另一个男人手中?
他若要名正言顺把人夺回来,必然是要加快谋逆之举。
话音落下,周遭死寂了片刻。
就在姜妤打算忽略谢蕴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功成身退的时候,凉亭之下,突然传出一阵细微又不合时宜的咕噜声。
像是人饿肚子在叫。
姜妤脊背一僵,蓦然循声望去,冷喝一声:“谁在那?!”
……
谢辞刚刚填饱肚子,卫阳就神色凝重地进来了。
他随口一问:“她怎么样了?”
她,指的是刚才怒气冲冲去找谢蕴为他出气的姜妤。
但卫阳会错了意,并且想也没想就回道:“容小姐出逃,却恰巧撞见九公主和太子的谈话,眼下九公主正在气头上,意欲杀之!”
“什么!”
谢辞顿时一呛,顾不得伤势,当即腾然起身往东宫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