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林蔓抽风对着陆副营长酸唧唧,本来以为婆婆该生气呢。
毕竟哪个当娘的能容忍儿媳妇对亲儿子不好?
儿子可是亲生的!
没想到小老太不仅不生气,还挺高兴,自家儿子是啥性子,当娘的还不知道,说起来也是奇怪,村里的汉子大都喜欢那软绵绵听话小媳妇儿,偏自家儿子是朵奇葩,看着面上清冷,不苟言笑的模样,实际上跟他爹他哥一样都是耙耳朵!就得她蔓这样娇中带着泼辣的小媳妇儿才能跟镇住!
没办法,闷骚跟耙耳朵是老陆家一脉相承的!
再说了,人小夫妻新婚燕尔的,媳妇多耍耍小性子有助于感情发展嘛。
吃完饭,赵春花同志笑眯眯拎着哀嚎的铁蛋妞妞去搓澡。
陆洲在院子里把水缸挑满,又把小菜园中的葡萄架子加固了一番,夏日风雨天多,指不定哪天来场暴风雨,家中的葡萄架就给刮跑了。
小老太麻溜儿把俩小拾掇好,随后烧了一大锅热水喊林蔓洗澡。
林蔓却磨磨蹭蹭在屋里不肯出来,那啥,陆洲还在院子里呢,她也不知道自个儿刚才在饭桌上怎么了,对人陆副营长那样,真是没脸见人了。
陆洲却很贴心,默默去了堂屋。
赵春花还暗搓搓叮嘱儿子,晚上多加把劲,你老娘还等着抱大孙女!
结婚到现在连媳妇儿小手都没摸到的陆洲:“.......”
林蔓躲在屋里看陆洲去了堂屋,松口气拿条干净毛巾毛巾,拎着小包去洗澡,小包里装了盒铁盖雪花膏、茉莉花香皂以及一件叠好的白色棉衬衣。
她有些小洁癖,每天不洗澡混身刺挠,再说大夏天的每天出一身汗,不洗澡也睡不好。
河溪村大多户村民,即使是夏天,也不能跟城里人一样一天洗次澡,像陈寡妇说的,不干不净睡了没病,那洗澡不得费柴禾,哪家婆娘这么败家?
村里爱干净的小媳妇儿也只能趁着夜晚天黑无人,偷偷打水擦洗身子,至于村里的老少爷们儿那就更粗狂了,一礼拜不洗澡更是常事儿,要是身上痒痒了,就光着膀子穿着裤衩去打桶水,往头上一浇,搓巴搓巴就算完事。
哪有林蔓这么娇气挑剔的,洗澡不仅要泡热水澡,还得抹香姨子,哎呀,这要是嫁到村里任何一家,那婆婆看了不得炸毛?
偏老陆家是个例外,赵春花年轻那会儿曾在地主老财家当丫鬟,地主家大小姐才讲究呢,早上先用牛角梳把头发梳顺,烫成时髦的波波头,拈一根细玉簪挑点儿胭脂抹在手心,细细在脸上擦上一层□□和胭脂,再穿一件时髦的旗袍,耳边坠对镶红宝子坠子,出门在村里一走,那简直叫人错不开眼。
别看解放了地主老财一家跑了,那时候要想给地主家当丫鬟,一般人真进不去,做丫鬟,要做事麻溜会来事儿嘴巴还要甜。
后来,赵春花嫁到老陆家,别的不说,把家里拾掇的干净细致,村里就没不服气的。
老陆家还专门腾出了间冲凉的耳房,耳房里用泡澡的木桶,陆老头会木匠活,木桶就是他做的,耳房地下挖了排水道,拾掇的很清爽,林蔓刚穿来那会儿,还为咋洗澡发愁呢,等她看到这间小耳房,幸福的简直要昏过去。
平日里林蔓每天都在耳房泡澡享受一番,不过今个儿她麻溜儿洗头擦洗身子,等头发晾干,“贼眉鼠眼”趴在门口观察番,没瞅到陆洲,赶紧儿揣着小包袱溜回屋。
其实也怨不得林蔓这样,毕竟以往新房里只她一人住,现在突兀的多了个名义上的丈夫,那不得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嘛。
新房的床单被褥枕头都是结婚那会儿置办的,大红带双喜的绸缎被面在村里可算是头一份儿了,可见赵春花同志对儿子的婚事多用心。
前头为了小两口睡的舒坦,屋里被褥都给小老太拆洗晾晒过了,铺在床上蓬松温暖,犹如睡在云朵般舒适。
这会儿陆洲在院中梳洗呢,林蔓扪心自问,觉得俩人同房是不可能地,就把自个儿的枕头、小被子啥的卷起来,打算在地上打个地铺。
毕竟这是人陆副营长头一次回家住新房,总不能叫人打地铺吧。
她这里正忙活呢,陆洲洗簌完进屋,看到这一幕也没说什么,林蔓反而给惊了一惊,缩了缩脑袋瓜,忙讨好道,“床我铺好了,你休息吧。”
小姑娘的嗓音甜软,尾音似带着甜。
陆洲低头瞧见她只穿一双拖鞋,白生生脚丫,莹莹如玉,小巧圆润带着粉,还眼巴巴瞅着自个儿,好似给人欺负了一样,男人轻飘飘来了句,“不用,你睡床我打地铺。”
说罢,就自顾自收拾起来。
林蔓试图相劝,谁知道她叽叽喳喳说了好久,陆副营长一言不发,只投过来一枚“你很聒噪,能不能别逼逼,关灯睡觉”的犀利眼神儿,她讪讪住口。
这人咋不领情呢。
人老话说,没心没肺的家伙儿睡眠最好。
林蔓就是这种家伙儿,许是穿越这段时间乡下没啥娱乐消遣养成的生物钟,还没到九点呢,她刚转进温暖的被窝儿,周公就来相会了。
一夜好眠,晨光熹微, 细白色光线照在屋檐上,睡得饱饱的林蔓睁开眼,往地上一瞄,打地铺的陆洲早已不见踪影,那套被褥给叠成了豆腐块,整齐码在五斗橱上。
这一大早的人去哪儿了?
林蔓洗簌完,听院子里有沙沙扫地声,出门一看,原来是陆洲在扫院子。
赵春花在小菜园里给棉花苗锄草,这年头乡下没有棉花票,村里就在自家院子里种上一洼棉花苗,等到秋收过后,寒冬腊月全家就指着这棉花苗了。
早起的铁蛋带着妞妞蹲在鸡圈边捡鸡蛋,俩小见了婶婶提着小竹篮,顿时颠颠儿奔过来,“婶婶你醒啦?”
妞妞踮起小脚,把手里的小竹篮往前送,“婶婶,我捡的鸡蛋蛋给婶婶吃。”
老陆家的三只老母亲平日吃的好,下蛋也勤快,两天能捡两三个鸡蛋,鸡窝是用竹篱笆隔出来的,赵春花每次都用苕帚把鸡窝打扫干净,扬上干麦秸,是以捡来的鸡蛋也不跟村里其他人家一样下出来滚着鸡粪。
妞妞的小竹篮里放着两枚红白皮的鸡蛋,铁蛋竹篮空空,原来是攥在手里了,俩小仰着小脸儿,殷殷看过来。
林蔓只觉得心都化了,赵春花自棉花田望过来,笑呵呵道,“这俩小的,还挺懂事儿。”
当婶婶的捏捏俩小的嫩脸蛋儿,系上围裙,洗洗手冲赵春花招呼,“那可不,咱家孩子都是好孩子,娘你忙着,我去做早饭,过会儿咱们一家吃饭!”
小兄妹俩就把小脑袋昂的高高。
赵春花笑骂道,“臭屁俩小。”
林蔓一头扎进厨房,陆洲扫完院子去劈柴,抬头看日头热辣,洗了手去窝棚下抱了个带翠绿花纹的西瓜,打水洗了洗,用篮子吊到水井冰镇。
河溪村麦田东面有片西瓜甜田,是最适合种西瓜的沙地,种出来的西瓜个个翠绿带花,瓜藤上枝叶墨绿,每到夏天,城里人都抢着买。
前头陆洲听老娘说,自家小媳妇最喜欢吃这冰镇西瓜。
昨晚的饺子还有剩,林蔓在锅上热了,打了鸡蛋蒸了五六张二合面鸡蛋饼,粥是金黄小米粥,配菜是一道凉拌爽口的马齿苋。
林蔓做好饭,回堂屋摆好碗筷,到院里喊一家子吃早饭。
赵春花应了声,捶了下腰带着俩小洗手。
一身简单的军绿色短袖的陆洲在修篱笆,挺拔的身姿像棵松。
林蔓又探出头喊他,“陆洲干嘛呢,咱妈喊你吃饭啦。”
小媳妇儿那句”咱妈“,明显愉悦了陆副营长,一大早上,陆洲都肉眼可见的心情舒畅。
吃了早饭,整个河溪村生产队顿时鲜活热闹起了,热浪袭人,麦田里掀起金黄浪潮,家家户户都高高兴兴准备夏收,就温悦跟宋听澜郁卒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