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大酒店位于小镇中心的黄金地段,整体房屋建筑呈现标准的坐南朝北,左翼延伸出去的花园紧靠河边,右边则是中心十字街。
而龙腾大酒店正是桦龙旗下的产业之一。
桦龙地产的老板名叫李桦,是蘅木集团董事长李汾的儿子。
江湖传闻,李桦刚上初中就被他爸送去了国外读书,大学毕业后,李汾就立即将桦龙地产交给他打理,这一举动也让蘅木集团董事会嗅到风声,将李桦看做蘅木集团未来的接班人。
可惜李桦是个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无论是的经商还是投资全都以破产收场,最终还要靠老爸出手兜底。李桦这些年的表现引起了董事会里那些老人的不满,最后还是多亏李汾站出来,这才稳住局面。
其实在樟川很早就有传闻,说李汾膝下并不止李桦一个孩子,至少在明面上李汾就还有个女儿。那是在送李桦出国之后,李汾另娶新欢,不久之后便喜得一女。据说,李汾对这个闺女极尽宠爱,从小养在身边,从来没舍得让她离开,就连大学都是在樟川读的。
虽然李桦已经得到了桦龙地产,但蘅木集团的核心资产仍然掌握在李汾手中。
所以江湖上又有种说法,李汾近来有转向培养女儿的意图,一旦等到这个女儿能够独当一面,便会将蘅木交到她手中。
无论如何,柳钟元在心里默默祈祷,顾唯之死千万别和桦龙地产扯上什么关系。
顾家二老都是本分人,诚信经商,口碑良好,而且顾家做的都是小本买卖,又没有什么野心,只求平安过自己的小日子,犯不着去招惹李家这样的深水大鳄。
何况从顾家二老的言谈之中可知,二老甚至都没听说过桦龙地产,只知道儿子在建筑工地打工,儿媳在家带娃,全家人就盼着顾唯能顺利毕业,找份安稳的工作。
难道真如老刑警们说的那样,是顾唯自己没能经受住诱惑,想凭借自己姣好的面容来获得这些富二代们的青睐?那么,她究竟是自愿的,还是被人强迫?这也很难说。
他们本不在一个世界里,若非出现什么契机,原本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傅渝退下手套和头套,朝柳钟元走来。
柳钟元放下资料,急忙问:“你们有什么发现?”
“这一早上也算没有白忙活。我们能确定龙腾大酒店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虽然柳钟元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话还是心头一凉。
“我们在一楼南侧旋转楼梯下发现几道黑色泥浆,起初以为是昨夜雨水飘进来打湿了地上的尘土,后来发现尘土颜色有些异样,就做了联苯胺测试,结果阳性。”
联苯胺试验阳性,就意味着泥浆里混进了血。
傅渝打开现勘录像,和现场的警官们解释:“那些混了血的泥浆已经收集到试管里,一会儿就送实验室检测,至于是谁的血迹,等结果出来就知道了。另外,我们还在楼梯后面堆积杂物的地方,发现了的一把椅子。”
“椅子?”
那个区域已经用警戒线围了起来,各处也放置了标记用的编号牌。
“椅子上不仅发现了顾唯衣服纤维,还有一些汗液和排泄物,这也和尸检结果相吻合。”
根据现场调查结果,可以重现顾唯的死亡现场。
4月3日晚,六点左右,顾唯在不知什么情况下,服用了具有催眠作用的地/西/泮。之后便被凶手带至此处,昏迷中的顾唯被凶手绑在这张椅子上。凶手先用冰冷的雨水刺激她,等顾唯清醒过来之后,凶手使用手段逼迫其吞下十五颗玻璃弹珠。
这其间,顾唯曾有过剧烈挣扎反抗,致使口腔、手腕和脚踝等地方都有出血。但由于绳索的束缚,顾唯的挣扎无济于事,最后被凶手用一根红色丝带反复勒紧,导致甲状软骨骨折,最终窒息而死。
顾唯死后,凶手将其尸体拖至最近河埠头,连同缚住手脚的绳索一起抛入水中。
……
接着,柳钟元又带了几个民警在大堂周围排查,靠近大门的一处圆桌不起眼的边缘处,发现半块四指印记。
“是凶手留下的,应该是拖尸至此处时,可能由于体力不支,身体向左后侧倒去,不得已扶了一下圆桌。凶手不仅全程带着手套,抛尸之后又折返回来,借了些雨水冲刷现场地面。否则按照昨晚降雨量,顶多在窗户边缘会有积水,水流的痕迹也应该是由外向内,但现在大堂中央出现这么多水迹,至少说明不是自然形成的。”
柳钟元分析道,民警们在一旁记录。
“这个凶手可不简单,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柳钟元环视一圈,忽然问:“云法医呢?”
傅渝道:“在外面和的那群孩子说话呢。”
两人从后门走到酒店外面。
空地上传来牟警官的号令声。
“立正——稍息——”
一共六个孩子,从高到低依次排列,最大的男孩也就估摸十岁,最小的才四五岁的样子。
虽然孩子们脸上都写着不服气,但警察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很有威慑力。几个穿制服的民警往两边一站,原本闹哄哄的孩子们就乖乖列队了。
“都是孤儿?”柳钟元问。
“都是孤儿。他们是阳光福利院里的孩子,年纪大些的那几个。”牟警官朝列队的孩子们指一下:“经常在这一带活跃,惯偷了。”
柳钟元:“这也太巧了吧,小镇这么大,偏偏跑进案发现场里偷东西。早不来晚不来,时间上也很巧合。”
话音刚落,便听云破晓寻问那个年纪最大的男孩。
“你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男孩用袖子擦了一把脸,昂起头,满脸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为什么要告诉你?”
云破晓很有耐心,笑道:“那我猜,是有人告诉你们这里面有好东西,让你们进来拿的。”
男孩忽然拔高音调,斩钉截铁道:“没有!”
云破晓并没揭穿他,只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拿的那个烛台值多少钱?”
男孩轻蔑一笑,似乎是说,他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怎么可能连价格都不清楚。
“这个不锈钢烛台拿回去,也只能当废品买,按照目前回收价格,这种重量顶多给你二十块。但是你刚才放进抽屉里的那副字画,是出自须眉翁的手笔。只要你能找对门路,将字画带到书画市场里,至少可以相当于你卖掉一百只这样的烛台。”
男孩一脸不可置信,眉心拱得如小山高。他的视线绕过云破晓,朝她背后的警察望去,在确认云破晓说得是事实之后,气愤得将烛台往地上一扔,脱口而出:“好个傻大个儿,居然敢拿小爷我来探路!”
“傻大个儿是谁?”
男孩来了气性,别过头不答,旁边略小些的孩子们却纷纷上来,邀功似得抢着说话。
“他也是最近才出现的,其实我们也不认识他。”
“他又高又壮,看上去傻傻的,不过他看上去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他已经这么有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住贫民窟,还骗我们来这地方。”
……
“闭嘴,别再和她说话!”
男孩高声呵斥同伴们。
牟警官见状,往前走了几步,正准备灭灭他嚣张的气焰。
忽然,站在列队最右侧的那个孩子身体朝前晃了晃,紧接着一头栽倒在地。
“阳阳!”
男孩一个健步,率先冲了过去。
牟警官见状,紧跟着也冲了过去。
孩子们受到惊吓,乱作一团。
云破晓立即上前查看状况。
那孩子大约四五岁,没有头发,小光头上还有些淤青的针孔,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瘦弱。云破晓伸手往脑门上一摸,体温异常,有发烧的症状,更让人担忧的是,有两行鲜血从他鼻孔里缓缓流出来。
“你是医生,你快点救他!”男孩拉住云破晓白色的衣领。
她穿着白色防护服,让男孩误将她当成了医生。
“我是个法医。”
“法医是做什么的?能治病救人吗?”
云破晓没有回答他,先动手简单地做了急救措施,接着对男孩道:“警察已联系附近最近的医院,救护车马上就会到。你再这样胡搅蛮缠下去,不但救不了他,反而会干扰救助。”
男孩放了手,退后了几步,不再说话。
云破晓叹了口气。
孩子们围成了一个圈儿,面对小伙伴忽然发病,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云破晓抬起头,问孩子们:“他也叫yangyang。你们知不知道是哪个yang?”
见云破晓帮小伙伴止住了血,孩子们对她还蛮有好感,也很乐意和她说话,叽叽喳喳围着她说个不停。
“当然是阳光的阳啦,大名白阳,是我们福利院外卖包子的老板的儿子,他爸做的包子可好吃了,我一次可吃三个。”
“阳阳也生病了。医生说如果想要病快些好起来,就要把头发踢掉,扔进河里,樟川里的河神得到了头发,就能治好他了。”
“切,那是骗小孩儿的,要想治好阳阳的病,要花好多好多钱。之前他不还住医院里么,后来家里没钱了,这才又接回来住。”
“他太小了,又病着,我就说别带他来这里吧,可他非要跟来!”
云破晓:“他是想和你们一起玩的吧。”
孩子们:“才不是呢,他说他要来找星星!”
“找星星?是什么星星?”
孩子们摇头:“不知道,也许是天上的星星吧。”
云破晓低头看着怀中那个也叫阳阳的男孩,他双眼紧闭,小嘴微张,正在很努力得呼吸着,嘴里呢喃:“星星,星星……”
云破晓低下头,轻声问:“星星怎么了?”
男孩阳阳:“星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