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珀有些茫然的看着特丽莎。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啊了一声。
“我是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森珀迟疑了下,“我们……今天有地方住吗?”
特丽莎一下子笑了,语气轻快,“这你就更不必道歉了。”
“你忘了我今天出去是去做什么的吗?”
三万金币在手,特丽莎成功用钞能力买到了城边一套还不错的小楼。
小楼原本的主人曾经是个富商,只是他经营不善,如今急需卖掉小楼回款。
那栋房子位置不错,家里家具一应俱全,甚至为了安全,还请魔法师在房子周围布置了简单的法阵。
特丽莎是很满意的。
她偏头看了眼外面天色,转头对森珀和克莱斯特道:“那边我去看过了,都没什么问题。等天色再暗一点,我们就可以走了。”
但在此之前,他们还需要做最后的准备。
特丽莎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小鹿。
森珀接过衣服,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这套衣服结实光滑,针脚细密平整,颜色是鲜亮的蓝色,款式也是时下最流行的——领口有褶边设计。
他从没穿过这样贵重的衣服!
特丽莎看着他拘谨的模样,笑着对他说:“穿吧。不然我们就这样过去,反倒会让人生疑。”
克莱斯特也免不了要重新打扮一番,而且他的要更麻烦些。
特丽莎取了毛巾,蹲在他的浴盆旁,“你转过来,我帮你擦擦头发。”
克莱斯特指指她手上的毛巾,示意自己可以。
特丽莎摇头,“你手上还有伤,还是我来吧。”
海妖怔了下,随即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信赖的转过身去。
墨色的长发披散在他苍白的身躯上,微凉的水顺着他的长发淅淅沥沥的淋在地板上。
特丽莎边帮他把水攥干边和他道:“一会儿要辛苦你像上次一样,暂时忍耐一下。我准备了马车,会很快的。”
毛巾包裹住他的长发,吸走了多余的水分。
她的动作很温柔,他丝毫没有头发被扯痛的感觉,然而克莱斯特的眼睛却像一块沉沉的宝石,冷漠而又冰冷。
他的脖颈脆弱的暴露在她的手边,她的手指不小心擦过的颈项便像火焰一般灼烫而又危险。
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过于紧绷的肌肉泄露他的情绪。
身后的人类女人还在絮絮,“我准备了一辆轮椅,一会儿给你的沾湿毛巾裹住你的鱼尾,你再穿上长袍,我在你的尾上再搭一条薄巾,不会有人看出来的……”
当然不会有人看出来。
毕竟这都是你安排好的不是吗?克莱斯特不无嘲讽的想。
特丽莎细致的擦干他的头发,用发带帮他把长发束起。
已经擦干的头发不能再沾水,而他的鱼尾又让他无法站立,特丽莎想了一下,微微弯腰。
因她的动作,几缕散落的红发垂落在他肩头。她的手臂伸进水里,平静的水面微起波澜。
周遭的空气甚至水温似乎都因她的靠近而升高。
克莱斯特微微一惊,下意识的偏头看她。
她要俯身抱他。像他来时那样将他托起。
他的鱼尾能感受到她手掌带起的最细微的水流拂过鳞片。
他们靠得这样近。
她那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脆弱的脖颈毫无防备的在他面前。
她微微用力,撑在他鱼尾下和肩背后的手臂将他从水中托起。
鱼尾带起的水珠噼里啪啦的落回水面,克莱斯特手臂自然的搭在她的脖颈上。
靠得更近了。
他能清晰的看到她皮肤下那蓝色的血管,与她脖颈相贴的手臂上,则忠实的传回了她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像电流一样清晰。
他似乎感受到那血液在她身体里汹涌的流动,散发出铁锈与蜂蜜混合般的诱人气息。
克莱斯特盯着那条血管,舌尖紧抵上颚。
人类的体温略高于海妖,本不至于此,但他却觉得,此刻所有和她有接触的地方都像是有火在烧。
而助燃那把火焰的柴叫做仇恨。
他忽然很想知道,她脖颈里的鲜血颜色是否和她的头发一样耀眼,温度是否如她的体温一样滚烫,口味是否和那些丧生在他口中的猎物一样鲜美?
如果他在这里咬死她呢?
她一定会挣扎,但同样效力于领主的兽人一定会拦她。
他或许会受伤,但那兽人大概率会把他再次送回到领主手上。
克莱斯特控制不住的微微垂眸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微微起唇——
然而刚一低头的第一秒,他的直觉便疯狂的向他发出警报。
克莱斯特下意识的抬头,对上了特丽莎那双棕红色的眼眸。
特丽莎不知何时停了脚步,正低头看他。
那双棕红色的眼眸含着一种克莱斯特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她的眉心不自觉的微微皱起,上唇也微微上抬,一副认真思索又略有些为难的模样。
克莱斯特僵在了那里。
脑海中想起了她在拍卖场的惊鸿一剑。
然而下一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眉目舒展,低头,克莱斯特看着那双杏眼离他越来越近,随即额头触及一片温软。
她用唇轻轻在他额头印了一下。
“别怕。”红发的武者抬头,对他认真道。
克莱斯特:?
克莱斯特茫然的抬手想要摸摸额头,却在手臂脱离她的肩膀前强自按捺下去。
直到被特丽莎帮着穿好衣服,他还是没想明白,她到底自己脑补了什么?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落日的余晖也只剩浅浅一线。
特丽莎拉低克莱斯特头上的兜帽,将他放在了轮椅上。
海妖骨架宽大,撑得罩袍笔挺,硕大的鱼尾从椅上自然垂下,撑得薄毯鼓涨。他两手自然的搭在扶手上,身体闲适的靠着椅背,兜帽遮着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和淡色的薄唇。
那姿态不像是坐着轮椅,倒像是谋权篡位后坐在王座上的亲王。
特丽莎转着认真的瞧了一圈,发觉他的鱼尾还是有些太长了,长袍和薄毯遮掩下,虽然从上面和侧边看不出什么,但若是推着轮椅走的时间久了,他刚长好的鱼尾难免还要擦伤。
特丽莎比量了一下,心里有数,走到了轮椅后。
森珀穿着那身精致的衣服,只觉束手束脚的,走路都不方便了。
他看见特丽莎的动作,忙上前几步道:“我帮你!”
特丽莎摆摆手,“不用。”
随即两手把着轮椅两侧,将轮椅抬高,就这样连人还轮椅一起端下了楼。
下午出了那样的事,老板当时就闭店了。
如今见特丽莎下来,上前和她说话。
闹事的醉汉被他扭送到了城务处,老板懂事的没提特丽莎他们,只说对方醉酒闹事,影响自己经营还险些伤了自己。
影响商人经营在利兹是重罪,加上那醉汉有案底在身,核实之后,城务处秉公处理,当即判醉汉赔了老板损失,还判了他劳役。
只是……
那醉汉伤得有点重,得伤好之后才能服役。
说到这个伤,老板诡异的顿了一下。
对方胳膊上的伤倒是不深,等送到城务处的时候血都止住了。
真正麻烦的是那一脚。
踢到了肚脐之下,直接没收了作案工具。
他还没听说过什么魔药能治那里的,就算有,那醉汉大概也买不起。眼看伤好之后是不成了。
胖老板经营旅馆多年,见特丽莎推个男人下来也不多打探,就连眼睛都不往旁边瞟一下的,只言简意赅的与她交代。
倒是老板的儿子,有些好奇的看了克莱斯特几眼,还十分不舍的和森珀道别。
言罢,胖老板往旁边让开,笑着与特丽莎道:“愿光明神保佑,祝您武运昌隆。”
“愿光明神保佑,祝您生意兴隆。”特丽莎微微垂眸,认真回道。
***
老板的小儿子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不解的拧眉,“爸爸,那个轮椅……是不是轱辘没沾地啊?”
胖老板揽着儿子的肩膀转身,“别瞎说。你看错了。”
“可是……”那好像真的是被端着走的而不是推着走啊!
少年未完的话消失在父亲警告的眼神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在两个文名当中拿不定主意,最近大概会反复左右横跳,希望大家谅解 OTZ
感谢骨骨和今天更新了吗给我灌溉的营养液!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