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藏室中寻找了许久,可算是找到了丫鬟春桃的名册。
徐晚棠眉心一蹙,有些意外,目光幽深了许多:“春桃竟然和阿芝如此相像。”
“春桃的名册上写着她父母早亡,并没姐妹,进京讨生活时机缘巧合下进了太子府当丫鬟。”
盛云锦垂眸思索,究竟是名册信息错了,还是有人故意篡改了信息。
机缘巧合下的人都能进到太子府,也无怪乎盛云锦会这般想。
若只是王宫大臣府上的丫鬟守卫,考察完家世背景,确认清白后便可入府伺候。
可王族的府中人,那可都必须是有身份的,像春桃这般身份的,若是正常情况,根本不可能进到太子府,更别说是成为通房了。
而阿芝的个人册中,同样很简单,从登记的情况来看,这两人可以说是除了都是耒阳人外,并没有相似的地方。
一时间室内陷入沉默,盛云锦将两份册子放在一处进行比对,似乎想从上面的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宋筝倚靠在书架子上,脸上也是难得的沉重。
“我去问问于大人,看看着名册是否有进行变动过。”
宋筝走后,徐晚棠看到一本村志,翻看两页后。
去询问的宋筝很快就回来了,得到的结果却令他们惊讶不已。
“于大人说,前些年头,太子府曾派人来调查过阿芝的情况,也查看过了名册,当时来人将他在外面候着,他自己并不知晓当时发生了什么。”
盛云锦微微眯了眼眸,看着名册上的两字,陷入沉思。
宋筝道:“按理来说,太子府的人来调查通房丫鬟的身份也无可厚非,只是有必要派来的是太子随身侍卫吗?而且听说那人来时还屏退旁人,在此处待了有一段时辰。”
盛云锦沉声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只是这样,他们又会有一个新的的疑惑,梁时为何要如此重视春桃的花名内容?
现下他们好像陷入了一个僵局,阳康庙发现的二十具尸体身份还未确认,阿芝和春桃之间的关系他们未可知,现在又多了一个梁时。
他在这场局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那二十具尸体的死,和他有什么关系。
良久,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继续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三人决定先行离开这里。
日落西头,夜幕悄然而来。
暗夜与晚霞交织,橙紫两色碰撞,好似互相推搡,又好似密不可分。
明月与点点繁星点缀其中,若隐若现,平添美感。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徐晚棠也没有拒绝,三人就这么散步回庄园。
在走到街角口时,徐晚棠顿了一下:“我们去一趟冯家。”
盛云锦闻言点头:“好。”
宋筝挑了挑眉,打从在阿芝身上发现东晴珠后,冯家都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希望能从中找到点什么证据。
但凡有点用的,这会儿都在宋府放着,现下的冯家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
三人走到门口,不知被谁撞坏的大门,发出吱呀呀的响动声。
冯家三口都下葬后,此处便荒废了,那些亲戚打算来瓜分钱财,闹的不可开交,严重的时候还动起手了。
最后还是于家宝派衙役过来震慑,那些人才算是消停了。
时隔几日再度踏进这里,徐晚棠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原本整齐的小院子,干树枝散了一地。
就连屋子的大门都没了一半,也不知是什么人给拆了去。
宋筝在屋子转悠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两只烧了半截的蜡烛,点亮后勉强视物。
徐晚棠提出要来冯家,盛云锦他们就知晓她的意图。
阿芝嫁来多年,若真有什么重要物件,也不会随意放置,极大可能是被她带来了冯家。
三人在屋子里找了好一阵,徐晚棠在冯家老太太的旧衣裳里找到了想要的证据。
“阿锦,你过来看看!”
盛云锦放下手中的碗,徐晚棠将衣裳递给他:“你看着衣裳上的补丁。”
即使对衣料不甚了解,盛云锦还是察觉出了不对。
冯家老太太的衣裳上有一块暗红色的绸布,和其他补丁明显不是一个手感。
盛云锦认出了,那是皇家专供的锦缎。
想来是被阿芝一起带到了冯家,冯家老太太理所当然的霸占了儿媳的陪嫁物,将那一小块锦缎缝在了自己的衣物上。
从衣物的保存情况来看,冯老太太应当格外珍惜这件衣服。
盛云锦手中还拿着蜡烛,不太方便查看,徐晚棠则主动结果他手里的东西。
在东西递手时,徐晚棠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
“等等!”
盛云锦拿着衣物的手顿了一下:“怎么了吗?”
徐晚棠俯身凑近衣物,虽然药香已经很淡了,但还是有味道的。
“衣物上好像有东西。”徐晚棠回道,“我们带回去看看。”
在房中搜寻一阵后,确定再无遗漏物件,三人带着冯老太太的衣物回了小庄园。
徐晚棠想着,这块锦缎上应是有留下什么印记,在泡了特制药水后让字迹消失了。
锦衣卫常年侦办疑难案件,他们的对如何显字了解自当比徐晚棠更了解一些。
现下唯一的难题是,冯家老太太虽然爱惜衣服,但也是穿过洗过。
锦缎上的药香味已经淡了许多,徐晚棠没办法凭借这淡薄的味道判断出究竟是何药香。
现下能帮忙解决这个难题的,只有徐晚棠的大嫂燕雅娴。
到耒阳后,燕雅娴为挣钱贴补家用,特地去城里求了药铺老板,让她在店里帮工,哪怕是做个拿药伙计都没关系。
药铺老板见她不易,见她医术了得这才勉强将人留下,这会儿燕雅娴还在药铺子里干活,得等一会儿才回来。
晚膳前,燕雅娴才背着自己的药箱回来,神情十分疲倦。
元宝看到娘亲回来,快步上前帮着去接东西:“阿娘,箱子给我吧。”
燕雅娴看着乖巧的儿子,脸上露出一抹笑,摸了摸他的头:“有劳元宝了。”
小药箱分量不轻,元宝拿的有些吃力,哼次哼次的往前走。
所幸,其他几个弟妹看到后也一股脑的涌过来帮忙,几个小家伙虽有些手忙脚乱,但倒是一条心。
燕雅娴深吸一口气,劳累了一天,回家后看到这般温馨的场面,心中自是暖洋洋的。
再往屋里瞧,那几个孩子在将药箱放好后,一股脑的都跑到了宋筝面前,眼睛都亮晶晶的,好似期待什么奖励似的。
燕雅娴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笑了。
宋筝一番奇奇怪怪的操作后,跟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给几个小奶包子分发着。
那黏黏腻腻的样子,可见他们相处的有多好。
而另一边,徐晚棠则在和盛云锦说些什么,两人神色轻松,可见相谈甚欢。
燕雅娴进门后,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大夫人,又冒昧来打扰了。”盛云锦客套的笑笑。
燕雅娴莞尔:“盛大人哪里话,你若来我们欢喜的很,怎么会有打扰一说。”
盛云锦也不是第一次在家中吃饭了,众人早就见怪不怪,甚至到了不留下吃饭他们都还要奇怪的地步。
庄园里没有伺候的下人,吃过饭后,盛云锦和宋筝非常主动的抱着木盆去洗碗,看到徐老夫人别提多满意了。
京中盛传,安乐侯世子不近人情,盛云锦这般模样哪里有不近人情的样子,可见传言也不可尽信。
“锦儿这孩子实在让人喜欢,安乐侯当真好福气。”
说着,徐老夫人似乎是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顿了一眼,眼中闪过了些许的悲伤。
徐晚棠知晓,她定是想到了自己的几个哥哥,赶忙把人安抚了。
“小八,你昨儿的棋局解了吗?”徐晚棠骤然看向身后的徐安慈。
小八立马会意,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你这棋路太过刁钻,我还没想到破解之法,待我想出定杀的你片甲不留。”
听到这话,徐老夫人的注意力被稍稍转移了一些。
老夫人好棋,放眼整个京城都没几人是她的对手,兄妹两人的话果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祖母,小九嘲笑我棋差,你来帮我看看可好?”徐安慈稚气未脱,委屈起来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忍。
徐老夫人笑笑拉着他的手:“好,祖母帮你去看看,等研习出来杀小九一个措手不及。”
徐晚棠做出一副惊讶表情:“祖母,你怎的站在小八那,明明我才是你的亲传弟子。”
两个孙辈争风吃醋的样子,让徐老夫人心头暖洋洋的。
还好徐家还有他们在,小八和小九着实安抚了她不少悲伤。
徐安慈将人扶走后,才算是有机会和燕雅娴说一番锦缎的事情。
燕雅娴拿起锦缎,在烛光下研究了好一会儿后,往清水盆中放了几位药材,调制了一盆棕褐色的药水。
锦缎补丁从衣物上被剪下,放到了药水盆中,没过一会儿,锦缎上就浮现出了字迹。
景和十六年,国泰民安,百姓富庶。
然,佞臣梁宗起兵谋反,率军攻打景宁宫,意图推政自立,吾皇室宁死不屈。
皇室宗亲死伤无数,皇城内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幸得忠仆竺文,救吾襁褓皇儿逃离皇宫。
同年九月,佞臣梁宗于吾大明宫中登基称帝,改国号为梁,大肆追杀吾朝有志之士。
杀父之仇,灭国之恨,望吾皇儿成人,收付我大景王朝失地,重整河山,诛杀反贼梁宗以正天道。
落款时日景和十六年,九月初三。
徐晚棠和燕雅娴面色骤变,按这时间来算,此书乃是五十年前所留。
当年景梁朝代交替,的确是经历过一场混乱的时期。
景宗时期,皇室大兴土木修建宫殿,导致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各地出现了不少起义军。
其中太康王朝开国皇帝梁宗,所率领的起义军最为勇猛。
徐晚棠的祖父为其麾下一员猛将,带领手下军士一举攻破五关十六城,直抵明皇城。
景帝惊惧之下,躲在宣政殿的龙椅之下,瑟瑟发抖,全无半点为君之态。
为保自己性命,甚至不惜下跪求饶,主动写下禅位诏书,梁宗到底给了他个体面,让他居于明德山庄之中。
谁能想到,胆小如鼠的景帝竟然暗地里给皇室血脉留下复国密令。
关于五十年前的密辛,徐晚棠和燕雅娴都不甚了解,只能从史书中知晓一二。
盛云锦和宋筝看到这些东西后,神色复杂。
“太康王朝建国初期,的确有不少人,暗中打着拨乱反正的名号兴风作浪,不过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队伍,很快就被军队镇压。”
盛云锦垂眸思索:“但是那些闹事的队伍也一一经过调查,都是与景昭王朝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纯属就是趁着太康建国初期,想要闹事分羹。”
说着,盛云锦顿了一下。
这个突如其来的停顿,倒是让几人目光都看了过去。
宋筝面色凝重:“该不会真有内情吧?”
盛云锦深吸一口气:“二十年前,先帝祭天遇刺,双方厮杀惨烈,我方虽胜,但在也付出了不少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