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
铁笼被划出刺耳的尖叫,头顶铁栏轻而易举就被撕扯开一个大洞,生着倒刺的蜘蛛步足如同镰刀,猛地扎进笼中。
那步足一开始便冲宋青柚而来,速度快到她来不及闪躲,就在步足扫到眼前时,从下方影子里突然探出一只影手,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将她用力按下。
那影手只出现了一瞬,快得如真似假,让人只觉眼花。
镰刀状的蜘蛛步足堪堪擦过宋青柚的发顶,步足一偏,贯穿了另一名女子的腹部。
女子腰侧喷出一滩鲜血,尖叫着被往上抓去,猛地扯出了铁笼,落入蜘蛛巨大的螯口内。
鲜血从头上泼洒下来,溅了宋青柚一身,她看着手中鲜血,脑袋里嗡一声。
血肉一入腹,蜘蛛整个身形又骤然膨大一圈,生满刚毛的脑袋上,八只眼睛一刹那变得通红,就像是被投喂了兴奋剂,再次挥舞步足撕扯铁笼,朝其他人伸下魔爪。
铁笼被它撕扯得翻滚,宋青柚跌倒时撞到另一人身上,被对方尖叫着推开,仿佛沾染了什么秽物,哭喊道:“你别碰我!”
宋青柚被推得往前扑倒,手臂铁笼尖锐的断口划破,剧痛让她眼前一阵眩晕。
这一推再次让她从蜘蛛腿下逃脱,让她免遭被切成两半。
但她身后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异蛛尝到活人血肉滋味,越发狂暴,铁笼上“囚”字赋予的法力越来越微弱,铁笼被蜘蛛砸得凹陷,重重往下一沉。
有人从铁笼中挤出去,没跑出两步就被缠紧蜘蛛丝里,烧得大声惨叫。
宋青柚满脸都是血和泪,手也控制不住地发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翻开怀里的儿童读物。
她根本不知道方才意识是怎么进入那座图书馆空间的,情急之下也找不到方法,而且就算现在进去重新换一本书,也来不及了。
宋青柚手里只有这么一本收录童谣故事的儿童读本,只能寄希望能在这本读本上找到自救之法。
蜘蛛毒液滴落在地上,烧灼出滋滋的响声,毒烟弥漫在四周。
宋青柚眼睛被毒烟熏得模糊,儿童读本上的卡通兔子和字迹都变得扭曲,眼前好像有一群一群的小兔子在围着她打转。
小兔子乖乖是首耳熟能详的儿歌,光是看到字,宋青柚脑子里就已经转起了熟悉的旋律。
她抬袖用力揉了一把眼睛,终于从满眼乱蹦的兔子中,看到一行字句。
【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头上又是一声巨响,铁笼再次塌陷,蜘蛛的步足扫到宋青柚面前,那尖锐程度,好比弯钩,下一瞬就能将她整个抓穿。
耳边都是其他女子的惨叫,宋青柚深吸口气,抓住儿童读本。
沾满鲜血的指尖按在那行字上,用力拍到铁栏上,孤注一掷地大声吼道:“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她不懂该如何给铁笼“赋字”,现下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祈祷书中这一句话能和那个“囚”字一样赋予铁笼一点力量,挡住蜘蛛的攻击。
这句话吼出来的时候,她颤抖的嗓音控制不住地带上了儿歌的旋律。
在死亡的威胁下,其他人还是被她这一声突兀的大喝吸引过去,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疯子。都死到临头了,她竟然还有闲心唱歌。
也就是在此时,一抹暗影似的墨痕从宋青柚手指间流出,她感觉到法力波动蓦地睁开眼睛。
儿童读本从她手里消失,只留下“不开”那一行字迹脱离而出,飞速攀爬上铁笼。
组成文字的横平竖直都宛如生长的藤蔓,缠绕住塌下的铁笼,字与字的笔画相连,将残破的铁笼拉拢,绞缠在一起。
蜘蛛锋锐的步足被赋字法力弹出去,倒吊回上方的蛛网。
宋青柚呆愣了一下,随即松口气,她成功了!
距离此地不远处的悬崖峭壁上,一座精致的悬楼紧贴山壁而建。
悬楼檐角高翘,飞阁流丹,琉璃砖瓦在阳光下反射着瑰丽的光,一座一座的阁楼通过飞廊相连,宛如一条飞龙嵌于山壁。
此时此刻,这座狭长的悬龙楼内坐满了宾客,将下方山谷内异兽食人的景象当做消遣。
这座山谷是一座大型的斗兽场,主要的节目是兽与兽的血腥厮杀,人与兽的生死对战,并以此设立赌局。
像这样投入娇滴滴的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地被异兽屠杀吞食,只不过是异兽上台前的前戏,用以激发它们的杀戮欲望。
也算是附加的乐子,可以满足某些顾客的特殊癖好。
此刻,悬龙楼最豪华的龙头楼阁内,一位雍容华贵的公子正倚栏而坐,望着这一出好戏。
罗千顷斜靠在铺垫白虎皮的座椅上,手中端着酒杯喷笑出声,兴致勃勃地问道:“她刚刚喊了什么?”
簇拥他而坐的人们笑作一堆,应道:“回世子殿下,她方才喊的好像是,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罗千顷也跟着大笑,“这小曲有趣,和咱们那位遇上点事就哭爹喊娘找太后的小皇帝还挺配的。”
众人又是一通附和地哄笑,对如今的天下之主没有半分尊敬可言。
在座的都是这位越州王世子殿下的狐朋狗友,深知他喜欢听什么,便有人投其所好地谄媚道:“这一群飨奴都是从帝都方向捉来的流民,那小曲应该也是帝都流传的小曲,自是比不上咱们罗越州的曲风大气。”
罗千顷被哄得红光满面,无不熨帖,勾唇笑道:“今日的前戏倒是新鲜。”
斗兽场中被异蛛逼入绝境的女人越是哭喊越是满身是血,他们越是兴奋。
阁楼上酒盏叮当,丝竹之音靡靡,与山谷当中相比仿佛两个世界。
罗千顷看着异蛛盘旋在铁笼上,半天都没有破开笼子,面露不满,冲侍从勾勾手指,“也别拖延太久,耽误了正戏。”
悬龙楼管事立即会意,走上前取来小锤敲响挂在廊下的赤金色铜铃。
铜铃上金光流转,清脆的声音从龙头阁楼里传出去,在整个山谷上空回响。
宋青柚听到铃声的时候便觉得不妙,果然,下一刻头顶的蜘蛛突然变得狂暴,挪动着肥硕的身躯砸到铁笼上,八条步足再次疯狂往下刺来。
蜘蛛毒液浇在铁笼上,腐蚀得铁笼上攀爬的文字藤蔓滋滋作响。
这种情况下,只要一出笼子就会丧生蛛口,但一直留在这里也只能等死,宋青柚也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为铁笼赋上的字能坚持多久。
她转头往四周看了一眼,这是一片树林,看上去之前经历过激烈的打斗,树木倒塌了一大片。
宋青柚胡乱撕扯下一片裙边裹住手上的伤,面向树少地势下坡的那一面,对其他人喊道:“不想死的话就起来跟我一起推,我们从这里滚下去。”
笼子里加上她只剩下三人了,另两人互相看看,不太愿意听从天罪之人的指示。
宋青柚看出她们所想,冷声道:“好啊,那就等我们都被蜘蛛吃进肚子里,大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两人闻言,神色剧变,连忙爬起来和她一起用力。
铁笼之前被蜘蛛砸得不成型,又经由字迹强行拉拢在一起,空间缩小一半,已经不是规整的四方形,反而更加容易推动。
铁笼沿着缓坡刚往下翻滚,蜘蛛咆哮着追在后方,雪白的蜘蛛丝射过来,如同密密麻麻的长针,跟铁笼上的赋字撞出金属般的锐响。
“赋字。”悬龙楼内,罗千顷终于看出了不对劲,他猛地直起背脊,质问的目光扫向身边管事,“那女人不是飨奴么?飨奴里为何会有修行的文士?”
修者以天书修行,习字悟意,体悟书中蕴含的文精字髓,得行文之气,再将文气转化为自身所用,从而拥有超脱凡人的无上法力。
所以修行之人也被称作文士。
文士可不是那种普通的读书人,在上爻大陆很受人尊崇,如今兖朝皇族式微,各州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手段百出地招揽修者文士,可谓求贤若渴。
斗兽场内与异兽搏斗的修者,在事先都自愿或非自愿地签下过契书,但飨奴却不曾。
即便是狂傲到在越州的州名之上,冠上罗姓的越州王,在外也给自己打造了一个“礼贤下士”的美名。
世子殿下今日却将一位文士当做低贱飨奴,投喂异兽取乐,这要是被他爹知道了,非得挨揍不可。他爹本就不同意他搞这一座地下斗兽场。
悬龙楼管事也心知其中利害,慌忙解释:“殿下,这些飨奴确实都是些低贱的流民,她……她定是隐瞒了身份才……”
罗千顷一巴掌挥过去,打得管事半边脸浮肿,口角渗出血来,“废物!”
他转头望回斗兽场,指尖飞快转动拇指上的一枚墨玉扳指,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勾拿定了主意,语气森然道:“送她们进地崖,之后你最好将这出戏圆个好听的说辞,我不想听到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到我爹耳朵里。”
地崖是这斗兽场中最高规格的斗兽台,并不轻易对外开放,此时此刻,在这斗兽场中心的地崖裂谷内,正关着世子殿下的一位老朋友。
送点新鲜的乐子进去让他瞧一瞧,也不错。
管事连血都不敢擦,连连道是。
斗兽场内,身形庞大的异蛛被血腥气吸引,依然对三人紧追不舍,铁笼不断遭到攻击,都被上方蚺结的字藤挡回。
蜘蛛的攻击让铁笼翻滚得更快,笼中三人只能抱头跟着滚。
就在铁笼快要滚到山坡底部时,前方突然有了动静。
一左一右两株绿树的枝叶被一股无形之力扭转到一起,组成了一个“門”字。
宋青柚在笼子里滚得晕头转向,仓促间只扫到一眼那个字,根本来不及反应,铁笼已经穿过了绿树组成的门洞。
门洞上有光芒一闪,“門”后的场景骤变。
树林,山坡,追击的蜘蛛都消失不见,下方出现一道狭长的裂谷,铁笼滑入裂谷,一股浓郁的血腥臭气扑入鼻息,一声接一声的野兽嘶吼,震得人耳鸣。
裂谷深处,三头的巨蟒被人一剑贯穿七寸,削掉了最后一颗头颅,庞大身躯轰隆砸到地上。
热气腾腾的蛇血从断口处喷涌而出,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又汇聚起一滩血泊。
铁笼从天而降,正好砸落在新鲜的蛇血中,腥臭的蛇血溅了宋青柚一脸。
她被摔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直冒金星,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架,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笼子里的另外两个人抱在一起一动没动,是真的晕过去了。
涟漪未散的血泊中映照出一道身影,宋青柚猛然抬眸,被正午刺眼的阳光照进瞳孔,她忍不住眯眼,眼中全是耀眼的光斑。
一片阴影落下遮住阳光。宋青柚用力眨了眨眼,视野恢复,这才看清上方的景象。
只见一人蹲在倾倒的蛇躯上,抬高了一只手,低头看来。他手掌投下的阴影,正好罩在宋青柚双眼之间,替她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他发梢浸润着鲜血,唇角微弯,对宋青柚友好地笑了笑,说道:“我好久没见着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开……谁来也不开。——摘自儿歌《老虎叫门》
*《广雅·释亲》:妈,母也。(成书于三国时期)
推文:《嫁给残废将军后》by苏小凉
美艳娇憨侯府大小姐vs寡言冷面偏执少将军
燕京近日有桩大事,侯府备受宠爱的掌上明珠,娇俏灵动、爱慕者排到燕京城门的年大小姐年锦语,要下嫁给一个瘸子,那个因战败被圣上厌弃失了爵位、变得扭曲又阴沉的顾明渊。
只因为长辈的一句口头婚约
人人都道一声可惜了,顾明渊已是废人,这桩婚事注定葬送这位候府娇女的余生
连顾明渊自己也如此认为
新婚当夜,他看着红烛鸾帐下娇软的少女身形,明媚动人,充满与他不同的生机与活泼
顾明渊转身背对着她,语调冰冷漠然,带着凉薄:“你既执意要嫁,我顾家也只能将你当一个闲人养。”
顾明渊也曾是意气风发、名满燕京的少年将军
直到他被一场阴谋毁了所有,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变得人人唾弃,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除了他儿时定过的一桩婚约
他本以为侯府会顺势悔婚,原本也只是一桩口头婚约,做不得数
却不知为何,那位身份高贵的年家大小姐还是嫁了过来
他已是沉于沼泽的人,不该再牵扯无辜之人一同沉沦
当夜,他用最尖锐冷漠的话语,试图驱赶这位天真懵懂的侯门小姐
熟料他话音刚落,身后的新娘却主动握上他攥紧轻颤的手,红烛下笑容轻软,朝他认真道:“顾明渊,我不是闲人,我是你的妻子。”
燕京所有人都在等着年家大小姐后悔的那一日,等她自讨苦吃,等她被一个废人磋磨得憔悴不堪
只是他们等着等着,不仅没等到那一天,反见顾明渊以废人之躯夺回爵位,而后更是拥护新皇上位、以从龙之功位居人臣
新皇登基当日,顾家门槛被踏破,无数人想要和这位曾经的“废人”、“瘸子”攀上关系
无数高门贵客想与他结亲,甚至连素有才名的京城第一贵女也遣媒人抛来橄榄枝,不求顾明渊休妻娶她,只求当个平妻
顾明渊闭门谢客,丝毫不理会,将所有说客拒于门外
后来,有人于闹市中见到当时已是新皇之下第一人的顾首辅,他穿着下朝后没来得及脱下来的蟒袍,弯腰掀开车帘,将一个柔软娇小的身影扶下软轿
正是他的妻子,那位曾经被整个燕京等着看笑话的年大小姐
她顾盼笑颜间,恍惚比出嫁前还要灵动娇美,仍如少女纯稚
一看就是被娇宠得不知世事险恶的模样
顾明渊曾经坠入深渊,他以为自己将永远溺毙于这片沼泽,却不想有一日,一个柔软又固执的小月亮主动闯入他的怀中
此后荣华沉浮、往复余生,他都只拥住了这一轮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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