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疯了吧?”
蓝毛夹缝中破口大骂,要不是现在他在和面前这个厉鬼缠斗,他真想去敲开于淼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脑花还是豆腐花。
面对这么多厉鬼,她竟然还敢口出狂言激怒厉鬼对它们放狠话。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傻大姐,看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局势吗?
有这个想法的当然不止是他,还有屋内密密麻麻的厉鬼。
它们拥挤在一起,黑漆漆的鬼眼似讥似讽地看着她,冲着她阴凄凄的惨笑,那笑声化作呜嗷嗷的阴风,刮得地下室温度又下降不少。
“艹艹艹,这些鬼他喵的有病,已经够冷了还在持续降温,有这么强的能力,夏天去拯救被酷暑折磨的地方不好吗。”
蓝毛被冻得打寒颤,嘴唇乌得发紫。一呼一吸吐出白色雾气,露在外面的皮肤瞬间爬满鸡皮疙瘩。
靠着他后背的和尚也不好受,他头顶没有头发御寒,冷得头皮生痛。
因为过低的温度,他的关节好似许久未上机油的机械,他动作僵直生涩,一不小心挨下厉鬼一爪。鬼爪抓破他衣襟,划开他的皮肉,鲜血的味道刺激得厉鬼们更加癫狂,齐齐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叫。
和尚闷哼一声,捂着伤处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说:“别贫了,专心对付厉鬼,我还不想死。”
他们谁也没把于淼说的话当回事,甚至一致认为于淼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毛头,才从师门里学点东西出来,就以为能大展宏图拯救世界。
被所有的活人死物忽略于淼完全不生气,她弯了弯嘴角,淡淡道:“我可是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珍惜,那就不能怪我了哦。”
“你可闭嘴吧!是觉得自己死得不够快吗!”蓝毛厉声训斥,刚回头就看到厉鬼已经逼近于淼身侧,长长的指骨已经快要贴到她太阳穴上,他瞳孔猛缩,急忙大喊道,“小心!快躲开!”
谁知他话音未落,却见得于淼手里夹着一个纸人,慢悠悠地抬起来挡在她与厉鬼之间,神色如常地说:“慌什么,大惊小怪。”
谈笑间,厉鬼的白骨已经戳中纸人,眼看就能戳穿纸人,再戳穿于淼的脑袋,蓝毛不禁绝望地要闭眼。
说时迟那时快,微弱的白光自纸人与厉鬼接触点散开,吸引所有人和鬼的注意力。紧接着,厉鬼忽地鬼脸扭曲狰狞,发出撕心裂肺般刺耳惨叫。它用尽全力挣扎,想要远离纸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身躯一点一点被纸人吸走,直至整个鬼都被吞噬。
矮小软萌的纸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骇人听闻的事,它打了小小的嗝,小短手揉揉平扁的肚子。做完这一切,它发现许多视线落在它身上,它立刻捂住小脸,装成普通纸人。
“卧槽?”蓝毛失声,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他身边的和尚也惊得说不出话。
这里随便一个厉鬼他们都必须拿出百分之百的本事才能勉强保命,而于淼只是抬抬手,一个能要他们性命的厉鬼就被她带来的纸人收拾得干干净净。
于淼没注意到他们的震惊,目光落到满屋子的厉鬼们身上,心里欣喜若狂。这么多只厉鬼得换多少功德!怎么着也该有夜明珠那么大吧!
她踩着天罡七星步,朝着厉鬼们冲过去,每走一步地上便出现星辰般细碎的光斑。
“如是风动!”
将手中的纸人全部抛洒出去,纸人如雪漫天飞舞,而后停在空中,像时间被暂停后的冰雪世界。
厉鬼们看见自己的同伴被纸人吸走,纷纷变了鬼脸,一张张青面像野兽似的张大滴血的嘴,露出锋利的獠牙。
“吼!”
它们不再围观被戏耍的和尚与蓝毛,一双双只剩黑瞳的鬼眼绿油油地盯着于淼。它们举起骇人的利爪,噬人的煞气在它们周围像黑色的火苗般膨胀,所有厉鬼同时朝于淼冲过来,从它们狰狞的面容上可以得知,它们要将她撕成粉碎。
“嘻嘻,看来大家都很激动,迫不及待地想体验一下。”
于淼微笑着,掐诀的手快得划出残影,那些浮在空中的纸人“咻”地冲到最近的厉鬼面前,贴上它们的脸,大力吸走它们。
惨叫声不绝于耳,饶是和尚和蓝毛刚刚被厉鬼血虐,此刻听到它们哭嚎的声音也忍不住鞠了一把同情泪。
他们互相搀扶着来到于淼身边,和尚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多谢道友出手相助,若不是道友及时赶到,今天我和介川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
“举手之劳,道友不必记挂。”于淼盯着纸人们,严防厉鬼意外逃脱。
和尚暗地里拐了蓝毛几下,使劲儿给他使眼色。蓝毛看了他几眼,极为别扭地小声说:“对、对不起,今天我有眼不识泰山,先在外面冲撞道友,后在这里对道友指手画脚。还请道友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于淼转过头来,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当即蓝毛心中咯噔一下,很是不安。
他自小长在玄门中,接触过不少能人异士,有真本事的人大多脾气孤傲,十分讨厌被冒犯。今天他前前后后得罪于淼多次,即便她不愿原谅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突然,一个东西被抛过来,他下意识接住。冰凉的玉色玻璃瓶里躺着大半瓶透明液体,正是可以祛除他和和尚伤口上沾染的污秽良药。
于淼没提原谅不原谅的事,而是说道:“趁现在煞气还没深入骨髓,你们自己处理伤口。”
对此蓝毛感觉更加羞愧,他捏紧玻璃瓶,搀着和尚一言不发去墙角除晦。
满屋子的厉鬼被纸人全部收走,纸人们欢天喜地飞回来,手拉着手绕着于淼在空中跳舞。
她摸摸其中一个纸人的脑袋,眼尖看见对面墙根有什么东西,摸出手机照过去,就见脱落了大半墙皮的墙壁,有人在上面画了一副阵法。
暗红色的漆笔触潦草无比,也不知道画阵的人是着急还是本就画技差。
靠近墙,空间里那股恶臭味变得更加浓烈,原来下楼后闻到的味道来自这里。
“方才我和介川跟着一个刚死不久的小鬼追查到这里,小鬼进入地下室后被这阵法束缚,再也无法离开这栋大楼。”
处理好伤势的和尚执着锡杖走过来,看向墙上的法阵充满了厌恶,他寒着脸说:“也不知是哪方歹毒之人,竟然在这里画下束缚魂魄之阵,将这些厉鬼强行拘留在这里。”
蓝毛也冷声道:“做下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恶意设阵捕获厉鬼,之后牵扯的人命因果都会反作用到设阵之人身上,这人图什么,不怕将来永世不能超生吗。”
于淼收回视线,这堵墙上的法阵实在让人作呕,她伸手进包,准备摸出一次性手套套在外面,再处理这个法阵。
却不想和尚转过来对她说:“小僧来自华容寺,主修破阵之法,此恶毒邪阵交给小僧便是。”
于淼掏手套的手一顿,默默把手缩回来。有人愿意上赶着解决这些东西她完全不介意,甚至热烈欢迎。无他,因为这堵墙实在太臭了,臭得隔夜饭都想吐出来。
和尚无视地面脏乱,放下锡杖打坐诵经。
毫无平仄起伏经文听得她脑仁“嗡嗡”作响,她不动声色后退半步。
“他在这里颂经,你呢?”
蓝毛站到和尚背后,严阵以待:“和尚度化之时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差不多,我得为他护法保护他。”
于淼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你们在这里解决这个破阵法,我先走了。”
方才抓屋子里的厉鬼之时,她粗略地扫了一遍厉鬼模样,每一个都是陌生面孔,并没有瞧见刚刚在楼梯间遇到的那个红衣女鬼。
这说明它藏在这栋大厦的其他地方,她必须出去找到它。
若是放任它停留在这里,不知道它还会残害多少人的性命。
走出地下室,于淼回头看了眼地下室里的和尚与蓝毛,想了想她摸出一张纸人贴到地下室门槛上。
小纸人似有感应,疯狂摇晃四肢表示拒绝。于淼不容拒绝道:“你留在这里保护他们,待会等他们处理好那个束魂阵,你再随他们出去找了了姐。”
纵使再不情愿,小纸人也只好扒拉在门槛上,“目”送于淼没入黑暗中。
刚踏上楼梯,和尚诵经的声音忽然远去。
前路是看不见的黑暗,她好像掉进了一方小天地,没有声音,没有光亮,无尽的黑暗与寂静将她包围,要把她拉进地狱深处。
“想不到居然有鬼已经修炼出异方天地,看来这里阵法设有多时,才能让你们有那么多时间修炼。”
边说她边要破局,这时她脚下突然变空,整个人在不停地往下掉落。
失重感让她心提到嗓子眼,全身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十分不喜。
“如是风……”
下落兀然停止,于淼猛地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坐在一间宽阔的阶梯教室里,周围坐满了同学,而她却一个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