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浓眉大眼的修士很快将两人包围,看起来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
领头的那个一身青衣,气势凛然,“你们两个,为什么没有飞行盔甲?”
白念念认同地点点头,这些人的安全意识还是不错的。
但她很快又产生了大大的疑惑。
飞行盔甲?——白念念看着对面脑袋上扣着草编鸟窝的青衣修士,欲言又止。
再看其余五人,有戴西瓜皮的,有戴搪瓷洗脸盆的,有戴渔网的。
最后两个人造型更是奇特,有一个人头上趴了一只面无表情的秃头橘猫,橘猫的两只前爪还很配合地扒在修士的脸颊两侧。而橘猫修士用自己的一双手覆在了最后那个人的头上,他们二人共御一把剑。
白念念:?
这就是他口中的飞行盔甲?这能干啥?啊?能干啥?
一看就不是正经管理层。
“还有你,”青衣修士指指仇无忘,“没有飞行法器载人,你自己想想,这合理吗?”
仇无忘眼里含了笑,一般他这样笑的时候,说明对面的人很危险。白念念悄悄按住他正在翻转折扇的手。
仇无忘眉心微澜,垂眸看着柔软温暖的纤指覆在他的大手上,莫名地竟然真的没有再动。
白念念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并没有注意到仇无忘的手微微一僵。她和和气气地对那些修士笑道:“各位道友大哥,我们也是刚来这里,不太熟悉规矩。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青衣修士负着手像模像样地将两人打量一眼,清了清嗓子,“这里是双辉城。你们在这飞行必须遵守双辉城的城法。像你们这样,头上空空,那肯定不行。还有,载人飞行,必须要飞行法器。”
他又作高深莫测状,“看你们初犯,罚个十枚上品灵石,也就作罢。”
说罢捋了捋短须,侧着身等他们交付灵石。
仇无忘轻笑一声,淡淡地瞥过去,“这个,你们看怎么样。”
那几名修士瞬间惊呼出声,撕心裂肺,痛苦求饶。
“啊!我的老婆!”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放过我老婆吧!”
“阿珍!你怎么了阿珍!”
他们六人无一例外,都是剑修。剑就是剑修的命,此时他们每个人的剑上都闪过红芒,剑身顷刻之间就出现了裂痕,倘若那股力道再加重,他们就会现场变成鳏夫。
仇无忘收了术法,青衣修士满眼含泪,嘤嘤抽泣,“我们、我们其实不是双辉城的人,我们就是打、打、打劫的。”
仇无忘好整以暇地点头。
“但是!”青衣修士迅速找补,“双辉城的飞行管制真的很严。和我说的一样。你们这样,真、真的不行嘤嘤嘤。我们千里迢迢来此,就被双辉城的执事捶了,所以,才会想出这个办法,来捶过路的其他修士。”
想到灵源遗失在此地,白念念就多问了两句,“道友大哥在这里可见过什么异象?听过什么异闻?”
“异象倒是不曾见过。”瓜皮修士冷静开口,他看起来最正常,瓜皮修士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告示,“双辉城最近的大事就是城主府招人。我们兄弟几个也是听说报酬优厚,才会来此。”
洗脸盆修士抹抹泪道:“双辉城真不是人!他们竟然不认可我们和我们的老婆。”
“没错。”橘猫修士眼里含了浓浓的不甘,“也不知道他们城主发什么疯,不允许单身修士进城。你们看见那个结界了吗?想偷偷进都不行,破开根本是没指望的事。可是,可是我们是剑修啊!除了剑,我们怎么可能有老婆?”
橘猫修士扯过橘猫的爪子,倔强地给自己蹭蹭眼泪。
白念念:就是一整个大无语。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但总之,她总结出来几个信息,城主招人,飞行管制,道侣进城。
这双辉城是有点离谱在身上的。
仇无忘眯了眯眼,“说完了?”
手盔修士对上仇无忘的眼神,四处躲闪。
仇无忘笑意不减,眸光转冷。
手盔修士的脸骤然一红,那窘态似乎下一刻就要羞得哭了出来,“我、我……”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低下脑袋,颤颤巍巍地掏出了自己的小书。
“我也没干什么,我只看了小书——朋、朋友借的,我还偷偷给他的猫剃了头,往西瓜皮里吐过口水,拿渔网捞过牛粪,别的,真的什么也没干。”
仇无忘目光凝住,在场的气氛更是石化一般,不是一般的僵硬。
白念念睁大了疑惑的双眼,这个手盔修士是不是审错题了?
还是说修仙界内卷习惯了他不答一道附加题就不舒服?
风吹过,小书掉了下来,那一页的题目是,《我与九天圣女鏖战的一百零一夜》,下面还配了一张活色生香的图。
白念念探着脑袋准备看看清楚,眼前就缚上了月华缎。
她手刚摸上缎子,就听身后的少年道:“不许看。”
声线清冷,带着少年人清浅的哑意拂过耳膜,莫名的有几分痒。
“我要看。”白念念企图挣扎,眼睛被少年的手掌蒙住,带着往胸口一按。
仇无忘带着白念念扬长而去,留下六个兄弟火拼,战局十分激烈,基本上是车轮战,五个人轮流殴打。
身后隐约传来声音,“他妈的,我就说我的猫怎么会秃头?你还骗我说鬼打墙,这他妈合理吗?啊?”
远离战局的玉骨折扇抓耳挠腮,主人的体温为什么突然有点烫?
玉骨折扇回忆了一下,上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好像是在——太虚宗,主人叫恶毒女人起床的时候。
还有恶毒女人上次对主人这样那样的时候。
!
它明白了,明白得彻彻底底,主人在生气!
玉骨折扇正在瑟瑟发抖,就被仇无忘扔了出去,它竟然被迁怒了吗!
“别不要我!主人我什么都可以干的呜呜呜——”
“托着。”
玉骨折扇很快明白过来,主人是要它当交通工具的意思。
自从瞥见那张图之后,仇无忘就觉得怀中的少女像个烫手山芋一般,直到玉骨折扇展开成为载具,他才终于脱手。
白念念刚想转身,仇无忘就揪着她后颈的衣襟,“别乱动。”
白念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躁弄得莫名其妙,心思一转,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语气狡黠,“嗷,仇无忘——”
“闭嘴。”
小兔子面具被重重往白念念的脑袋上一扣,少年的气息微乱,带了点气急败坏的味道。
白念念狡黠地笑了笑,了然点头,她知道,这个人害羞了。
没有想到疯批恶神竟然是个纯情少年。
仇无忘带着她向最近的街道飞去,结界入口处有青衣修士驻守,两人被拦下。
修士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一个人戴着小兔子面具,一个顶着狐眼铜面具,合格。
“你们二人是道侣?”
仇无忘无言,白念念赶忙点头。
修士蹙眉,“不太像啊。”
白念念大言不惭,“怎么不像?我们就是道侣。”
修士往边上一指,“那才是真道侣。”
旁边一双男女贴得极近,另一双干脆就直接是抱着的,更有一双,简直就像一对啄木鸟。
像白念念和仇无忘这样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还是前后站着的,不像道侣,更像是被押解的犯人和兵。
白念念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伸手挽过仇无忘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脑袋往他的肩上一靠,“怎么不是呢?”
仇无忘由她揽着,像有一只猫爪在心头轻轻一按,说不出的异样。
守门修士往旁边一让,肃穆嘱咐道:“二位入城之后切记不要单独出行。”
结界之门开启。
白念念被守门修士煞有介事的嘱咐弄得满头雾水。
一进城,仇无忘就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结界之内他的修为隐约受到了压制,他是神躯,天上地下都限制不了他。若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说明这里,有另一个类似于神的存在。
那个人应当就是这结界的主人——也就是双辉城的城主。
白念念和仇无忘沿着修仙界立交桥走进一家客栈,正准备在此寻个落脚处歇息,背后忽然响起破门声。
白念念回头一看,瞬间进来五六个青衣修士,看来青衣是他们的一种服制。
为首的那个凶神恶煞,走上前向四下巡视一圈,剑鞘向角落一指,威风凛凛,“道侣呢?”
那人抱着头瑟瑟发抖,“上上上厕所去了,马上回来。”
又一指,“你?”
“我我我们三个人是道侣。”
“确实是的,大人。”
恶煞修士挑眉。
另一人赶紧举手解释,“开放式关系。”
白念念:?
修仙界的理念竟然如此先进。
离谱。
恶煞修士将信将疑地瞧了一眼,那三人又很快出示道侣同心印,恶煞修士这才作罢。
他转过头,眉眼冷肃地向白念念和仇无忘一扫,满意地别开眼光,径直向后院走去。
柜台前的小二立刻变了脸色追过去,“大人,大人……”
不多时,一个修士被拎小鸡仔一样拎了出来,往地上一丢。
“带回去关起来。”
“是!”
鸡仔修士哭嚎,“大人,饶过小的吧,实在是因为在下太过丑陋,找不到道侣啊。”
恶煞修士无情,“把老板抓起来,包庇单身修士者同罪!”
“是!”
店老板和他夫人被一起带走,围观的修士注视着一群人乌央乌央地离开,眼里满含同情,店小二瘫软在地,双目无神,“这,这可怎么办。”
目睹全程的白念念目瞪口呆。
修仙界恐怖如斯,没道侣的,竟然都不配活着了是吗?
白念念上前帮着店小二的妻子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她目光在客栈里一双双犹如惊弓之鸟的道侣之间掠过,忍不住问:“双辉城到底为何这样?”
店小二一脸疲惫,“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