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从视野中消失，光线也跟着消散，秦玄才松开了手。
叶之秋惊魂未定，四条腿以上和没腿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极其恐怖，挑战心理防线的。
还好秦玄捂住了她嘴巴，不然她指定得叫出来。
“趁着她们还没有走远，我们回去告诉祁渊，让她带人追踪。”
秦玄蹙眉，直觉告诉他，只要跟着那两个女人，就会知道，京城内消失的男子都是去了哪里。
说完，才反应过来，叶之秋靠在自己的怀中，握着她手臂的手慢慢缩紧。
“大晚上的虫子真多。”叶之秋扭头，刚好看见秦玄的下巴，和抿起的嘴唇。
突然想起秦玄同她说的话，被打断后再接上似乎有些不妥，只是那再明显不过的袒露心意，让叶之秋不知所措。
秦玄注意到她的视线，垂眸望了过来，四目相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空气中流动。
小世子长的确实好看，是叶之秋喜欢的那种温润公子。
若是放在她那时代，叶之秋肯定会开展追求，只是现如今她自身都难保，怎敢误佳人。
“老子得亏绕了回来，不然就漏了两只偷听的小老鼠。”
女人如鬼魅般出现在了身后，呲着寒森森的牙齿，笑的瘆人。
秦玄背对着，正打算转头看时，叶之秋拽着他一把转过身，女人的棍棒砸在了她的后背上，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是躺在秦玄的腿上，后背牵扯疼的她嗷了一声，真的是下狠手了，估摸着得有一大片瘀血。
“疼着了？”秦玄担忧的看着她，扶着叶之秋坐了起来。
虽然疼的厉害，但要面子的叶之秋还是嘴硬道，“还行，小事。”
她突然庆幸是自己挨下了这一棒子，要真的落在秦玄的身上，小世子细皮嫩肉的，怕是要吃不消。
环顾四周，她们被关在一间不算小的柴房里，并且这里不止她们两个人，还有十几个男子。
“你被打晕后，我也被套上了麻袋，这儿应该就是她们的老巢了。”
秦玄脱下外袍，垫在了泥地上，拉着叶之秋坐过去，继续道，“你昏迷的时候，我询问过了，这些都是被掳来的男子，不止只有京城的。”
“还有京城周边的村落，也有男子失踪，不过并没有人上报。”
叶之秋第一反应是人口拐卖，那么多男子抓来被集中关押在一个地方，是在等交货。
透过小窗户，能知道已经是白天了，消失了一晚上，怎么说都能被察觉。
秦玄看起来一点也不慌张，反而还能腾出情绪去安慰那些抽泣的男子。
在此刻，他成为了绝望中男子们的精神支柱。
门被打开，两个带着头巾的女人手里端着盆，里头放着黄色的馍，像喂狗似的扔在了地上。
“没想到还带回来一个娘们。”高个子的女人不屑的道，“大晚上的没看清，白瞎了这身段。”
“上次不听说那也有人好这口么，皮子那么嫩，肯定有人喜欢。”
这两人说话完全不顾及，生怕叶之秋听不见似的，对于这种喜欢口嗨的人，叶之秋表示无所谓，多说一句也不会掉一块肉。
反倒是秦玄，明显感觉生气了，那模样恨不得上去打一架似的。
为了避免小世子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叶之秋借着身子的遮挡，悄悄拉了拉秦玄的手，把人注意力拽了回来。
见她们没反应，女人也无趣，呸了一声就走了，落锁的声音重重敲打在屋内人的心上。
哭泣声响起，情绪的传播使得都互相依靠着发泄心中的恐惧。
哭够了，就跑去拿馍吃，大口的往嘴里塞，抹着眼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活下去。
也有坚决不吃，宁愿饿死，也不想让那帮人得逞的。
叶之秋跑过去拿了两个馍，咬了一口，粗糙的剌嗓子，猪吃的恐怕都比她们好。
另一个递给了秦玄，他却并不接，扭过头去明显还在生气。
这东西给小世子吃，确实有些寒碜了，叶之秋自己吃都艰难，更不用说从小锦衣玉食的秦玄了。
一边嚼着，一边思考，既然是人口拐卖，为什么会出现接二连三的尸体，难不成那些人都是宁死不屈把自己饿死的？
但叶之秋在养心殿内听闻的，死者都是面带微笑，若是真的不甘死去，怎么说也不会带着微笑。
此刻叶之秋把目光放在了角落里一位蜷缩着的男子身上，他已经瘦的脱相了，可不是短时间能饿出来的。
走过去在旁边坐下，叶之秋开口询问道，“你被关押在这里时间不久了吧。”
男人迟钝的转动眼珠，显得有些诡异。
“你能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吗？”
叶之秋并没能等到回答，在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秦玄走了过来，他在男子的面前蹲下，贴心的把男人垂下的头发别到了耳后。
“她是大理寺少卿祁渊的徒弟，我们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救你们出来，但前提是，你得毫无保留的将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们。”
男人终于有了反应，挣扎的坐了起来，激动的握住了秦玄的手，呆滞的目光终于是亮了起来，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交换了眼神，叶之秋开始询问道，“你知道被掳来的男子，最后都送到哪里去吗？”
男人摇头，开口嗓子沙哑的厉害，“我不知道，他们出去后，我就没见过回来的，我当时绝食饿晕过去了，她们嫌路上带着我麻烦，就把我留在这里了。”
“那她们一般多长时间交易一次？”叶之秋继续问道。
“上一次后，到现在还没有。”男子道。
“京城内发现了男子的尸体，面带微笑，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提起这个，男子眼中的恐惧不加掩饰，颤抖的咬着手指，盯着地上呓语，“不听话，就要被喂药，吃完后就开心，手舞足蹈。”
陷入回忆中的男子突然暴起，瘦弱的身躯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把靠着最近的秦玄按倒在了地上，嘴里不停的反复，“不吃药，我不吃药。”
叶之秋快速从后面拉住了男人，抽出腰带把男子的双手捆在了一起，身体已经亏损严重，一瞬间的爆发用了全部的力气，很轻松就被制服。
赶忙去看小世子。
秦玄明显被吓着了，脸色惨白，抓着叶之秋的手不放，惊恐的看着不断扭曲挣扎的男人。
周围人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没人有多余的心情投来目光。
“长时间的饥饿和周围环境的刺激，使得他精神失常。”叶之秋挡在了前面，阻隔了秦玄的视线，“没受伤吧。”
秦玄摇头，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被折磨的疯掉了。
如此直观的感受，给予心灵和感官上的冲击是巨大的。
叶之秋尝试从小窗户眺望外头，但身高的问题，导致她只能看见树冠，不过应该还在山里头。
祁渊发现她们久久未归，一定会派人寻找，吹灭的灯笼还留在原地，应该能想到是被绑架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地道，但若是没有秦玄在这儿，叶之秋不会那么有底气觉得一定会出去。
受到惊吓的秦玄，靠在墙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之秋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在她的印象里，秦玄虽然不是个娇气的主，但底层现实的事情并没有直面见识过。
她还记得自己实习，是在一家精神病专科医院，第一天上班，就被躲在门后的病人推倒，掐着脖子要杀了她。
若不是身边有人，叶之秋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那里。
惊吓伴随了她半个月，到现在还会时不时梦见那狰狞的面容。
天色黯淡下来，四周恢复了安静，一天过去了，祁渊并没有找到她们，让叶之秋不免有些担心。
一天只给一顿饭，还是那干巴巴的馍，水也是角落里木桶盛放不知道多少天的了。
让她喝，叶之秋还真不敢，在这个时代，可没有抗生素之类的东西，拉肚子是会死人的。
大家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取暖，秦玄即便是在这种环境下，还是坐的端正，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之秋凑了过去，小声安慰道，“我们被掳走的时候，灯笼留在那儿，祁少卿看见了肯定会明白的。”
秦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咕噜，肚子叫唤出声。
叶之秋眨巴着眼睛，瞧见秦玄不好意思的红了耳廓，掩耳盗铃似的扭过头，心下了然。
小世子一天没进食，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超乎叶之秋的预计了。
看了一圈，发现大家都睡着了，叶之秋鬼鬼祟祟的坐到了秦玄身边，用身体遮挡住，悄悄从怀中掏出个苹果塞在了秦玄手里。
“这是别人送我的贡果，说吃了能带来好运。”说这话的时候，叶之秋肩膀轻轻抵了下秦玄，“悄摸摸的吃，别被其他人发现了。”
手里的苹果又大又红，秦玄自然是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只是没料到最后兜兜转转到了自己手中，还是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
不管何时，身处何地，叶之秋都能笑着安慰身边的人，秦玄有些模糊了眼眶。
善意他接触过不少，可都是在本身富足的情况下，对他身份和身后地位的一种殷勤。
像叶之秋这般纯粹的好，秦玄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也怪不得沦陷的如此快。
情绪在此刻翻涌，秦玄没忍住，俯身在女人的唇上嘬了一下，而后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啃起来苹果。
徒留下被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面红耳赤，眼睛乱飘的叶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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