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寅时,庄嬷嬷在小宫女的轻声呼唤下起身,她用最快的速度擦脸漱口穿好衣服便出门去叫自家福晋起床。
虽然她自己也不大相信福晋对四阿哥的承诺,但万一呢?万一这回福晋她当真了呢?!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庄嬷嬷在舒舒耳边轻声唤道:“福晋,起床了,已经寅时了!”
“寅时?”舒舒迷迷糊糊的说:“寅时?!还早呢嬷嬷,让我再睡一会吧!”
庄嬷嬷推了推她:“格格,不早啦!您昨个不是和爷说好了寅时三刻去书房找他一起读书吗?”
“读书?我为什么要这么早起来读书?”舒舒半睁开眼疑惑道。
想了又想,她才想起昨晚在自惭形秽下对四阿哥的许诺。寅时起床读书确实是一件好事,可如果做这件事的人不是她就更好了!
半撑起身体,清醒些的舒舒对庄嬷嬷挣扎道:“嬷嬷,我真不想去……”
庄嬷嬷知道她既然醒了就一定会去的,现在这样说不过是和自己撒娇罢了,便宠溺道:“福晋不想去就不去。”
舒舒无奈的叹口气:“可我都已经答应他了,不去真的不好。”
一边说,她一边起身让长平长喜伺候自己穿衣,等简单的装扮好站在镜子面前了,又后悔的叹气:“我真后悔,我昨天就不该说那样的话。”
见屋里的庄嬷嬷三人都捂着嘴笑,舒舒也气笑了:“好啊你们,我这么后悔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大家?我今后要是天天寅时起来,难过的可不止我一个,你们可得比我早起。”
庄嬷嬷无奈笑笑,长平长喜见她没真的生气,相互看看才嬉笑说:“福晋,不管您几时起奴才们寅时都得起来了,没差别的。”
舒舒闻言瞪了她们一眼,佯怒道:“惯得你们!”
刚说完,自己就笑了。
笑过之后叹气道:“宫里自有规矩在,没有家中自由,辛苦你们陪我进来了。若是你们熬不住了提前和我说一声,我求了额娘让你们出宫嫁人去。”
她说的这个额娘当然不是觉罗氏,而是宫里的皇贵妃和德妃。
长平闻言却说:“奴才在福晋身边呆得好着呢,巴不得一辈子都赖在福晋身边,才不要出宫嫁人。”
长喜也说:“奴才也是,我们在宫里只是起的早了些吃食上还有福晋补贴,比那些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的小宫女小太监们强多了,哪里就苦了?”
“竟连热饭都吃不上?”问过之后想想他们的值勤时间,舒舒觉得这不无可能,想了想她吩咐庄嬷嬷说:“他们既然在咱们所里当差,我这个做主子的别的赏不了他们,一口热乎饭还是要让他们吃上的。这样,嬷嬷你看看能不能弄两个碳炉回来,再从我的分例里拨些碳出来,让咱们所的宫女太监们轮着热些饭菜。”
庄嬷嬷劝她:“福晋何必这样麻烦?给膳房一些银子,让他们给留个灶眼不就行了?”
舒舒却说:“膳房走到咱们所里到底还得一阵子,现在还好,等冬日时怕是提回来的饭菜也都凉了。我身边多是女子,哪能吃那么多的凉物?每天吃冰凉的饭菜喝冷水,再好的身子也遭不住。备两个碳炉,你们自己难受时烧些热水也方便,不必再去看人脸色。”
想起府里的丫头们每次来葵水时疼的死去活来的样子,庄嬷嬷觉得舒舒真是为她们想在了实处,便领着长平长喜拜谢道:“多谢福晋体恤。”
于舒舒来说,这只是随口一提的小事,她吩咐过了庄嬷嬷就把这事儿放到了一旁,转而嘱咐起庄嬷嬷来:“我带着长平长喜去,嬷嬷若是困倦便去再睡一会儿。”
庄嬷嬷怎么可能再去睡,她说:“福晋就放心去吧,奴才今日还有好多的事儿要做呢!”
福晋的嫁妆放在阿哥所未曾整理,她今天就得带着人把嫁妆都归置好才行,这样想着,她对舒舒道:“福晋若是方便不如带着长平去,让长喜留下和我一起把嫁妆归置好?”
长喜不爱说话,心思却十分细腻,一直以来舒舒身边的账务都是她负责管理。现在来了宫里舒舒也没打算给长喜换个工种,当即答应道:“行,那就长喜留下,长平,你陪着我去爷的书房读书,顺便认认爷身边的人。”
听到不用出门,长喜忙谢过了舒舒,目送着舒舒带着长平离开。
舒舒踩着花盆底,脚底传来的不适感让她蹙着眉半倚在长平身上,长平心疼道:“福晋今日是怎么了?这样逞强?”
知道长平是说自己今早竟舍了绣花鞋而穿着花盆底出来的事儿,舒舒说:“我刚嫁进宫来,好赖得装几日吧?再说了,一会儿爷保不齐要带着我去给皇额娘请安,到时候总不能穿着绣花鞋去吧?我也不耐烦再返回来只为了换上双鞋,就穿着花盆底儿出来了。我也没想到走一会儿居然就这么不得劲,又酸又疼,早上糊上去的药膏又硌在脚心上……”
不耐的看了眼脚上的花盆底儿,舒舒催促道:“有你扶着我也摔不着,咱们步子放大走快点,早一分钟过去,你家福晋就少受一分钟的罪。”
这边舒舒带着长平等人艰难前行,另一边四阿哥寅时便到了书房。只是他惦记着舒舒说要过来,每每拿起书却总是读不进去,还时不时的问苏培盛一句:“几时了?”
就在苏培盛回答了五遍同样的问题,正琢磨着自家爷今儿是怎么了的时候,书房门口终于出现了舒舒的身影。
苏培盛大声请安道:“奴才给福晋请安。”
舒舒惊讶于苏培盛不年不节的怎么行如此大礼,连忙虚扶了他一把示意他起身,问他:“爷在书房吗?”
苏培盛答道:“回福晋,爷就在书房。”
舒舒示意长平留在屋外,独自一人进了书房。
书房里燃了香,舒舒总觉得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松柏香气,她往书桌处看了一眼,四阿哥端正的坐在那儿读书。
舒舒行礼道:“爷,我来了,没来迟吧?”
四阿哥像是正沉浸于书本之内,只说:“没来迟,书架上什么书都有,想看什么自己去拿。”
舒舒见他看书看得认真,点点头便在几架子书本里穿行翻看起来。
昨天四阿哥拿《尉缭子》的那处放的肯定是兵书,舒舒对这些不感兴趣,便一步都没往那边去,可惜她翻遍了其他的书架一本诗词话本都没找着,就连她相对喜欢些的药膳食谱这里也是没有的,思来想去,便拿了本《史记》来读。
在舒舒看来,相对那些科考要学的四书五经来说,《史记》里面记载的前人故事要更有趣一些。
四阿哥并不知道自己昨天让苏培盛把诗词食谱都挪到原本放兵书的书架上的行为导致舒舒一本诗词食谱都没找着,无奈之下只能拿了《史记》来读,他见她手里捧着史记,还夸赞道:“读史能知前人兴衰,《史记》不错,值得一读。”
舒舒并不是真的喜欢读史书,听到他的称赞只能尴尬笑笑,她拿到书之后打量了下四周,见还是只有四阿哥读书的那处书桌,只是在他对面比昨日多放了把椅子,便只能坐了过去,也学着他一样捧着书认真读着。
四阿哥不知怎的,今天读书总是不如往日专注,时不时便想往对面看上一眼。
等他偷看了七八次,便见原本端正坐着的舒舒整个人都趴在了书桌上。
失笑之余,四阿哥放轻了脚步走到自己平时休憩的榻上拿了条薄毯来盖在舒舒身上。见她仍在熟睡,自己也打了个哈欠。他拿起书来想继续读,却比刚才更读不进去书,想像舒舒一样趴着睡一会儿,又怎么都睡不着。
于是他便把书放在自己眼前放任自己的心神一会儿放在舒舒身上,一会儿又飞向了远处。
今早他好像想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想。便连他自己都觉稀奇,他竟也有什么事都不做,只是坐在这里发呆的时候?!
他更想不到只是这样坐着时间便过得这样快,快到他舍不得叫醒舒舒,却又不得不叫醒她。
他不想她就因嫁进宫的第二天请安迟到,被他人在背后议论。
可惜舒舒睡得实在香甜,四阿哥先是轻声唤她:“该起了,请安要迟了。”
睡着的舒舒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般仍睡得香甜。
他又轻轻推她的臂膀:“该起了,请安要迟到了。”
许是因为他的动作太轻,舒舒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最后无奈之下,四阿哥终于把手放到了自己一直想放的地方,他伸手捏住了舒舒的鼻头。手碰到舒舒肌肤的时候他竟不由颤了下,可想到请安迟到的后果,他还是捏着舒舒的鼻头温声道:“该起了,请安要迟了。”
舒舒终于有了反应,她似乎嘟囔着什么,却因为鼻子被捏着发音很是模糊,四阿哥只听懂了庄嬷嬷这三个字。
见她半睡半醒都只记得庄嬷嬷,四阿哥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该起了,请安要迟了。”
请安要迟了?!
不是吧,她嫁进宫的第二天请安就要迟了?!庄嬷嬷怎么都不叫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仿佛已经习惯了一天补齐一周的更新,这样不好,我一定要改!从明天开始改变,今天先把要补的更新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