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指婚后,你阿玛的身体一日强过一日,倒是你,这几天日日为你阿玛侍疾,竟瘦成这样了!舒舒,额娘知道你担心你阿玛的身体,可你想想,这关头你要是也病倒了,我和你阿玛该怎么办?!”
舒舒听了,勉强笑笑没说话。
不止是她瘦了,这些日子额娘也瘦了不少。额娘是阿玛的继福晋,她上面几个哥哥要么是之前的福晋生的,要么是阿玛的妾生的。额娘亲生的子女只她和弟弟两人,弟弟五格还不到十岁。她年纪虽大些但眼见马上要嫁入皇家成为四阿哥的嫡福晋,嫁进去后,一年能不能出来见亲人一面都不知道,而养育四阿哥的佟皇贵妃身体一直不好,听着外边隐隐传来的消息,这位宠冠一时的贵妃怕是要不好了。
这些日子家里的亲戚来来往往,有些是真的恭喜她要嫁入皇家,有些则是明面上恭喜,话里话外却是在笑她这场婚礼就是为了给贵妃冲喜。
对于冲喜这件事她心里倒是不反感,若拿喜事冲一冲真能阿玛的身体好些,那她甘愿冲上十次八次的,怕的就是真如太医所说,他阿玛身上的伤病都是积年旧疾,如今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想一想额娘如今的处境,可以依靠的丈夫大限将至,指望顶立门户的儿子还在幼年,女儿虽然马上就要嫁到皇家,婚事却是像是为了冲喜而办,往后几年难以相见……
也难怪她整个人熬得瘦了一大圈,脸上的蜡黄用胭脂粉底也遮不住了。
舒舒努力笑着宽慰她道:“额娘都这么说我了,怎么不想想自己?看看额娘如今的面色,您是只担心阿玛,不管我和五格了吗?”
觉罗氏摇摇头:“我最疼你俩,但,但今天御医来说,你阿玛撑不到明年了!”
说到此处,觉罗氏再也忍不住拿帕子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舒舒愣住了,怪不得 ,怪不得赐婚的旨意来得这样急,都等不得她去选秀便赐了婚。
舒舒本想再上前安慰觉罗氏几句,谁知觉罗氏却是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先离开。
踉跄的回到自己的闺房中,想起素来对自己宠爱非常的父亲,舒舒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痛哭起来。
哭着哭着,便失去了意识。
模糊间,她仿佛在黑暗处看到了一点亮光,亮光里是一个身着旗装用悲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人。
她被这眼神看得十分不舒服,只愣了下,便有些防备的问:“你是谁?”
女人说:“我是来拯救你的人,你就不想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吗?”
谁会不好奇自己未来的命运呢?舒舒虽心里防备可还是好奇:“那我的未来是怎么样的?”
女子叹了口气说:“我本是后世之人,会来此便是为了改写你们这些命运悲苦之人的未来,你既然好奇,我就让你看看吧。”
她说罢一挥手,舒舒的眼前便出现了几个大大的光屏,里面的女人或是年轻或是老气,却都不十分美丽,她们或是跋扈善妒,或是木讷如雕像,却都不够聪明,她们都有过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这孩子却都在幼年夭亡,她们都不曾得到过丈夫的宠爱,却都被称一声四福晋。
看过了这些,舒舒好奇的问她:“这便是你所言的悲苦的命运了吗?”
女人叹息道:“这难道不悲苦吗?因为冲喜而嫁入皇家,未与丈夫圆房他便有了两个格格在身边伺候。宫里你要冲喜的皇贵妃将死,丈夫又与婆婆德妃不睦。你父亲虽位高权重,可他的身体只熬得过今年,你几个兄弟都不成器,今后外朝的支持几近于无。等你终于能与丈夫圆房之时,他的宠爱却从来都不会停留在你身上,先是李氏,后有年氏,而你唯一所出的阿哥弘晖也在幼年时夭亡。
纵使你今后做了皇后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又如何?终究是孤苦一生,孑然一身,不过做了几年皇后便熬不住撒手人寰了。
这般命运,难道不悲苦吗?”
舒舒却不大在意她说的这一长串的话,只问她:“你说最后四阿哥做了皇帝?”
女人不防她竟只问了这个,愣了一下点点头说:“是,可那又如何,深宫中没有相爱的丈夫,亲生的儿女,于将来的你而言便如囚笼一般。”
听女人这样说,舒舒实在没忍住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真没忍住,这都成了皇后了还悲苦啊?!那京城这么多没有丈夫宠爱又无儿无女的女人在你心里该有多苦啊?!”
就这还只是京里的贵妇们呢,若是再算上普通的贫民女子,在她这儿这世上岂不是无一女子不可怜?!世上这么多的女人,她可真拯救的过来吗?!
女人被舒舒噎了一下,但她还是硬撑着把戏演了下来:“听了你今后的命运,你还有勇气再继续走下去吗?不如就让我来替你走这一遭吧?!”
舒舒听了拼命摇头道:“有勇气,一想到以后能当上皇后我的勇气就多到用不完,真不用你来帮我这一回了!”
女人仿佛没听见舒舒的拒绝,她自顾自的说着:“帮助你们这些命运悲苦之人改变既定的命运便是我的职责了,你不必推拒,也不必谢我。”
见她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舒舒抗拒道:“我真不觉得悲苦,那可是皇后啊!这世上有几个女子能当上皇后的?!日日锦衣玉食为什么要觉得苦?!”
见她还是一副听不懂自己的拒绝的样子 ,舒舒终于反应过来:“什么职责,什么觉得我命运悲苦怕都是假的吧?!还说替我走这一遭?我看你是看中了我未来的身份,想要取而代之才是真吧?!”
听到舒舒戳破了自己的盘算,她冷笑道:“你倒是比旁人聪明一点,可那又如何,你真能反抗的了我吗?!”
说罢,她竟仿若流光般融到了舒舒的灵魂之上,与舒舒争夺起了身体的控制权。
说实话,听这女人这么说舒舒心里是有些慌的,所以她非常努力的反抗,生怕自己的身体被这孤魂野鬼占了去。她算是明白了,这就是一只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后世之事的孤魂野鬼,想要占了自己的身体以后好当皇后。可她舒舒文能挥毫武能打猎,生平又怕过什么?!怎会畏惧一只藏头露尾的孤魂野鬼?!
日后丈夫无爱也好,婆媳不睦也罢,便是兄弟无能不得帮衬,幼子早丧再无所出又如何?这些终究是她自己的事!她的日子她要自己过,凭什么要被这后世之人以怜悯之名实则高高在上的指指点点,凭什么她的日子不好过便要让她取而代之?!
若按她这样算,这世间女子几个不命苦?她额娘正值花季嫁与比她大二十几岁的阿玛做继福晋便不苦吗?她身边的庄嬷嬷一生三嫁最终仍是孤身一人不苦吗?更甚者她的两个婆母一个虽和皇上既是青梅竹马又是姑表兄妹,但仍要与后宫众佳丽争夺宠爱,在家族的催促下日日喝药求子,好容易生下一女却幼女早殇,如今缠绵病榻。一个内务府包衣出身,虽得恩宠,生下的长子长女却不能长与膝下,次子早殇,次女病弱,如今年华渐去,皇上却年年都有新欢在侧,她们的命便不苦吗?
这世上有几人生下来便是一帆风顺?便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年幼时已丧父丧母,青年时抚育他长大的祖母也撒手人寰,一连没了两个皇后,十几个孩子,他便觉自己一生顺遂吗?
若说命苦,谁的命不苦,命苦就要被人取而代之,用自己的身份身体活着吗?!
反正她是宁死也不愿让这孤魂野鬼占了自己的身体的!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没反抗多久,这孤魂野鬼就被自己从身体里挤出去了,她还记得那女鬼被自己挤出去后如泡沫般破碎前那个不可置信的眼神,真可笑,她在不可置信什么,她凭什么相信她不会输?!
等舒舒再次清醒的时候只觉浑身酸软,她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还没来得及要水,嘴边就被送来了一碗汤药。
自小伺候她长大的庄嬷嬷轻声说着:“格格那日从福晋处回来怎的不让人在屋里伺候?您趴在桌上便睡,一下着了凉,发热了两日,老爷那里病着也不敢让知道,只福晋一个忙得团团转。
可怜福晋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女儿,着急得跟什么似的,好在今天格格烧退了,她才能松口气。
您如今不同以往,万事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便是不顾念自己,也要顾念着福晋他们呐。”
她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个梦,没想到竟已经发热了两日吗?!那梦,不会是真的吧?!
可梦里的事儿离她还远得很,重要的是当下。她就着庄嬷嬷的手喝过了药,嘴里又被塞了块糖渍桃肉压下了苦味,四周环视一圈这才问庄嬷嬷:“伺候我的长平、长喜呢?”
庄嬷嬷有些嗔怪的看了舒舒一眼:“格格都病了,她俩怎能不罚?福晋罚她俩一人十鞭,如今挪到廊下养伤去了。”
想到是自己不让人服侍才打发她俩走的,舒舒心里过意不去,她小声对庄嬷嬷道:“额娘罚人怎么还是喜欢用鞭子?!不行,嬷嬷你帮我给她俩送点药过去,都是女孩子,这身上留下疤痕以后就不好找婆家了。”
庄嬷嬷闻言轻哼一声,撩起自己的裤腿露出已经青紫的膝盖说:“格格就心疼那两个小蹄子了,也不问问老奴有没有事儿?她俩挨了鞭子还能挪去歇着,老奴我就惨了,在格格跟前跪了一天,如今在您跟前伺候着也得不着您一句问。”
舒舒见了庄嬷嬷的膝盖后吓了一跳,她忙拉着庄嬷嬷坐下来问:“嬷嬷涂药没有啊?!您当时明明不在府里,怎么额娘连您也一并罚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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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原历史里这时候佟佳氏已经病亡,但本书因为有穿越女乱入所以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