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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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妃往前踏出的步子略迟疑了一下,但并不明显。

她如常一般看向慕芸,笑斥道:“你这问的都是什么。你长这么大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不是很正常,有谁是能从小到大事事记得清楚的?再说了,记事情的是你自己,我怎么会知道你忘了什么?”

慕芸有些失落的垂下眼去。

安王妃停了一下,又关心地问她:“怎么了?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嗯?就是我昨夜的梦……实在太奇怪了。”她略想了一想,皱起眉来说给安王妃听:“我只记得父亲说什么……希望我快快乐乐的活着,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似乎是这个意思。”

“有什么奇怪,你父亲与我谁不希望你高高兴兴地活着?”

慕芸摇头:“不是的,不是那种感觉。父亲好像……是在和谁说话,可是我看不见。我就好像昏睡过去了一样睁不开眼,只能听见父亲在我旁边和谁说话。我知道父亲母亲都希望我能健康快乐,可是……我不明白,父亲说的其他事情,是什么事情?”

安王妃脚步一顿,忽然停了下来。

下一瞬她转过身来,叹了口气,拨开慕芸鬓角落的一丝碎发,目光怜惜又心疼,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她:“只是一场梦罢了,哪里能当真呢?芸儿不要再想了。”

“可是母亲。”慕芸抬头看着她,心里头的空落感让她无法轻易忽略:“我知道梦里的事情都当不得真,可这次的梦给我的感觉和往常都不一样,我从前总是第二天起来便忘了,就像我昨天最开始梦到的那些一样。可是父亲的声音我记得太清楚了,就好像,我确实曾经亲耳听到过一样……只不过被我忘记了。”

她眉宇紧锁,面上很是苦恼:“母亲,你替我想想。我从前有没有类似于昏睡过的事情发生?”

安王妃捋着她发丝的手微停,而后沉默了一下,略蹙着眉,仿似深思。

她半晌后才续上之前的动作:“有的,你小时候得过一场风寒,睡了好久,你不记得啦?但是你父亲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她半惩罚似地轻轻捏了捏慕芸的脸,教导她:“梦毕竟是梦,即便感觉起来再真实都不会是现实。你将梦当作现实,简直就是在自寻烦恼。答应母亲,不许再想了,知道了吗?”

慕芸皱着脸不大乐意地闷闷道:“知道了,母亲。”

安王妃满意地摸了她一下的脸:“真乖。”

慕芸跟在她后头揉了揉脸,不大情愿地跟上她。

·

她们回去的时候,柳蕴然与柳夫人还在,但冯太医已经没影了。

慕芸好奇地看了看,问柳蕴然:“冯太医去哪儿了?”

“说是未曾知会家中,怕家里人担心,便早些回去了。”柳蕴然说着看了安王妃一眼。

安王妃只瞧他一眼便约莫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不买什么关子:“芸儿既说没什么大碍,又觉得昨日刚回门今日就回王府去住对你家影响不好,便就由她吧。”

慕芸背着安王妃对着柳蕴然极骄傲的微微仰起头来,挑了一下眉。

安王妃在后头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只是她身子没好全,还是劳柳大人你记得要千万照顾好她。若是有什么事,记得差人来王府说一声,我与王爷既还在,便不能当个什么都不知的糊涂人。”

她略微一顿,看向柳夫人,笑得客气:“亲家母也是,你既是婆母,便也还得多劳你看顾些。你我两家皆只有一子,父母之心想来也能想通,多余的话便也不多说了,想来你应也都是能明白的。”

柳夫人起身,笑着同安王妃行礼应话:“自然,郡主既是我家的长媳,又是金枝玉叶的,如何都不会将她轻待了去的,您就放心吧。”

安王妃抿着笑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接道:“那便劳你多费心。”

而后才道:“也没什么旁的事了,该说的我都与芸儿说过了,时候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柳夫人又客套的留了她两句,见她没留下来的打算,便领着两个人上前送她。

临出门时,安王妃又想起什么似的提醒柳蕴然:“记得看着她喝药。”

“母亲!”慕芸忍不住无奈唤她。

“好了,不说了。”安王妃又看着她,又有些放心不下,叮嘱道:“照顾好自己,有事情一定要告诉家里,知道了吗?”

“嗯。”慕芸点点头:“知道了。”

安王妃上车同她挥了挥手:“回去吧。”

·

送走安王妃,几人皆散去。

柳蕴然和慕芸回去的时候忽然问:“你和王妃说了什么?”

慕芸眼中闪过一瞬的犹疑,而后眼珠一转,转头看着他,有些嚣张得意:“你猜呀?”

柳蕴然忍不住笑了一下,看透她似乎不太想说,也没追问。

他心里有些高兴,却又摸不准慕芸愿意留下来的原因。

他虽然理智上觉得就像安王妃所说,慕芸是出于她本能心软,觉得他做得也算还好,再加上昨夜的事情,慕芸不会让他在这个时候为难。

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只是因为他呢?

有些一旦生根发芽,心头的一点希冀便会让它野蛮生长。

柳蕴然一边觉得这样的想法实在太无理太自大了,一边又忍不住想,会不会有这样的一分可能呢?

几番过后,他开始觉得有些煎熬了。

“你……为什么愿意留下来?”

他还是问出这句话来。

即便猜到慕芸会怎么回答他,他还是因为心里那一分期望而问出这样的话。

果不其然的,慕芸停下来看着他,眼中似乎闪过一瞬犹疑,但他没能看清,她冲他笑道:“我母亲不是替我说过了嘛,我昨日才回门,今日就被接回去住了,如你之前说我装病退婚的法子不好一样,谁会去管里头真正的原因呢,他们只会来嘲笑编排你罢了。”

慕芸回过头去不再看他,她看着前头的路,两道翠茵环绕,向远处延伸去,藏在拐弯里,看不到头。

“我答应过你,会尽可能的保全你的名声。”

她继续向前走去:“而且,你确实也没什么错,不该让你平白受这样的冤屈。”

柳蕴然有些失落的垂下眼:“原是如此。”

他问了一个明知道答案的毫无意义的问题,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心存幻想。

他不应该对自己一贯自信的判断产生怀疑,这个行为实在是太蠢了,他想。

这样的问题以后不能再问了。

但没过一会儿他又开始想,慕芸怕影响他的名声,应该也算为了他……吧?

他这样一番思量纠结,在面上也显露出来,慕芸只消回头看一眼,便能看出来。

但她根本没回头,她心头里也很乱。

她将那个梦给她的奇怪感觉压下,决定暂且不提,却又想起母亲同她说的事情。

她当然知道这是个需要解决的问题,但同时也有个前提——她确实要和柳蕴然就这样生活下去。

如果只是一年,柳夫人一年与她根本见不上几面,让柳蕴然费心去解决这个事情实在没有太多的意义。

但她有些不确定,成婚虽只几日,但柳蕴然与从前的不同不是从成婚那日才开始的,他从自己醒来去找皇兄的时候其实就隐约有些不一样了,只是她自己当时没觉得。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对自己当然都很好,但从前和现在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从前的他愿意陪她说话,愿意陪她去做她想做的时候,也愿意给她她想要的——只要她提出来。

但这些都需要她去提,她一开始以为是爱、是纵容,后来却也分不清到底是听从郡主的命令吩咐,还是他当真心甘情愿。又或者只不过是她需要,而他顺手能给就给了,根本就涉及不到不甘还是情愿的问题。

可现在的柳蕴然不一样,他会主动去做去想,她自己曾付出过,自然不会看不明白别人的付出。

可她还是有些犹豫,她心底柔软,便更容易逃避,从前的事情在她心底留下消不去的印记。

她虽然知道柳蕴然没有错,知道万般欢喜皆由心,谁也逼不得谁,她不怪柳蕴然,但她心里受伤也是事实。

不是什么都能用道理来论的,人有情感就多少会被情感左右,她再明白道理也还是会本能的想往后退。

再等等吧,她想。

反正也不急在这几日,柳夫人她们也只在京里待半月,如今已经过去快一半了,这事还是等以后定下来再说吧。

两个人各有心事,不似平日敏锐,谁也没顾上谁。

贺瑶刚去街上挑了些墨和花笺,路过张记的致和斋时闻见扑面而来的糕点香味,想起来慕芸好像喜欢这些,就顺便买了些。

她拿着刚买的山药马蹄糕,正想给慕芸送去,恰好便在路上看见她与柳蕴然,忙唤了声:“小嫂嫂!”

慕芸回过头来看她。

柳蕴然皱着眉也回过头来看她。

她先同柳蕴然打了声招呼,然后越过他,径直像慕芸走去,将那盒糕点交到她手里。

慕芸只拿着那盒子便知道是张记的糕点,她眼神亮了亮,打开看了一眼:“是山药马蹄糕!”

“我想着你最近病了,但你应该不太喜欢吃药,就顺路帮你买了这个,你吃完药可以拿它去去味儿。”

慕芸拿着糕点十分高兴:“那实在是太好了,还是你想得周到。”

柳蕴然在一旁又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太高兴了,他忽然问:“你不是最喜欢菱角酥吗?”

作者有话要说:冯太医:先溜为敬

柳蕴然:我不管她就是为了我!

慕芸:先摆一下

还是柳蕴然:贺瑶,我爱情路上的一颗绊脚石。

贺瑶: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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