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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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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她执了把团扇藏身于门后。

间中抬袖遮挡脑上刺目的乌阳,半眯起了眼,往里头探头探脑。袖子倏地一沉,翠丫从旁侧轻拉她衣袖:“姐姐这几日不见人,就是往这来了?”

寻桃抽回衣袖来,心底染上几分无奈,“别声张,我在暗中观察!”

院落喧嚣,恰是正午宫人用膳的时辰。

她眯着眼乱瞟,可老半天都没寻着颜玉书的身影。

这时她不免有些愠气。

她是真金白银花出去的,自然不能浪费了银钱。想到颜玉书那性子,及他昨日没半分好脸色的面容,那股气便升腾而起直往天灵盖上冲。

“哼!饿死他算了!”

寻桃打算扭头就走,却迎面碰上一拐一拐来的刘素。

刘素的脸比昨天肿得像猪头,碰面一霎,他眼角甚至几不可察的抽搐了两下,随即还是扬起笑容来。

“你来得正好!颜玉书呢?”她亦无半句多余的话语,直接了然,“他怎么没吃饭?是不是你们又作妖了?”

“冤枉啊!我们怎敢呀?”刘素抬手擦汗,忙解释道:“他这会儿,该还在洗刷房那罢,这颜玉书他惯常如此。”

她不尽信,目光挪向从后头跟上的宫监,“真的吗?”

那宫监眉毛一耷拉,便忙不迭地颔首点头:“是真的!”

寻桃一肚子火在前头走得飞快,翠丫腿短个头也不高,便只能提着裙小跑着随在后头,“姐姐可有我帮得上忙的?”

“你去伙房替我拿几个馒头来。”

“哦哦!”翠丫应了两声,便掉过头跑了。

她来到洗刷房时,那颜玉书正盯着臂膊上的伤处发愣,衣袖挽起露出一截瓷白的手臂,上头的淤青伤口遍布,远远望去亦觉着刺目得紧。

见她来,他慌不迭要捋下衣袖去,眼底的厌恶愈是不加掩饰。

似乎,要比前些日子更为明显了。

寻桃:“……”

然,寻桃还是快一步,抢在他前头扼住了他的手腕。

“褚寻桃你……”他仰头,瓷白的面容飘着薄红,那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寻桃将其打断,截然了当:“你为何不擦药?”

他试图挣开,可那只洁白的手牢牢钳在手上,丝丝温热扩散,纵是使上余力也动弹不了半分。颜玉书便越是愤怒,抬眼瞪着她,愤愤出口:“与你何干?”

何干?

她银子是白花的么?!

寻桃向来最不喜的便是这种人,自个儿身子不爱惜,年轻时不觉,老了就容易落得一身病痛。

亏她同情他,觉着他可怜,这点怜悯放他身上就好似遭狗吞了。

那股火气未有消去的势头却反倒蹭蹭上蹿,寻桃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将他从杌凳拽起,“当然与我有关!”

无视他满是怨艾的眼色,她又问:“你因何不去吃饭?”

“哼。”颜玉书冷哼,对此不作回应。

旋即他逮着机会抽回去了手,冷不丁瞥她一眼,兀自调过身拐了出去。

“?”

这人怎么做到周身尽是遭人厌恶的?徒有一张脸罢了,可生得好看有何用?这死太监光是性子就叫人生厌。

往日便是如此,让人半点都欢喜不起来!

寻桃三步并两步随在后头,“你这样不成,皆说人是铁饭是钢。”

“似你这般,老来徒得一身病痛,怎遭得住你这般糟蹋?”寻桃追着他一路来到宫人居住的竹苑。压着心底的恼意,绕着他转,并好言相劝。

说得嗓子都干了,他仍全作没听见。

浑似用尽毕生最大限度的耐心。

从未似今日这般想掐死他。

这头的动静不小,不消片刻引来围观的宫人便越发多了起来,起头只是佯装过路,后头,悄悄随在远处窥看的便多了起来,一路跟到竹苑,躲躲藏藏。

耐心终究消磨殆尽。

最终,寻桃忍无可忍,于他回屋前抢先将其拦在廊前,揪过他的衣领,“死太监,我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即便面对她的威胁,眼前昳丽的面庞仍是一潭死水,风过时波澜不惊。

他手臂微抬,冷冷拂去她紧攥着领口的手,“褚寻桃,你什么嘴脸我心里门儿清,若早把这些心思放正途上你也不至于是个奴才。”

寻桃不甘示弱:“总比你个杂役房下等奴才来的好!”

“奴颜婢膝。”

言罢,那颜玉书臭着张脸,兀自进屋将门一甩,连着她从后头追上都险些被木门撞平了脸。

他总能准确无误的激怒寻桃。怒火便于心底熊熊燃起,煞有星火燎原之势,一下燃上心头连眉头都烧得剩下两道乌漆嘛黑的黑印子。

好啊,好!

人要清高,她管他作甚?

就由着他遭人打好了,让他活活饿死,最是遭人打死,那才好。

或是生生痛死,那也不会有机会寻她的仇了。

一口气哽在心口不上不下,寻桃觉得气闷,连脑袋都气得又昏又沉,扯着衣领以手作扇练练扇风意图让自己舒适些,这样一来却叫阵阵热风往领子里钻。

寻桃更生气了。

这时翠丫抱着馒头急匆匆来,跑得脸都红了。

意识气氛不对,那丫头止住步子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这……这是作何啊?”

寻桃瞥了眼她怀中装在纸袋中的发面白馒头,冷啐出声:“饿死他得了。”

恰是此时,门扇开合间的吱呀声响起,紧接着,是瓦罐落地尽碎清脆的声响。二人闻声回头,庑房那门恰恰合上,只留一地瓦罐碎片和棕黑色挥散酒味的液体。

“寻桃姐姐,这是不是……”前日夜里被她抱走的跌打酒?

“我掐死他得了!”藏于袖下的手松了又紧,寻桃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当即抛出句满载怒意的话,速速调过身要去砸门。

翠丫急忙从后头抱住她的腰肢往后拽,“姐姐莫冲动!”

……

“哎,长康宫那个褚寻桃怎么回事?怕不是撞了邪?”

折返时,二人途经伙房,一道女声陡然入耳。

听有人唤她名姓,寻桃便停下了步子。

“谁晓得,近来都神经兮兮的,老往杂役房跑。”答话人阴声细气的,显然是一宫监。

“依我看呀,人八成是瞧中那颜玉书了,是想和林公公抢人呢!”有宫婢笑着,说着又压低了声,“哎,你们说,这褚寻桃真有这本事从林公公手里把人抢走吗?”

“我看悬,能从林公公手里抢去么?”回话的宫监不尽信。

又一宫婢接话道:“这你就小看人了,褚寻桃何许人也?主子喜欢她,不就一句话的事吗?”

入耳通通是些不加掩饰的话。

乍然间,便是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席卷而来,翠丫倒吸了口凉气,她斜着眼珠子,小心翼翼瞄寻桃的脸色。显然,这些话是通通落到寻桃耳里去了。

再回过神,那少女已然提着裙摆风风火火大步直奔里头。

然,宫人们丝毫未察觉危险将至,依旧大剌剌的议讨,话题更是越发大胆。

“我看这两人倒相衬,一个不是人一个不做人。”

“呸,我倒觉得可惜了颜玉书那张脸,给她做对食浪费了。”又一宫婢接了话,语句间尽是不满,“她性子不好,颜玉书怎么受得了她呢?”

发话的宫婢要继续说后脑却陡然遭了一击。

她捂着脑袋回头要骂,见是褚寻桃,一张脸都白了。

褚寻桃脸色不好看。

他们光知晓她脾气大,但从不知晓还会动手打人。几人慌不迭往后退了几步,如今生怕她抄起竹椅往他们身上砸。

现下她气得快炸了。

“一个两个是闲得发慌吗?”寻桃双手卡腰,目光于几人身上一一略过,最终落到那遭她打过的宫婢脸上,直勾勾的上下打量,“还有你,是从茅厕出来没漱口吗?”

那宫婢咬着牙,眼眸登时染上水光,愤愤道:“你……你怎么能动手打人!”

“?”

“你看着,我不仅能动手打人还能抄家伙打你!”说罢,她真折身抄家伙去了。

私以为,褚寻桃胆子再大也断然不敢动真格,谁料,她抄起根铁锹在手里掂量了下,随即,便扛着家伙大步朝她奔来了。

宫婢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往小院中的榕树后躲。

只是宫婢躲得及时,可怜那榕树生生遭铁锹凿了下,梆的一声,周遭看戏的宫人这才匆匆散去。

“寻桃姐姐您消消气啊!别伤了和气!”

寻桃闻言回头,只见一灰衫宫监紧跟她后头,赔着笑来做和事佬。她心生不耐,当即举起铁锹将其拨向一旁,“滚一边儿去!”

手头力道不小,那宫监便扑倒在地半天没能爬起来。

弥留小院的宫人面面相觑,些几个试图上前劝架,却通通遭了波及。

“救命啊!”

那宫婢抱着头连连尖叫,一路奔出小院。

而寻桃肩头扛着铁锹紧跟其后,也一并出了院子。翠丫人都傻了,提着裙子追在两人身后跑,气喘吁吁地喊着:“姐姐莫要跟她一般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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