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尺五寸!
薛浣暗暗以自己的身高同他比对了一下,此人身长起码在五尺五寸以上。
那人盯着他,如同狗见了肉骨头,涎笑道:“说呀,你姓什么,嗯?家住哪里?”
“对不起。”薛浣竭力去挣脱他,“我不是故意的。”
“啊呀没事,快给我看看,伤着哪里了?”
他单手依旧灵活有力,铁钳一般,任薛浣使出浑身解数都挣脱不开。
偏偏四下无人,就在她陷入窘境之时,一个人突然冒出来。
“老赵,你老毛病又犯了?这是什么地方,你要点脸行不行!”
那人生得细长眼,鹰钩鼻,腰肚胖胖的像个不倒翁。
“啊呀你想多了。”老赵的手松开薛浣,眼睛却舍不得从她吹弹可破的面皮子上挪走,“我把人小娘子撞了,这不好心好意地带她去看大夫吗?”
“是吗?”那人又问薛浣,“你是何人?怎么在这里。”
老赵也涎皮赖脸地说:“何长史问你话呢,你是哪来的呀?”
说着就要上前,被何长史拦住,“你差不多得了。”
薛浣捂着左胳膊肘,垂目颔首,后退两步,紧咬嘴唇,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一副又气又怕的样子。
“哎哟别哭哇,怪叫人心疼的。”老赵啧啧叹道,“你看看,哭都这么好看,一准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何长史对薛浣道:“别哭了,快回家去吧!啊。”
薛浣暗喜,正要离开,徐征回来了。
他见赵奢在场,薛浣又这副样子,便明白了八-九分,心里顿时冒起火来,面上又不得不行礼。
“何长史,赵都尉,无事的话,我们就告退了。”
何长史问:“你带她来的?”
徐征说:“正是,卑职是奉叶校尉之命。”
“叔毅?带她来做甚?”
“她是第一个发现乱石林里的尸体的。”
薛浣简直要去撞墙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何长史点点头,“没事的话,早点把人送回去吧。”
徐征应承着,帮薛浣拾掇好东西,提着篮子带她快步离开了。
已经走出老远,薛浣仍旧是泪流不止。
徐征从怀里掏出一块绣帕给她,“没事吧……”
薛浣摇摇头,用帕子抹了抹泪珠,“那个何什么帮了我。”
“得亏你遇上何长史。”
薛浣带着哭腔问道:“那个赵什么,是什么来头呀!光天化日的就……呜呜呜……”
“那厮是果毅都尉赵奢,整个灵州除了都督,就没一个看他顺眼的,也没一个他看顺眼的,你以后见着他,赶紧绕道走。”
“我说呢,怎么会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有沈都督罩着……”
徐征叹了口气,“他俩年轻的时候就是同袍,当年赵奢曾在战场上救过沈都督的命,哦对,前些日子他还从火场把沈都督救出来,那不把胳膊砸伤了。”
“火场?”薛浣吸了吸鼻子,“是都督府起火那晚?”
“就那晚。”
“不会吧……”薛浣不可置信似的,“我听阿婆说,沈都督十几年前就在这边打蛮子了,功夫肯定不差的。而且像他这样的官老爷,都有下人在身边伺候,怎么还要那个人救呢?”
“说的也是啊,唉我也不知道。不过那晚出了好些怪事,司户衙里还进了贼。”
“贼?”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吴六他们去你家汤饼摊那天。”
“当然记得。”薛浣眼皮微翻,瘪瘪嘴,语带埋怨,“您一听说吴郎君为了帮阿翁夺回包袱受了伤,还在那儿幸灾乐祸呢!”
“嘿——”徐征两手抱臂,“我怎么成了幸灾乐祸。”
“不是幸灾乐祸您笑什么?”
“哎呀,叔毅,就是叶校尉在那个贼右肩膀上打了一掌。沈都督彻查此事,所以整个军营的人都要验看,右肩膀上有没有伤。”
“我明白了。”薛浣又擦了一下眼泪,“吴郎君好巧不巧地赶上了,他又不会说话,没法解释,所以找到我们,也就能证明清白了。”
“就是这样的。”
“查得这么谨慎,那丢的东西很了不得吧,是什么宝贝呀?”
徐征神神秘秘的,“这又是一件怪事,不偷金,不偷银,偏偏偷的是流民薄……”
后面的话薛浣听不到了,她只觉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大脑一片空白。
……
“昨日不是已经登记过了吗?”
“那卷宗不小心弄坏了,小娘子的记录没了,故需从新再记一回。”
……
是这个原因吗?
有人在找她,查看了她的记录,偷走了她的卷宗!
右臂有伤,那岂不是……
“小娘子?小娘子!你怎么了?”
薛浣被徐征的叫声惊醒,“啊?”
“你没事吧?”徐征满眼关切,“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我……啊嘶——”薛浣右手托着左臂,蹙眉道,“我被他撞倒的时候摔着了,胳膊疼,腿也疼。”
徐征愤愤骂了赵奢一句,又对薛浣说:“咱们去看看大夫。”
薛浣还没有来得及答腔,身后就传来一个清冷响亮的声音:
“承源!”
明晃晃的日头下,叶云决疾步而来,如沐浴在阳光里的苍松,高大挺拔,一袭军袍,更显英姿勃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