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征坐在桌前,左手托腮,右手百无聊赖地拿着筷子在大碗茶的水面上画圈圈。
同桌的两人,一个不能跟他说话,一个不想跟他说话。
好在,还可以看美人。
不过上次见过一回了,再见,到底缺了新鲜感。
要是叔毅在这里就好了,虽然也不会跟他说几句话。
唉……
视线无意间扫到魏轩脸上,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灶台方向。
“好看吗?”徐征往他那边挪了挪凳子,突然问道。
魏轩瘪瘪嘴,嘴角染上几丝显而易见的厌恶。
徐征平日里就受不了他那副清高的样子,好像别人都是泥,而他自个儿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逮到如此机会,他便小声揶揄:“你是没见过女人吗?眼珠子都要粘到人家身上了。”
魏轩白他一眼,“你以为我像你这么下作?”
徐征正端着碗喝水,闻言一口喷出来,“你说我下作!”
他的眼鼓得像金鱼一样,“我怎么下作了?我看个漂亮的小娘子就下作了,你没盯着人家看?叔毅没盯着人家看?”
魏轩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你说叶校尉?”
“是啊。”徐征擦着狼藉的水渍,“所以怎么就我下作了?”
“真是没想到。”魏轩冷笑,“我还以为,他眼睛里除了刀枪弓箭没别的了。”
“你看你说的,他是个男人,哪有男人不喜欢……”徐征一摊手,“是吧?所以啊,觉着人家好看,想看人家,这怎么就下作了?像这种长相的小娘子,第一次见了肯定……”
“我可不是第一次见。”魏轩说,“我不但见过她,还画过她。”
徐征呵呵两声:“你在梦里画的吧。”
魏轩又望着薛浣,眉眼含笑,“我去府衙画像的时候,流民里有她。”
“流民?”徐征十分惊讶,“她不是谢翁的远方亲戚?”
“她是怀远遗民。”
正说着,谢翁和薛浣端了汤饼过来。
徐征笑道:“谢老丈,你这……盛这么一大碗!”
“不多不多,吃了再盛。”
薛浣放下碗就走了,谢翁坐下来,跟他们闲谈。
好奇心驱使着徐征朝谢翁打听薛浣的身世,可想了想还是作罢。
然而谢翁却朝他们打听起来了。
“刚才还没问,这位郎君是……”谢翁看着魏轩道。
“在下姓魏,名轩,字子昂。”魏轩的声音格外响亮。
“原来是魏郎君,对了,徐郎君怎么没和叶校尉一起?”
徐征吹了口汤饼的热气,“他啊,有公事,忙着呢。”
“忙些好。”谢翁道,“忙,说明上头看重他。”
徐征刚挑起汤饼,听了这话,筷子往碗里一插,指手画脚地说:“那可不是一般的看重,沈都督,还有何长史,都可喜欢他了。连越骑这么重要的事,都交给他。”
他瞥了一眼魏轩,语声愈发抑扬顿挫:
“开始啊,我真不服他,凭什么啊,这越骑就要年满二十,他不够年纪,不但进去了,还做校尉,凭什么啊!真气死个人!
后来我知道了,哦——人家凭真本事!有本事的人,才够格!不服,是不行滴!”
他说完问一边埋头干面的吴六:“是不是啊,小……小吴六?”
吴六沉默得像木头人一样,闻言登时抬起头,嘴巴鼓鼓的,使劲点点头。
“在理,在理!”谢翁附和着,“对了,我还不知道,叶校尉的大名。”
“他叫叶云决。”
“是哪三个字?”
“叶,就是树上那个叶;云,就是天上那个云,这个决嘛……”徐征嘿嘿两声,“我也不会写。”
魏轩接过话头,“决,是遇事不决的决。”
谢翁悄悄望了一眼薛浣,她坐在灶台前,背对着自己,看上去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