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们仿佛被磁铁吸了似地,争先恐后钻到树下,空气凝滞了几息,倏然沸腾起来。
终究是好奇胜过了尴尬,徐征拿开手,伸长脖子望去,可隔得远,看不清楚,于是扯着嗓子喊道:“哎——中了没——”
那边实在太吵闹,纵然有人回他,也听不清。还是吴六一溜烟冲过来,结果因为太激动又跑得急,结巴得愈发厉害,“射射射射……”
“中了没?”
徐征急切问道,和他同时出声的,还有赵奢和魏轩。
吴六头点得像鸡啄米,“中中中中……”
“哎呀呀!”徐征使劲地拍着吴六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不是看花眼了吧!”
赵奢不可置信,甩开步子就朝树下走去。魏轩紧随其后,尚未走到树底下,便遥遥望见一只羽箭在半空晃晃悠悠。走近细看,箭身刚好嵌在方孔之中,连铜钱一起吊着在树杈子上。
赵奢拔剑去砍那拴在树杈子上的头绳,可剑风太猛,那羽箭打秋千似地荡出去,叫他划了个空。荡回来又险些打到他的眼睛,气得他破口大骂,一剑将那节树杈子劈断。
半空招摇的箭矢,眨眼间便落到了地上,赵奢这才收了戾气。
可这一剑能斩断树枝,却斩不断耳边溢美之词。
赵奢对着周围赞不绝口的军士们恶狠狠吼道:“一个个的闲得蛋疼,去去去!都去把刀枪斧钺给我杠上,围着校场跑三十圈。”
“啊?”
“啊什么啊?你们要抗命不成?”
军士们你望我我望你,有的人老老实实去扛兵器了,有的人还待在原地犹疑不定。
赵奢喝道:“你们几个兔崽子聋了吗?”
一名军士大着胆子回他:“赵都尉,我等皆直属叶校尉麾下,您随意处置,这不太合适吧?”
“怎么,他叶云决手底下的人,我就治不了了是吗?”赵奢咬牙切齿,“嫌扛得太轻?那好,你们几个去扛陌刀。”
几人依旧不为所动。
赵奢气得七窍生烟,伸手在腰间摸了个空,才想起马鞭不在自己这里。
“赵都尉!”冷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知他们所犯何事?”
赵奢阴着脸回头,见叶云决疾步而来,便皮笑肉不笑地说:“叶校尉带的好兵,不知道踏踏实实操练,成日里只会耍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在这里偷懒,还敢顶撞上级,你说该不该罚。”
“是我命他们休整。人是我带的,赵都尉若是觉得练得不好,那是我的责任,怪不到他们头上。至于顶撞……”
叶云决转头,望着军士们,“谁顶撞了赵都尉,自己站出来。”
人群寂静了一霎,那名军士忐忑不安地走出来。
“属下只是说,我等不在赵都尉麾下,赵都尉随意处置不太合适,绝不是故意顶撞。”
叶云决又问:“只这一句?”
“只这一句。”
叶云决挡到军士身前,对赵奢说:“只一句实话罢了。都督既然把事情交给了卑职,是奖是罚,就轮不到赵都尉操心了吧。倘若赵都尉觉得卑职不好,自己去请都督把我撤了便是。”
赵奢的脾气终于炸开了,“少拿都督来压我!叶云决,你以为自己……”
“这儿果然阴凉啊,你们倒是精的很,一个个都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