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太子大婚（一）
筹备的是皇太子大婚，流程繁琐隆重，从纳彩开始，花费了许多功夫，到了纳征更有八马、玄纁、束帛、谷圭等物，一路浩浩荡荡从皇宫抬到茂国公府，引得京城百姓惊叹，各处都在谈论这场即将到来的盛大婚礼。
公西珊来请安时无意中瞧见，眼神都有些复杂，对公西莹道：“二妹妹，你可真有福气，太子殿下如此看重你呢。”
公西莹觉得她语气有些发酸，只点点头，懒得理会。
不期然，明日就是亲迎了。
公西莹有些忐忑，荣晟大长公主是过来人，见孙女有些不安，安慰她：“阿莹，别怕，女子成亲都是这般，明日按着礼仪行事便是。”
公西莹撒娇地搂住她的手臂，脑袋轻靠在祖母肩膀上：“祖母，我知道的，只是有些舍不得家里。”
祖母待她如掌珠，父兄虽然不能时常见面，难免牵挂，但总的来说，她的前半生过得忧虑且肆意，胜过绝大多数同龄人，明天，她却是要迈进那吃人的皇宫里，甚至还会参与到皇位之争，未来不知有多少风雨暗箭等着她，她多少有些惶恐。
荣晟大长公主爱怜地摸了摸孙女的乌发，笑她：“以后又不是不能见了，要是你在宫里实在无趣，祖母也可以进宫看你。”
“好啊，但祖母也别太辛苦了，不然我会心疼的。”公西莹眼神发亮地看着她。
荣晟大长公主失笑：“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幸好嫁的是太子，他应当会包容你的。”
“祖母就这么相信他？老是为太子说话。”公西莹有些不理解，祖母也是看着太子长大的，难道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太子哪里像个好说话的人了？
她虽然说了会和太子好好相处，但个人脾性本就定了，她自己都不是很有信心，觉得婚后过不了多久两人就会吵起来，迟早的事。
“不是祖母偏袒他，而是知道你的性子，”荣晟大长公主轻轻摇头，“记得答应祖母的话，对太子耐心一些，不会有你吃亏的。”
公西莹似懂非懂应下了，荣晟大长公主看着这个幸运而不自知的孙女，笑容慈爱：“夫妻之道，祖母并不能教你太多，但祖母相信我们阿莹只要用心，一定会经营好的。”后面的话却是一转：“倘若有朝一日，夫妻情分不再，祖母也希望你拿得起放得下，不要自苦。”
祖母这是联想到自己了吗？公西莹乖乖应下：“我会的。”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呢。”荣晟大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起身离开，也不让她送。
目送祖母离开后，内寝又恢复了安静，打发了要来熄灯的丫鬟，公西莹偷偷拿出穆嬷嬷临走前塞给她的小册子，好奇地打开，只瞄了一眼，公西莹就“啪”地一声，扔了出去，雪颊浮上红晕，做贼心虚地四下望了几眼，好像做了坏事生怕被人瞧见的模样。
天啊，这小册子上画的两个小人是在做什么？
难道洞房就是做这些的？
好丑，简直不堪入目。
回想起方才瞄到的一幅画面，公西莹嫌弃地直撇嘴，怎么和话本子里写的不太一样啊？
难道是因为方才只翻了一页，所以没有看到好看的？公西莹犹豫半晌，爬到床脚，把小册子捡回来，随意翻开，快速瞥了一眼，看到上面纤毫毕露的图画，又远远偏开头去，如此反复几次，竟也把一本册子翻完了，只是整个人就像被整熟了一般，小脸红彤彤的，公西莹把头埋进锦被里，小声哀嚎一声，真是太羞人了！
外面守夜丫鬟听到动静，以为她要起夜，轻声询问了一句：“小姐？”
公西莹打了个激灵，从被子里钻出来：“无事！你、你睡吧！”
听到外间没动静了，公西莹自己爬起来放下床幔，躺在床上，手背贴了下脸颊，深吸一口气，也阖上了眼，只是脑子里有些乱哄哄的，不知什么时候才真正入睡。
天色未明，公西莹就被喊醒了，沐浴过后，简单用了早膳，就有宫里精通梳头的嬷嬷来为她梳妆。
前面还好，绞脸的时候，格外不舒服，公西莹忍不住微微偏头躲避，急得众人好说歹说，总算弄完了。
这时候一些宗亲以及走得近的人家就已经上门了，好些夫人小姐来看新娘子，公西莹本来有些困了，硬是被这些人打趣得清醒了。
然后是上妆、着礼服、祭祖宗……一套流程下来，公西莹都累了，无他，服饰太过繁琐，尤其是凤冠，沉沉地压在脖子上。
到了傍晚，茂国公府已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各处都传来热闹喧嚣的声响，想是宴会已经开始了，公西莹则是端坐在屋内，等着太子来亲迎。
宫廷奏乐声飘来，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清晰。
前有井然有序的仪仗和侍从开道，在东宫一众属官的陪同下，身着玄黑冕服的太子乘坐辂车，慢慢驶进了茂国公府所在的街道，停在了大门处。
因着作为父亲的茂国公赶不回来参加婚礼，此时由族长充任主婚者。
太子由引进官引导入府，在引进官报说行奠雁礼后，接过宫人递来的大雁，交给族长，族长恭敬跪着接下，才起身交给身边之人。
太子拜了两下，出来到昨日已搭建好的围帐处等候。
侍从来报说是太子已经到了，公西莹也由人搀扶着，拜别荣晟大长公主，看着这个从小宠着自己的老人，公西莹眼中含泪：“祖母。”今后，她回来就是客人了。
荣晟大长公主眼中也有星星点点的泪水，说是训诫实则嘱托道：“今后要恭谨谦逊。”
公西莹应下，泪珠滚落脸颊，荣晟大长公主拿手帕轻拭面颊：“别哭，阿莹今日是新娘子，等会儿妆花了就不好看了。”
“嗯。”公西莹最后望了眼祖母，在宫人的催促下，转身离去，强忍着没有回头。
太子拜向荣晟大长公主，直起身，隔着人群仪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面色不自觉柔和下来。
随后，公西莹乘辇，太子坐辂，迎亲队伍吹奏着礼乐，缓缓向皇宫内驶去，百姓自发跟随，小孩子拍手撒欢的声音不断传来，热闹不绝。
看着车队进了宫门，人潮才散去。
及至进了东宫，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皇帝为庆祝太子大婚，特此摆宴，与臣同乐。
公西莹下舆后，被扶着进了新房，安静坐在软塌上，她打量了一眼，到处都是鲜艳的红，很是喜庆的样子，心里后知后觉漫上紧张来。
太子担心公西莹等急了，说了几句话安抚宾客，酒杯略微沾了下唇，就转身离开了，不顾身后几位皇子的打趣。
“哟哟哟，大哥这是等不及了呀，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般坐不住的样子。”
“毕竟屋里还有个美娇娘等着呢。”
“换成是你，你不想早点回去？难道要留在这里，和一群大老爷们儿干吃酒不成？”
“下一个就轮到二哥了，二哥你说是不是？”
“二哥？”
二皇子回过神，笑道：“怎么打趣到我身上来了，你们要是想早点成亲，让父皇把婚期提前就是。”
几位皇子热闹了一番，就各自去玩乐了，独留二皇子站在原地，一名侍卫悄悄入内，看向他的方向，避人耳目后，点了点头，好似已经做好了什么准备。
二皇子颔首示意，抬眼望向太子离开的方向，此时已经看不见什么了，但他嘴上勾起一个幽深的笑，抬起了杯酒，低低地喃喃自语：“大哥，这杯是我贺你新婚的，接下来，就不要怪我这个做弟弟的不讲情面了。”然后仰头，一口闷了下去，入喉的名酒点燃了他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回忆起，前不久的一场谈话。
羽衣阁二楼内室，他从暗道里出来，见公西珊欣喜地看着他，皱眉压低声音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关太子的重要消息，如果你敢戏耍本殿，那就别怪本殿与你算总账了。”
“臣女自是不敢欺瞒殿下，只是，”公西珊楚楚可怜望着他，也小声道：“臣女如果说了，那公西家再也没有臣女立足之处了，殿下能可否庇护一时？”
他嘲讽地勾起嘴角，语气却十分温和：“当然，你这消息若真得用，我定会进宫请父皇般旨赐你为侧妃，如何？”
公西珊欣喜，娇羞低头：“一切听凭殿下做主。”
“阿珊，那现在就告诉我吧，我实在是好奇得紧。”他主动靠近，对着公西珊低低道。
公西珊脸越发红了，抿了抿唇，抬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太子患有狂疾，易受刺激，无药可医。”
他本是强忍着厌恶，听清内容后，不可抑制狂喜，声音有些颤抖，握着她的双肩急切求证：“阿珊，你说的可是真的？从哪知道的消息？”
公西珊郑重点头，眼里冒出了一些压抑不住的恐惧：“嗯，我亲眼所见，这消息也是我偷听到的。”
他此时却慢慢冷静了下来，打量着这个甚少出门的女子，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公西珊有些急了，她保证道：“殿下，请相信我，我愿意用命担保消息的真实性，若我骗了殿下，就让我不得好死。”
见她不像作假的样子，他这才信了一分，露出往日里的柔和笑容，宠溺道：“傻丫头，什么死不死的，你是故意想让我伤心吗？回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二皇子回过神，仔细推敲了一遍自己的计划，确认没有什么漏洞，静静坐回原位，等待时机，这消息虽然来得蹊跷，但只要有半分的可能，就值得他全力一试，希望太子不要让他失望啊。
他看向新房方向，莹表妹，等着我来救你。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我又卡文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