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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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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捏紧了剑,一双剑眉紧紧皱起,大声道:“你胡说!李寻欢根本不是梅花盗,待林姑娘来,就能证明。”

他显然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对于赵正义等人的揣测,他的回答就是用林仙儿这个人证来反驳。可惜,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我觉得,那位林姑娘应该是不会来了。”赵柔安看着阿飞,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怜悯。

“她只是去换身衣服,她答应我会来的。”阿飞执拗地道。他是那么相信那个美丽娇弱的少女,根本不曾怀疑她说的话。

“你若是不信我的话,就叫人去后院瞧瞧。她若是真有心帮你,怎么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群人。”

赵柔安的目光似笑非笑地在龙啸云等人脸上扫过,道:“她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哪能不知道这几位江湖大侠是多么的‘谨慎小心’,就凭你一句话,谁会信你?”

正如赵柔安所说,这些人看着他的目光是怀疑的,不屑的。他们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衣着简单,心思单纯的少年能将梅花盗杀掉。

李寻欢不忍,叹道:“就算有林仙儿在,这些‘大侠’们也是不会相信的。他们永远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比如梅花盗只能死在他们手里。”

阿飞忽然沉默了,他入江湖本是为了成名。他以为,只要他杀的人够厉害,就能扬名。却从没想过,原来杀人也是要论资排辈的,籍籍无名者,连杀梅花盗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若是不信我的话,可以问我的剑,我的剑不会骗人。”阿飞忽然抬起手,将手里那几乎不能称之为剑的锈迹斑斑的铁片展现在众人面前。

赵正义等人见状,不紧大笑起来,他们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可笑的笑话,乐得直不起腰来。

“一块破铁片,竟然也敢说是剑!你就是用这样一块破铜烂铁杀了梅花盗,真真是可笑。”

还不等阿飞开口,有人先一步打断了他们的话。

“你们真是吵死了。”赵柔安皱着眉,不耐烦地看着几人。她虽然觉得阿飞实在傻得可怜,却也不喜欢这些人用嘲讽的语气羞辱他。

单纯的人总比小人来得可爱。

公孙摩云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怒火,他虽说想借楚留香之口将李寻欢梅花盗的身份传扬出去,却不意味着他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这个少女的羞辱。

他早已瞧出,这一行人中,楚留香武功深不可测,那叫观竹的女子同样身怀绝技,只眼前这个少女面色苍白,呼吸凝滞,一看就是病弱之躯。

若是一举将她拿下,其余所有人定都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本来站在赵正义田七身后的公孙摩云突然从他二人中间窜出,一双鬼爪猛地抓向赵柔安的脖子。

观竹反应很快,当即一掌拍向公孙摩云肩头。楚留香反应同样很快,他一把揽住赵柔安的腰,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最快的却是一柄剑,或者不该叫剑,那只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铁片。少年目光冰冷地将剑从公孙摩云的掌心抽回,不悦地道:“暗箭伤人,小人!”

众人几乎都被公孙摩云的惨状惊到了,更惊讶的是这个叫阿飞的少年的剑。明明只是一块铁片,在他手里却像一柄绝世好剑,收放自如,剑如流星。

“好呀,我瞧你们就是和李寻欢一伙的,什么林仙儿,什么梅花盗,你们就是想救趁机救这个恶人。”公孙摩云蜷曲着手掌,一只手捂住肩膀,望着龙啸云几人喊道。

“龙四爷,赵大爷,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将这群人围住,否则你我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龙啸云忙道:“这或许是误会,几位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他嘴上虽如此道,一双眼睛将这厅里的人都扫了一遍,心中暗自估量着动气手来胜算如何。

赵正义也是一脸的愤懑,嘴里说着斥责的话,身体却一动不动。他不是蠢人,像他们能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最不缺的就是眼力见。

眼前这少女虽瞧着不会武功,可是身边跟着的人没一个是简单的。哪怕是那些轿夫,随便提出一个来,也是位外家高手。

还有那少年,一把铁片快得诡异,他自认武功不错,却也不敢保证能接下他方才一剑。

所以,他决不能做这个出头鸟。

公孙摩云怪笑道:“误会?龙四爷真是好脾气,都让人打进家里来了,你还认为是误会。真是令我等佩服,佩服。”

龙啸云闻言,不由得胀红了脸。他瞪着公孙摩云,想说什么,却始终无法开口。

倒是赵柔安先开了口。她从楚留香身后探出头,瞧着龙啸云变化莫测的脸色,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他当然要脾气好了,毕竟这也不是他家。”赵柔安照着门上的对联,一句一句念道:“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据我所知,本朝可没有姓龙的探花,就不知这副门帘说的是谁了。”

“安安。别说了!”李寻欢脸色一变,大声斥道。同时,他的目光担忧地落在龙啸云身上。

赵柔安听他如此,不满地冷哼一声,却是不再说话了。

只见那七尺大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压弯了腰,整个人都矮了几分。他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低垂的头让人瞧不见表情。

好半晌,他才像用尽全身力气一般,赤红着双眼看着李寻欢道:“对!这不是我家,这是寻欢的家!是我兄弟李寻欢的家!”

他奔到李寻欢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哽咽道:“寻欢,她说的对,这并不是我龙啸云的家。十年来,我与诗音住在此处,已是占了你天大的便宜,如今,你又……我和诗音如何还能厚着脸皮住在这儿。你放心,我与诗音明日就搬出去,这以后还是你的家!”

李寻欢听他提起诗音,只觉肝肠都要寸寸断裂般痛苦。他苦笑着道:“大哥你别这样说。这李园我十年前就已作为嫁妆赠给表妹,你们一家住在这,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我们走!”赵柔安突然冷下脸来,扯过楚留香的衣袖,就要往外走。厅里众人没想到这少女来得风风火火,走得竟也如此突然,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楚留香心里清楚,赵柔安这是生气了。她同李寻欢应是旧识,见这些江湖人如此侮辱他,有心替他抱不平,却不想李寻欢竟然当众拆她的台,她又如何忍得了。

“你不走吗?”从阿飞面前过时,赵柔安顿了顿,问道。

“我不能走。”阿飞摇摇头,道:“李寻欢不是梅花盗,我走了,他就真说不清楚了。”

“就算你在,你能说的过他们?”赵柔安冷笑道。她现在很不高兴,所以说起话来是极不客气的。

阿飞脸一红,握紧手里的剑道:“就算我的嘴说不清,我的剑也能说得清。”

显然,眼前这个少年一下定决心,若是救不出李寻欢,他是绝不会离开的。

“真是……”赵柔安忽然泄了气,她忍不住抬头看向楚留香道,“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疯了,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

她知道自己命不长,所以格外惜命。所以像阿飞和李寻欢这样,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她实在是无法理解。

楚留香摸了摸她的头,宽松地笑着道:“这世上,总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存在。你现在不明白,或许只是还没遇到罢了。”

他的目光深邃悠长,一瞬间,赵柔安甚至想问他,那对他而言,什么会比性命更重要。

可是她没有问,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轻松得多。

众人眼见着他们走到轿子前,虽心有不甘,却不由得松了口气。这少女实在是来历不明,又阴晴不定,若是一直留在这,他们不仅要防着李寻欢和那个叫阿飞的少年,还要防着她,实在是有心无力。

所以,即使心有不甘,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离去。

眼见着那少女走到轿子前,忽然就停了脚步。只听她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遥遥望着李寻欢道:“李先生,当年你教我时曾说过‘人心易变,切忌不要挥霍别人的感情’。”

说着,她便从荷包里取出三枚金瓜子递给观竹,淡淡道:“这三枚金瓜子,就当是学生送你的礼物。如今,我也将这话还给你,望你好自珍重”

那‘重’字刚说完,观竹手中的金瓜子就像三枚流星,穿过众人打向李寻欢。田七大叫一声不好,却已阻拦不及。

只听得砰砰砰三声脆响,那三枚金瓜子,恰好打在李寻欢被封的穴道上,将他原本被点的穴道通通解开了。

众人大惊,面色煞白地退成一个圈,只余龙啸云还留在李寻欢身边。若是细细看去,便能发现龙啸云的身体已有些僵硬。

只有阿飞,他是真心为李寻欢欢喜。哪怕此时的李寻欢,仍然背着梅花盗的恶名,他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到了他的身边。

汴河河畔,五层高的酒楼临河而建。门口等高的彩楼欢门艳而不俗,霞光掩映中,好似人间仙境。

赵柔安他们的包房正对着汴河,依窗而立,一眼就能看见河上往来不息的船只。

“好热闹。”赵柔安瞧得入迷,忍不住轻声呢喃道。她的眼底似有水色,随着水的波纹一圈一圈荡开,弥漫在眉梢眼角。

楚留香同她并肩而立,看着汴河上的热闹景象,笑道:“京城繁华,连这汴河也多了几分瑰丽精致。”

“你似乎不喜欢。”赵柔安侧身看他的眼,那双眼平静温柔,果然不曾有半点惊艳。

楚留香摇摇头,道:“我并非不喜欢,只是比起这汴河的瑰丽,我更爱大海的磅礴。”

“我的家就在海上,一眼望去,海的尽头连着天。日出时,一轮红日慢慢升起,日月同辉。日落时,晚霞落在水面,海天一色。”楚留香说这话时,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怀念,他似乎有些想家了。

赵柔安听完,心中说不出的向往。她平日里见得最多的,便是皇宫里或大或小的湖泊。与楚留香口中的大海相比,就显得逊色不少。

“你再给我说说,我还没见过大海呢!”她期盼地看着楚留香,语气说不出的歆羡。同早上在兴云庄里的冷傲刁蛮全然不似一人。

楚留香被她看的语气都软了,嘴角带笑地说起了这些年在江湖上看过的风景,遇见的奇人异事。

他们一路从汴河上的酒楼说到了东街的长公主府,赵柔安仍是意犹未尽,恋恋不舍。

“楚留香。”赵柔安站在公主府门外的石阶上,忽然回头叫了他的名字。

楚留香一愣,有些疑惑地望着她。

“如果一直待在京城,你会不会闷?毕竟和外面比起来,京城真的很小很小。”她一双眼在月色里仿佛格外清明,像是要望进楚留香的心里。

楚留香沉默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什么地方停留。就像他的家是一艘飘荡在海上的船一样,有些人生来便注定是不安分的,是漂泊的。

他无法肯定地告诉眼前这个少女,在京城会不会觉得闷,就算此刻的他是能忍受的,未来的他也能吗。

赵柔安最终没有等来想要的答案,她神色平静地回了府,却在喝药时忽然吐得一塌糊涂。

“这是怎么回事!”赵明安一收到消息只披了件斗篷就匆匆赶来了,见赵柔安脸色白得可怕,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地道,“你呀你,一出来就管不住自己,才不过几天,怎么又把自己折腾病了。”

赵柔安眉头皱得紧紧的,无力地道:“阿姊乱说,从来只有我折腾人的份,别人怎么可能折腾我。”

见她这时候都还话不饶人,赵明安又哭又笑地道:“是是是,你最厉害了。谷大夫怎么还没来,陆嬷嬷,你再派人去催。”

“催什么催,我这不就来了吗。”谷老头几乎两个小厮架着,快步拖来的。他那花白的胡子凌乱地翘着,显然是刚醒没多久。

“小丫头,一天到晚想那么多事,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数。”谷老头冷笑道,“我说你能活二十岁,那是你每天准时喝药,心无杂念的情况。若是你再在无用的地方费神,恐怕今年你都熬不过去。”

赵明安大惊,忙拉着赵柔安的手道:“你可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就安安心心养病。从明日起,就给我乖乖在家养着,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面对她身体的事,就算是再疼她的阿姊,也变得强硬起来。怕她不听话,赵明安几乎日日来陪她,直到入夜才走。

赵柔安看着面有倦色的赵明安,有些无奈地道:“阿姊,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我真的不会偷跑的。”

“没事,我还不困。”赵明安遮住嘴秀气地打了个呵欠,哑着声音道。

“你要是不困,就上来陪我说说话吧。”赵柔安拍了拍床榻外侧,轻声说道。

自从赵柔安六岁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同榻过,赵明安有些怀念地道:“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可粘人了,晚上非要让我跟你睡,我不同意,你就一直哭,哭得爹爹都吓坏了,还连夜请了御医。”

赵柔安也忍不住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抵着赵明安的肩膀,软软地道:“你那时候一定烦死我了。”

“我哪里敢呀。”赵明安点了点她的鼻子,调侃道,“你那时候可机灵了,谁不喜欢你,你可一点不会给人好脸色的。”

“那我一定很喜欢阿姊你,要不怎么会粘着你不放。”赵柔安笑着说道。

“那你是喜欢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人吗?是不是他让你不开心了。”赵明安画风一转,竟然提到了楚留香。

赵柔安倒是一点不惊讶,毕竟她从未掩饰过同楚留香的关系,赵明安知道也不奇怪。

只是她没想到阿姊会当面问她这问题,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斟酌片刻,赵柔安便有些迟疑地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他的,和他在一起我确实很开心。可是他拒绝我,我更多的是生气,而不是伤心。”

喜不喜欢他,和他喜不喜欢我。是每个少女都会经历的两个疑问。而赵柔安因为出生时那句活不过二十的断言,使得这个问题变得更加复杂了。

喜不喜欢他变成了,要不要喜欢他。他喜不喜欢我,变成了他敢不敢喜欢我。

赵柔安的时间是短暂的,这短暂的时间若是错付,实在是一件很可惜的事。同时,没有错付的感情,在这短暂的生命面前又显得很可怜,被留下的人,该是如何的痛苦。

“你只要跟着你的心走,做你愿意做的事就好。没有人能将未来的方方面面都计算到,你也一样。”赵明安轻轻搂着她的肩膀,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隔着被子缓缓拍她的背。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赵柔安无论如何都是要回皇宫陪皇帝守岁的。而赵明安作为出嫁女只需初三那日回宫拜父母即可。

初三那日,赵柔安便央着官家同赵明安一起出宫了。看她坐在马车上一脸欢喜的模样,赵明安不禁好笑。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最多十天,官家肯定会派人来接你回去的。”

“那也是十天后的事了,我才不想这么多。”赵柔安眉眼弯弯,不甚在意地道。

“咦,那盏灯真漂亮。”赵明安望着挂在屋檐上的灯,忍不住惊叹道。赵柔安抬眼一看,果然见到一盏精致典雅的灯高高挂在胭脂铺上方。

“阿姊,我想去逛逛可以吗?好阿姊,你最好了!”赵柔安拉着她的袖子,水灵灵的眼睛期盼地看着她。

赵明安受不住地遮住她的眼,没好气道:“你呀,就是求人的时候嘴最甜了。早去早回,别误了晚上的药。”

临香楼是京城有名的胭脂铺,他们铺子里的颜色,是整个京城最多的,香粉也是上等。

赵柔安只要外出,身边跟着的必然是观竹。两人一进铺子,掌柜的便笑意吟吟地迎了上来。

“姑娘还请楼上坐,楼上我们的胭脂都摆好了,就等姑娘您来了。”观竹一言不发,就像没听出掌柜同赵柔安似乎认识一样,紧紧跟着赵柔安上了楼。

楼上设有雅间,专供一些大家族的女眷在此选胭脂。可是此时,楼上却空无一人,侍女端来茶水后,也匆匆退了下去。

赵柔安也不急,自在地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里面的茶水。有些惊讶地道:“咦,这不是茶!”

“这是用桂圆红枣芝麻炒制的茶水,是临香楼的特色,你尝尝如何。”雅间的墙忽然从内侧打开,男子的声音不疾不徐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楚留香:浪子永不停息!

赵柔安:有本事别浪回来!

肝不动了,先睡一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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