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
肖寻对着桌上的测题卷正愁眉不展, 骤然一阵尖锐的铃声破空炸开:“叮铃铃!叮铃铃!”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尤其刺耳, 惊的他瞬间回神,浑身一哆嗦,就看桌上的电子铃闪烁着红光。
他瞳孔一紧,慌忙去拿药箱冲出去。
白皙的手背上, 有几处往外翻着薄红的皮肉,血已经被清理干净,留下点点水珠。
余青坐在他身旁, 抬起他的手背细细地看了看, 另只手拿着餐巾纸,转而去擦拭他伤口附近的水珠,手腕背面也有好几处咬伤,看得她的心一揪一揪的疼,忍不住抬头, 杏眸里沁着湿润的水意, 嗓音微哑:“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听到没有?”
陆璟琛只觉得高兴,眉梢微软,就将脸庞贴上她的额角,极温柔地蹭了蹭, 最后贴着她惬意地不肯动弹了,眼眸低垂下去,纤长的睫毛轻掩着纯澈的眸色,里面全是依赖。
肖寻赶到的时候, 他们还在床畔坐着,脱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一边走过去,瞥到余青手心里那伤痕斑斑的手背,骨节修长分明,眼皮一跳,抬起头望向陆璟琛,满脸只剩下无语。
等走到他面前,肖寻把药箱搁在茶几上,弯下身就这样查看他的伤口,毕竟这小祖宗是不允许别人碰他的。
余青见他眉心微蹙,温儒的五官渐渐地发紧,透出严肃的意味,一颗心也不由自主悬起来,轻声问道:“肖先生,这伤的严重吗?”
肖寻看了半晌,面色又细微地缓和下去,摇摇头:“还好,伤的不是很深,用碘伏消毒再包扎一下就好了,不能进水。”转身打开药箱,拿出碘伏瓶,还有一次性棉签,以及包扎用的棉纱垫和胶带,逐一放到床头柜上。
金属的药箱上两把锁扣,他拨弄几下,“咔哒”一声上了锁。
肖寻提起医药箱,转过脸,说:“余小姐,就麻烦你给他处理下。”而她听了,毫不迟疑地点点头,他神色稍霁,终是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
卧室里渐渐恢复安静。
余青在大学时上过美工课,用小刀裁纸板,曾经不小心割破手,现在看到陆璟琛手上的伤口,处理起来便有条不紊,先用棉签蘸些碘伏,沿着伤口的边缘细细地擦拭,再小心地触碰皮肉,最后放上棉纱垫,撕扯下四片胶带轻轻地将它同手背粘牢。
她的手按在他手背上,手指纤细柔软,白腻的仿若是莹莹的雪。
给他贴完棉纱垫,抬头却被他吓了一跳,离得太近,他湛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的脸,深处灼灼的小火苗,凑过来在她唇上温柔地一吻,她细软的唇间透着清甜,令他贪婪地深深吻下去。
终于,她不再不理他。
浑身的气力情不自禁趋于癫狂,他死死地抱着她,恨不得嵌进骨血里,更紧的捏住她的手。
余青心头一酸,轻轻地反握住他的手放进手心。
肖寻回到了书房,把医药箱归放到原位,随即来到宽大的书桌前站定,桌上凌乱的堆放着资料和书籍,正中间则是测题卷。
他定定地盯着那心理测卷,旁边是一张草稿纸,上面飘逸的五个字,又被红笔反复的圈划。
偏执型障碍。
他慢慢地撑住桌沿,目光紧锁住这一行字,据他所学到的知识,他知道偏执症患者发展很缓慢,然而一旦超过三十五岁,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他想起来,早晨在诊疗室,陆璟琛平躺在躺椅里,安安静静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当他问到,目前最想要做的事是什么,那薄黑的睫尖才动了动,缓缓转过头,拿出那支粉红的圆珠笔,他见状便将测题卷翻了个面,递过去。
陆璟琛将纸拿在手里,迅速地写下一句话。
我要阿青,该怎么做?
肖寻永远也忘不了,起初看到那句话时,内心的惊骇简直掀起滔天巨浪一般,久久无法平息。
这一个病还没治好,又多出一个,肖寻的额角突突地胀跳起来,拉开书桌的抽屉,映入眼帘便是橙黄为底色的书本封皮,标题用烫金印刷,清清楚楚的五个大字:百年地产业。
他给陆璟琛的建议,就是从现在开始了解陆天成经营的事业,后期再慢慢实践。
只有工作赚钱了,才能养的起家养的起媳妇。
这本书由美国著名的房地产大亨撰写,一个非常成功的投资人,他休息时曾拜读过几页,结果太过深奥,如今看着这本书,心情却是错综复杂,索性挪开目光,望向书本旁边的一沓资料,然后伸出手,拿起书和资料又走了出去。
疏疏明亮的树荫印在墙壁上,默无声息。
余青正自烦恼着,握着陆璟琛的手左右轻轻地翻看,他的伤口不能沾水,洗澡的时候就很不方便,还在暗暗琢磨,腰上的手臂忽然又紧了紧,接着脑袋一沉,他的脸牢牢地挤着她,变得格外好动。
肖寻进了门,视线始终凝注在他清隽宁静的眉眼间。
他紧紧地挨着她,容不得两人间有半点缝隙,一手则环住她的腰,头略歪着搁在她的头上,无声的同自己对视,淡白的日影笼着他,勾勒出精致的轮廓,那眼眸湛黑,依稀四周树木的阴翳浮漾着,倾入他的眸色里,如同潭水的波纹,清冷薄凉。
肖寻的身躯一刹那变僵,呼吸狠狠地窒住。
他的病,只能说有一部分越来越好,比如他现在能很容易的理解别人说的话,再是高难度的知识,都能完全吸收。
但还有一部分,在无知无觉间因为几近疯狂的感情,极度的不安全感,逐渐发展为偏执型障碍。
肖寻敛了敛神,走过去将书和资料递到他面前:“这些,都是你需要了解的。”
陆璟琛微微一动,全部接过来,旁边的余青不禁好奇地探过身,首先看到的是压在书本封面上的资料,顶端漆黑的字,落进她眼中霎那掀起一层惊讶的涟漪,低呼道:“天盛集团?”
她了解的不多,只知道这是陆璟琛父母所开的公司。
肖寻没有看她,笔直的注视着陆璟琛,眼中透着讳莫如深的颜色,一字一句:“这是天盛在网上所能查到的所有资料,小公子。”
“接下来,我拭目以待。”
陆璟琛只静静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