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寻正在办公室里查阅病例,看得好好的,猛听到一声惊叫,不由浑身颤了颤,当即放下病例跑出去。
他推开门时,就见陆璟琛高举着一张素描画,一手箍住怀里的人,那下颚的线条绷得僵硬笔直,慑出冰刃般冷锐的气息,薄唇抿的极紧,胸前的女孩则拼命地伸手去抓,她秀眉紧蹙着,面庞雪白,简直是气急败坏:“陆璟琛,把画还给我!”
肖寻一听,立即猜出来,脑袋嗡的一下就胀大几分,走过去没好气的道:“好了,为了一张画吵吵闹闹的,不如给我吧,我把它给还回去。”
话音一落,空气陡然寂静。
两个人都是一怔,余青望着他,脸上带着猝不及防的错愕,反倒陆璟琛眉目沉静,墨玉的眸里闪过一抹思考的微光,看了看他,又看看怀中雪白的小脸,眸色瞬间阴沉,果断将素描画交给他。
肖寻拿到画,便抬眼意味深长地对她眨两下,再离开。
窗外的大雨密紧,敲打着枝叶沙沙作响,碧绿的叶片被雨水浸泡的油亮,盈盈的绿意欲滴,他突然松开手,转身坐到沙发上,眼中冷的仿佛是清浅的冰潭,浮着粼粼暗影,深处涌出薄冷的怒意。
他脚边淡淡的雨雾,悄无声息地笼着他清瘦挺拔的身骨,透出难言的淡漠。
余青了解他,肯定是因她为了别人而冲他吼叫,他正跟她闹脾气,不禁摇摇头,才发现他原来是个大醋坛子,跟林淮较劲也算了,如今还要跟个小孩较劲。
她额角细细地发起跳,头疼不已,忽然迎上一双乌润的眸子,嵌在苍白的肤色间,莹莹亮亮的尽是委屈。
等她诧异的会过神,他立刻赌气似的扭头过去,修长的眼尾洇上薄红的水意,唇瓣绷的细直。
余青头还疼着,却硬是被他给逗笑了,这模样真是让人又气又心疼,无奈的暗叹一声,走到他面前捧住他的脸,生生地掰起来面对她。
她温暖的嗓音传来:“脾气还挺大的,恩?”
陆璟琛坐姿端正,骨节分明的手掌覆在大腿上,猛然攥紧,双眸缓慢映入她的脸,窗外的雨簌簌落下,更远处的云端蔓延开青灰色,昏沉沉的,她的发丝极软,乌黑细密的垂在耳畔,衬得面庞瓷白,大眼睛里澄澈的泛着光,一瞬明媚的点亮了四周岑寂的阴霾。
心刹那怦的一动。
他恍惚沉溺进去,周围寒意彻骨,惟有她的手心温暖绵柔,沸着全身的血液无法自制地燃烧起来,焚焚的灼着心口滚烫。
直到脸颊倏地一痛,他陡然惊醒,才发现整张脸被她揉在手心里,耳朵不禁红了红,眼底清澈的露出不满。
余青笑的更开心,伸手将他轻轻地拥进怀,揉起他的头发,唇贴上他温热的耳根:“真是傻,怎么谁的醋都要吃,我喜欢的只有你啊…”说完,连自己都微怔了怔。
这么久,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她唇角往上一弯,低下脸,柔柔地凝望着他,他纤长的睫毛在眼睑覆着一层微影,黑眸澈静,鼻梁高挺,没有任何生动的表情。
他的感情是纯粹的,从头到尾都是将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她,过度的依赖也好,爱吃醋也好,都令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纵使他有自闭症,这世上还有许多东西他都不懂,但她愿意陪着他。
她一字一字认真的说:“我喜欢你,陆璟琛。”
他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可望见她眸里盈盈的笑,惟有他的脸,也只有面对他时,才会氤氲着极温柔的感情,他脸部的肌理微动,坐在那,黑瞳烁出狼犬样狂炙的骇光,上身蓦然凶猛地朝前扑进她怀里,将她死死抱住,脸庞埋进她柔软的胸前。
他再也忍不住,贪恋地深吸一口气。
余青看他毛茸茸的脑袋在眼前动着,发间隐约竖起犬耳朵,身后的大尾巴则呼啦啦地甩摆,想来是被她哄高兴了,扑哧一笑:“你呀…”揉了揉他细软的发丝,顿时引得他手臂收的更紧,舒服地抬头拱她的手。
到了午后,他们才感到越发疲累,都想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好在热水器的使用书就贴在墙上,她先洗,洗完再教他,最后都身心俱疲地躺到床上昏睡。
这一觉持续到傍晚。
天色晦暗的几近浓墨,雨不断泼着,粗绳似的雨哗哗打在地上,腾起茫茫的白雾,漫天的黑云中,闷雷一个又一个炸响,四面都是尖利的风声。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幽蓝的闪电轰然爆开,震得窗子剧烈颤动!
陆璟琛的身躯狠狠一抖,惊恐地收紧双臂,却拢到一片冰冷的虚无,他刷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摸了摸床单,一片冰凉,幽蓝的电光闪烁在天花板上,隆隆作响,如同噩梦到来样的惧怕,顷刻间淹没他。
她不在这里,她不在这里!!
梦魇的黑影从头顶层层笼罩住,将他整个人绞进去,越缠越紧,胸口绷起一阵窒息的钝痛,痛的抽起痉挛,他的心也猛提到喉咙处,扑通扑通急跳着,艰难地喘着气,脸色苍白的可怕,止不住声嘶力竭地大叫:“啊!”
仍然没见到她,他狠狠地一抽噎,眼眶泛起通红的水汽,连鞋子也不穿,下床发狂地冲到门外,一边“啊啊”的叫着她,湿凉的地板贴着脚心寒意刺骨,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眼中殷红的血丝缠绕上来,细密扭曲的盘在一起,突突地往外鼓胀,仿佛疯魔般触目惊心的可怕。
肖寻从房间出来,骤然吃了一惊,脱口道:“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