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荇的话确实出乎了夏子莳的意料之外, 只是很快, 她便平静下了神情, 转而看着魏荇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于是这回反倒是魏荇的表情又开始不确定起来。
“我只是觉得,你今天早上在看见那个大叔的时候, 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魏荇回忆着早晨时的情景, 那时虽然夏子莳挡在他的身前,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是明明白白的, 他感觉到了夏子莳情绪的波动:“难道我猜的不对?”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夏子莳突然微笑了一下,精致的面容带着一些少年的羞窘:“他是我们公司的老板,员工看见老板, 难免都会紧张一下的。”
这倒是一个意外合理的解释。
魏荇心中原有的疑惑仿佛一下有了一个答案, 他松口气的同时,不免也觉得现在的夏子莳难得有了一些烟火气:“哥,原来你看见老板会紧张吗?”
他有些好笑地问道,眉梢眼角皆是揶揄, 毕竟在他的记忆中,夏子莳面对谁, 好像都是一副从从容容的样子。
夏子莳坦然地点了点头:“刚出社会的大学生,看见老板紧张也是人之常情。”
“那以后我毕业了开公司, 你来做我的员工好不好?”魏荇突发奇想地说道。
话语间, 他甚至已经在脑中规划好了夏子莳之后可以担任的位置。
那必须是总裁的贴身助理, 贴身到最好上厕所都能跟着的那种。
他暗暗地开心着, 而夏子莳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好好读书,毕业了再说吧。”
魏荇“嘿嘿”笑了两声,虽然没回答,可是眼中却已经满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下一刻,他才面带笑容地转过身去,先上了自行车,而在他的背后,魏荇没看见的是夏子莳脸上渐渐消失的笑意。
之后一路上,两人的相处都是一如往常。
魏荇和夏子莳在一起时总是不老实,在前头骑着车他也总想扭脖子回头去看看夏子莳,只是这样一回被夏子莳抓住并且警告后,他便也安稳了下来,可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看不见,人反而越是会心痒难耐。
刚到夏家,魏荇便迫不及待地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哥,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什么?我再给你炒青菜好不好?”
“可以。”
夏子莳对吃没什么要求,从车上小心地走下来后,她便一边开门一边说道:“只是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以不用陪我一起吃的那么…”清淡。
她原本想要这样说,只是话语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却忽然戛然而止。
光是站在门口,夏子莳便已经闻见了一阵食物的香味,而早上他们离开后,本应该是空荡荡的餐桌上,此时竟然已经摆满了各色菜肴,光是用眼睛去看,便可以想象地出这些东西入口后会有多么好吃。
魏荇自然也将这些全部看在眼里,他的眉心微微一皱,身上名为“情敌警报器”的东西立刻自动嘹亮地歌唱了起来,果不其然,下一刻,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已经从厨房走了出来。
莫轻玺在厨房时便已经听见了开门的响动,他端着手里的蔬菜汤,当看见站在门口的两人时,虽然心里早就预料到,可也还是不舒服了一瞬。
可这也只简短地维持了几秒钟,很快的,他便挂起了一贯儒雅沉稳的微笑,看着夏子莳说道:“回来了,可以吃饭了。”
“…”夏子莳无言以对。
这么自然,是不是有点不大对劲啊…
她在心里暗暗地思忖着,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应该去询问莫轻玺“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给我做了一桌菜”的这些问题,直到她愣愣地走进了屋子,坐在了桌子边,魏荇才终于忍无可忍地愤恨出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好问题。”莫轻玺仿佛早就已经等待了许久,此时魏荇的话刚一出口,他便从善如流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现在换我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魏荇冷笑出声:“我为什么在这里凭什么要告诉你,你才应该先回答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莫轻玺同样回以冷笑:“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有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我才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有什么权利对我谈条件!”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问问题!”
…
魏荇咬了咬牙。
莫轻玺攥了攥拳头。下一刻,两人同时从桌前站了起来,一时间,屋子中的空气都像是因为冷凝的可怕气氛下降了几度。
而夏子莳坐在中间,此时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像是两只狮子互相都在争夺着对方的领地,随便一个举动,他们便能碰撞地鲜血直流。
最后这顿晚饭在夏子莳的劝说下,两人才还算是没有立刻开始掐架,只是吃过饭后,情况却变成了真正的争夺领土问题。
夏家房子不算特别大,许多房间都是用来摆放夏镇的药物和收藏品,不能住人,所以屋子里只有一个客房,但是两个男人,让谁住?
总不可能叫莫轻玺和魏荇一起睡吧?
于是一个人必须得走,这个已经是毋庸置疑。
只是…
夏子莳坐在沙发上,两边耳边都在“嗡嗡”直响。
魏荇明显气的不轻,表情又沉又可怕,坐在沙发上光是不动,都能叫一些小姑娘吓哭,相比较起来,莫轻玺到底年长许多岁,即使是生气,他也保持着适当温和的神情,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和他的表情一点也不相匹配:“夏爷爷出差前是把你交托给了我照顾,现在你一个人在家,脚也不方便,我应该住下来,更重要的是…”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魏荇,几秒后,才将目光重新挪回了夏子莳身上:“我不会影响你的生活,你还是可以舒服地在家里做你想做的事情。”
…
这其中的意思其实有些模棱两可。
夏子莳明白莫轻玺说的是,他知道她是女孩子,所以在家里,夏子莳也不用处处小心,可是这话听在魏荇的耳里,却变成了“我很成熟,我很好,不像长不大的毛孩子,闹得你连自己的事情都做不了”
于是魏荇立刻反弹地怒喝:“夏老头出差前找你,那是他老了脑子不好用,我和哥睡了两个晚上了,你没来之前一直都好好的,所以有你没你其实都没区别!”
…
夏子莳尴尬地咳了咳。
什么叫“睡了两个晚上”…
夏子莳有些无语地默了默,下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莫轻玺眼下的青黑,于是一些莫轻玺之前对她说的话,便不期然地撞进了她的脑海里:“轻玺哥,你从医院出来没休息吗?”
“我在办公室趴过几个小时。”莫轻玺微笑地解释道,话语间,他面容上隐隐的疲惫也渐渐展现了出来。
这便犹如一记重锤。
夏子莳蹙着眉没有立刻说话,而魏荇也感觉到了什么。
他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说话,可是比他更快的,却是夏子莳已经下了决定的话语;“轻玺哥这样回家不安全,晚上客房给你住,魏荇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