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袭的话音刚落,夏子莳向着电梯走去的脚步便凝滞了一瞬。
电梯的开门声清晰传来,可是因为久久等不到人进去,它又慢慢合上,重新滑去了别的楼层。
夏子莳的侧脸依旧平静无波,仿佛是平静的海面,不知内里是否波涛汹涌。
空气在这时凝结成块,刘袭从来都是这样猖狂的性子,只是此时这样的沉寂也叫他没底,几秒钟后,他还是按耐不住地质问:“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所以你现在心虚了!”
“我只是在等着你还能说出什么蠢话。”
夏子莳扯了扯唇瓣,淡色的眼眸中此时才渐渐渗出冰冷,越发叫人不敢亵/渎:“看来你妈还真是给你说了很多疯话。”
“她难道忘了,夏氏药业的名字究竟是怎么来的?”
刘袭蓦地一噎。
刘袭和刘时龙都不姓夏,而他母亲陆琴更是和“夏”字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企业的名字究竟是因谁而生两人都是再清楚不过,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刘袭才生气!
他激动地反驳:“我妈说了,她和我爸爸才是真爱,当初之所以会有你妈妈,只是因为这个老女人太不要脸,一直缠着爸爸不放,所以才会有了之前错误的一切,现在我们的家庭才是最完美,最幸福的!”
刘袭还记得,自己一开始并不是住在现在这个豪华的家中。
彼时那儿住的还是夏子莳和她的母亲,那会他就知道,是一个姓夏的坏女人抢了自己的爸爸,直到后来他四岁,那个坏女人死了,他们这个家庭才终于得到了完整,他与他的母亲陆琴也才终于搬进了爸爸住的豪华房子里。
而这个夏子莳,就是那个坏女人的女儿!
可是她怎么不干脆和她那个妈妈一起死了?
刘袭恶毒地暗想着,仇恨的目光直直地看向站在电梯前头的夏子莳,只是在他的注视下,夏子莳只是抬手又按下了电梯开关:“刘袭,你年龄也不小了。”
“你,你什么意思?”刘袭闻言蓦地一僵,随后不知怎么就有些结结巴巴起来。
夏子莳没有立刻回答。她抬头看了看电梯上的数字,又看了看腕表,这才淡淡开口回答:“有些骗小孩子的故事,你怎么现在还听得进去?”
“你!”
“你该不会现在还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圣诞老人吧?”夏子莳侧目睨了他一眼,面上带着嘲讽地勾了勾唇。
这副模样的她有别于平时不苟言笑,或是文质彬彬的样子,竟然带着一种可以令所有男人腿软的冷艳味道。
刘袭气的脑子发空,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他也着实被夏子莳惊艳到了。
此时电梯正好停下,电梯门在两人面前慢慢打开,夏子莳收回了目光,一步步走入:“对了…你是我弟弟,这些蠢话我就当做没听见了,但是对外人你可别这么说话,大家容易误会你…”夏子莳笑着指了指脑子。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被说“脑子有问题”的刘袭暴怒地握紧了拳头,只是下一刻还没等他反击,电梯门便已经慢慢关上——
夏子莳清楚地看见了最后时刻刘袭怒气冲冲的样子。
其实刘袭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长得真的很令人讨厌。
就和他那个可笑的妈妈一样。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不自觉便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第一次见到陆琴时,便是她母亲去世的那一天,陆琴抱着四岁的刘袭走进家里,身后跟了两个帮忙提行李的佣人。夏子莳面色苍白地抬头看她,虽然逆着光,但她还是瞧清了这个逼死自己母亲的女人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大眼睛、白皮肤,模样楚楚可怜,一头栗色的长发弯弯绕绕,仿佛是水中漂浮的水草,只要多看一眼,它便能在下一秒缠上你的脖子,将你彻底杀死。
那时她说,她陆琴和刘时龙才是真爱?
也是,那样穷凶极恶性格的人,可不就是天生一对?
夏子莳冷冷地扯了扯唇,浅色的眼眸中满是汹涌,下一刻,电梯的提示音已经响起。
楼层到了——
夏子莳整理好了表情,在电梯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又重新恢复成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向着所属的技术开发部走去。
应该是之前刘时龙便已经打过招呼,技术开发部的总管知道夏子莳是精英,于是对她的到来还是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只是随着刘袭的出现,大家很快便把主要的精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毕竟那可是以后夏氏药业的下一任总裁,大家自然都得小心伺候。
夏子莳本来就不怎么在意,一整天的时间,她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光是看着大家前仆后继地对刘袭献殷勤也是有滋有味。直到下午五点下班回家,夏子莳的脸色才彻底不好了下来。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心平气和,可是刘袭那些冷不丁的话语,到底还是激怒了她,回家后,夏子莳便觉得头疼地厉害,连带着晚饭也吃不下去。
夏镇早在夏子莳决定去刘时龙那儿上班开始,就说她是“自讨苦吃”此时看着她身体难受,夏镇虽然心疼,可是更多的还是生气。
在施针为夏子莳缓解了头疼后,他便撒手不再理她,转而一个人进了房间生闷气。
夏子莳无奈地叹了口气后,犹豫许久后,她还是逃避地钻进了被窝里,想着睡一觉,等第二天外公没那么生气了,自己再去和她道歉。
可是这晚到底波折不断。
也许是太早便开始睡觉,夏子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几十分钟都没酝酿出半点睡意。
窗外的夜色彻底地笼罩了下来,她紧紧闭着眼睛,因为无法入睡,夏子莳的心头第一次衍生到了几乎无法控制的烦闷,她“嚯”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就在她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去开付安眠的方子给自己喝时,夏子莳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一条短信:哥,还醒着吗?
夏子莳微微愣了愣。
此时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也许是一种下意识的牵引,夏子莳拿着手机从床上慢慢走了下来,走到了窗边。
夜色下,一个少年果不其然正站在她家门口,眼巴巴地瞧着她的窗台,看见有人探出头时,他下意识地怔了一瞬,下一刻,魏荇脸上的笑意便一点点渗透了开来:“哥!”
他担心吵到别人,所以喊得不是很重,可是那个样子,着急地像是恨不得可以直接飞上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夏子莳还真回答不出来。
她稍稍顿了顿,原本发闷的心情在看见魏荇时不自觉便好了一些,下一刻她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唇角,不答反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上课刚刚才结束,饭都没吃…”最后一节课老师抓着不放人,魏荇急的想要回家去找夏子莳,差点没直接冲上去和老师打一架,此时他文不对题的说着,藏在话底下的意思昭然若揭。
可听着这些话,夏子莳只是不动声色地点头;“哦。”
“…”就,哦?
魏荇黑了脸,原本还闪闪发光的眼睛一点点暗了下去。
夏子莳意外很喜欢魏荇吃瘪的样子,她轻轻笑了一下,魏荇的脸色立刻又亮了起来。
半晌后,在魏荇期待的眼神中,夏子莳终于主动说道:“下次要我陪你去吃饭就直说。”
魏荇心头措不及防涌过一阵暖流。
以前他也会找机会拐夏子莳出去单独吃饭。
夏子莳的心脏不好,不能吃重油重辣和重咸的东西,所以两人每回出去,基本都是清汤寡水地喝粥,时间长了,店老板也认识了他们,一瞧见魏荇他们进来,老板便笑眯眯地自动进了厨房,去插队为两人特别煮他们喝的粥。
魏荇拉了夏子莳坐在位子上,一边和她聊天,一边轻车熟路地帮她用开水细细地烫餐具,等老板端着用砂锅炖的细肉粥上来时,他手头上的工作也已经全部完成。
夏子莳的家教严,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头,从来保持的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所以时间长了,魏荇也是十分配合。只是尽管没聊天,魏荇却依旧保持着身心愉悦的状态。
夏子莳之前在家吃晚饭时是真的没什么胃口,可是此时和魏荇坐在一起,不知怎么,倒是也能吃下一些东西。
她细细地喝着碗里的粥,一抬眼却又看见了魏荇瞧着她目光灼灼的眼神,倒像是把她当成了食物一般。
他们隔壁一桌坐着两个年轻的女生,一直细细碎碎一地说着话,夏子莳离她们比较近,于是也清楚地听见,其中一个女生有些激动地说道:“我天,隔壁桌的那两个小哥哥是不是那种关系啊!”
“一定是啊!不过这两个人都长得好帅啊,一个一本正经,一个如狼似虎,我的妈呀!这太萌了吧!”另一个女生捧着脸立刻回应,边说边满脸通红。
两个人顿时抱成一团,议论方向也越来越夸张。
夏子莳微微默了默,这时还真是有了一种浑身黑线的感觉。
她抬眼看向魏荇,但是后者灼热的目光却是半分不减,瞧着夏子莳的眼神,他还满脸懵懂地问;“哥,怎么了?”
“…”夏子莳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半晌后,就在她刚想说话时,一道熟悉的惊呼声却忽然传来:“魏荇,子莳哥,你们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