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沁卿的身体随着记忆里的话，越来越僵硬，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凝固，看着面前这个弱小的女孩不知道该说什么。
姚艳艳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缓缓转过头看着她，带着凄凉的笑意，声音缥缈的问：“小晴姐姐，你怕我？”
何止是怕？头发都发麻了好吗？买不起驱鬼咒的穷鬼还能干什么？
跑？似乎跑不了，腿也在发软。
“艳艳。”颜沁卿颤抖着声音吐出两个字，咽下了那些该说的经典台词。
例如你我无冤无仇，你何必找我。
例如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还帮过你，你是不是别带走我？
姚艳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苍白的就像是刷了一层又一层的白漆，显得那只剩下的眼珠更漆黑如墨。
颜沁卿僵硬着身体，告诉自己，鬼魂跟丧尸一样，别怕，也能一拳打走。
可这个毫无说服力的安抚让她连拳头都握不起来。
“我想看看你，我最后的心愿是看看你。你是我唯一的温暖，谢谢你。”苍白的就像是快跟医院白墙融为一体的姚艳艳，说出这句话后，歪着头，露出了孩子般的俏皮，渐渐朦胧起来。
“祝你幸福，新婚快乐，小晴姐姐。”话音随着不知何处吹来的风消散，床上的姚艳艳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床散乱的被子。
颜沁卿愣愣的坐在床边，看着空荡荡的床，眼眶和心都酸涩起来，手指拂过那床被子，闭上了眼，“祝你下辈子幸福。”
“小晴？”王敏轻柔的声音在病房门边响起，脸上是错愕的表情，看见她坐着的病床号，眼底闪过了然，轻叹一声，“可惜了。”
颜沁卿缓缓睁开眼，朝她点点头，站起身静默的看着病床一会儿，遗憾的抿嘴笑着，“可惜了…”
“你怎么过来了？”颜沁卿随着王敏一起朝护士站走着，哪怕穿着外套还有一丝凉意，不由拉了拉外套。
王敏轻轻一笑，指了指护士站灯牌旁边挂着的时钟，“你都巡夜，巡一个多小时了。我过来看看。”
“你总是这么体贴我。”颜沁卿学着原主那样亲密又熟稔的挽住她的肩头，跟她贴了贴脸，却感觉到她脸有些微凉。
南方城市的初秋还有些余温，护士服的外套也不算薄，她却有些凉，一定是为了找自己挨个的查看病房，走廊的确透着阴冷。
颜沁卿转身举起双手捂住她的脸颊，眼底带着感激，“瞧你，为了找我，脸都凉凉的。你可别着凉了。嗳，我现在是不是男友力max？”
王敏笑起来，用冰凉的手捂在她的手上，连连点头，“特别的暖。”
颜沁卿正要说话，护士服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这会儿才凌晨三点，肯定是原主的准老公，叶豪峻，一个专开夜班的出租车司机。
“今晚不忙吗？”颜沁卿朝王敏歉意的笑了笑，见她朝自己调侃的挑眉，摆了摆手，站在护士站角楼，声音轻柔，“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这不是怕你害怕吗？给你个电话，让你不孤单。”叶豪峻的声音低沉有磁性，透着一股暖意和体贴。
颜沁卿学着原主那样声音娇嗔起来，“我才不孤单呢，有…”
“小敏陪着”四个字还没说完，叶豪峻恶作剧的低声说：“有鬼陪着啊？”
原主和叶豪峻都是无鬼神论者，两口子最大的乐趣就是彼此吓唬彼此，毕竟都是要上夜班的人。
颜沁卿现在最害怕听见这个字，却不得不学着原主那样，没好气的回复，“你转过头就发现你载的客人没有脚！”
叶豪峻轻笑了一声，很快遗憾的叹息一声，“王敏的事真可惜。不过还好你明天就放假了。我是怕你多想难过，听你声音，感觉你还行，那就好。”
颜沁卿随着他的话，脑海里又浮出出一句话，“小晴，王敏来上班期间出车祸了，送到二医院的时候已经，没了。今晚只能你一个人值班了。”
王敏的背影就在颜沁卿的面前，站在护士站里不知道查看着什么，低垂着头，就像是一具没头的躯体。
颜沁卿拿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心里已经在各种漫骂，要不要这么猛？一来就…
该怎么办？这才凌晨，还有几个小时，自己要怎么度过？
“怎么不说话了？嫌我碍事啊？”王敏似乎听到身后安静了下来，转过头调笑了一句，见颜沁卿傻傻盯着自己，还低头看了看制服，一脸疑惑的盯着她。
颜沁卿好不容易挤出微笑来，朝她摇摇头，指了指电话，示意自己在听，转过身，轻笑起来，“呵呵，我没事。当然没事。”
“怎么了？听你声音怪怪的？真的没事？要不要我来陪你？”
颜沁卿知道小医院的规矩也不算多，叶豪峻晚上没有什么生意，就会来陪陪宋小晴。
有时候也会半夜来送个宵夜，同事们都知道，还能跟着蹭宵夜，没宵夜的时候还会问宋小晴，叶哥今晚不来啊？
此刻这句话简直就是救命稻草，让颜沁卿喜不自禁的连声说：“嗯嗯，你过来吧。正好我饿了，你带点宵夜来。”
“好，我马上来。想吃什么？”
颜沁卿现在一点都不感动他这份体贴的询问，只想冲着电话大声喊，哥们你能不能快点来！
“随便，暖和点的就行。今晚医院透着凉。”颜沁卿等他应承完挂了电话，抖了抖手脚，让自己肢体活动的自然一些。
王敏又转过头看着她，开心的一笑，“我听见了，又有宵夜可以蹭啦。”
颜沁卿呵呵一笑，使劲点头，将手里的表格抱在怀里，努力用平和自然的声线说：“我还没巡查完，你在护士站替我等着？”
“嗯，你去吧。艳艳的事别想太多了。你就是太多愁善感。”王敏笑着朝她挥挥手，语气里透着关切。
大姐，姚艳艳的鬼魂已经消散了，现如今最可怕是你啊啊！
颜沁卿眨了眨眼，朝她歪头一笑，点头，转身，一气呵成，感觉她刚才挥手就像是在慢动作招手一般，让她心底瘆得慌。
“小晴。”王敏在她走出几步后，突然声音低沉的叫了一声。
那声音就像是从胸腔里一点点蔓延出来，迟缓又令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