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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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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畅快,自不言说。她本来就是他的。

 把Joe送走,他有些黯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他拿起酒瓶,坐到窗边,陷入沉思。

 在他和她之间,究竟还有多少的路要走,究竟还有多少的人要过,究竟还有多少的关要闯?

 没有人知道。

 父亲老了,他不能一走了之。他从来不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就因为很多事放不下,他像一个矛盾的火球,越滚越大。

 父亲的身体令他很意外。从小到大,他印象中的父亲是经得起任何事情的打磨的,可是这一年以来,他显得力不从心了,特别是在他离开之后。

 他不得不在香港和内地间来回奔波。他也不坐头等舱了,他想体验一下经济舱的人间万象。

 他不能扔下父亲、扔下林家。大哥不争气、两个弟弟还年幼,如果现在他抛开一切,他的良心也不会放过他。

 很意外的是,他听说过台湾台塑集团王文洋和吕安妮的事情。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碰头,大家伙闲聊,说起的。

 他认真地听着,没说任何话。

 虎毒不食子的道理,他知道,但是,他不想看到父亲为难。他终究是没有这样的勇气的。

 所以,他在等待一个机会。

 该理的理,该还的还,该放的放,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是的,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他只争取他应该争取的,拿他应该拿的。其他的,不会作无谓的消耗。

 只是现在看来,他要把这个机会提前了。

 因为,他心里没有底,他认为,Joe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呢?谁说得清?

 …

 他站起来,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视线抬高,太阳正当午。

 (二十六)

 高展旗出差了,这天省中院来电话,说有个案子想问点情况。郑主任让我代为处理一下。

 我答应下来,拿了案卷就往中院跑。

 结束的时候,已经下午2点了。

 正好走到路口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了我的面前。

 车窗摇下来,是林启正。

 看到他,我有点气愤,却也不好多说。

 “我送你一程。”他摘下太阳眼镜,说道。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走。”

 说完,我便只管径直往前走。

 他居然把停下,追了上来,拉住我。

 “放开我。”我十分反感。

 “可以,让我送你。”他紧抓不放。

 “我说了,我要自己走。”

 “我也说了,我要送你。”

 “你很喜欢强人所难是吗?”

 “是的。你不愿坐,莫非你心虚?”

 他这么说简直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你…你真是无赖。”我脱口而出。

 “对,很正确。”他也毫不含糊。

 如果一直僵持下去,让其他人看到我们拉拉扯扯,实非我所愿。

 “好,上车。”

 他为我打开副驾驶的门,我停顿了一下,打开了后车门,独自坐了进去。

 他无趣地坐到驾驶位上,启动。

 “这个位子是为你留的。”他从后视镜里看我,面无表情地说着。

 “应该坐这个位子的人不是我。”我也回应着。

 我打开车窗,看窗外的风景。

 “你的脸色不太好。”

 是啊,饿着肚子,能好吗?

 “谢谢你的关心。”

 “每次,只要我开车,总会下意识地寻找你的身影。”

 “哦,是吗,我还以为林先生喜欢跟踪呢。”

 “你非得这么想吗?”

 “那我实在想象不出我们遇到的理由。”

 “有时候事情不需要理由。”

 我不想与他辩论。

 “林先生,麻烦你开到中山路让我下来。”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告你妨碍人生自由。”

 “那我能聘请你做我的律师吗?”

 “Noway”

 我住嘴,这算什么?打亲骂俏吗?我总是不经意间掉进他的陷阱。

 “邹雨,我只是想见你。”

 “可我不想见你。”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是的。”

 一阵沉默。

 我发现我们前行的方向不太对劲。

 “你要带我去哪?快放我下来。”

 他不理我。

 “林启正,你再不停止,我就要喊救命了。”

 “没人救得了你。”

 我不语。我知道,我反应越大,他就越得意。

 来到市郊的一块绿地,车停下了。

 我想也不想,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林先生,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吗?我很忙,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空陪你消遣。”我有点气急败坏。

 “对不起,我只想和你单独待一会。”

 “可是我不想。”

 “难道你不想见我?”

 “我…”

 “难道我们一定要这样,见了面就像陌生人一样,说话像仇人一样,非得针锋相对,不依不饶?”

 “如果以后你不再勉强我做不愿意的事,我可以考虑心平气和。”

 “什么事你不愿意?”

 “你应该明白。”

 “比如,妨碍你和Joe谈情说爱?”他刻薄、无耻。

 “林启正,你给我听好了,我要和谁谈情说爱,那是我的事”

 “那么,我应该眼睁睁地看着你投入别人的怀抱,看到你们手牵手,然后无动于衷,祝福你找到新欢吗?”

 “所以,你就把他叫过去,对他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你知道吗?那会让我多被动。”

 “你心怀内疚,心疼他了对吧?”

 “你…你胡说。”

 “难道我应该装大方,把你拱手相让吗?”他步步紧逼。

 “如果…我想选他呢?”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问,往后退了几步,无助地用手靠在树上。

 “邹雨,你知道吗,自从丽江回来之后,我一直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什么?”

 “我好怕你会爱上Joe,然后把我从你的心里抹掉。”

 是吗?我还真希望这样。

 “你真的爱他?”

 “你想听什么答案?”

 “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我不需要向你交代任何事。”

 停止吧,我们真的不可能了。我在心里说。

 “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弄不懂,为什么你不能离我远一点?我要做什么,我要和谁在一起,你就让我去好了,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还要质问我?”

 “我不允许。”

 “我们总要面对这一天的。”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这不取决于你,它完全在我一念之间。”

 “那么,这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不要问我,不要逼我。求求你,别再找我了。即使看到我,也当作没看见,可以吗?”

 “除非我死了。”

 “不,别说那么严重的话,你要好好地活着。没有我,你会活得更好。”

 “那么,你觉得我过得好吗?”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你知道原因的。”

 他走到我身后,只要我稍一转身,就能扑到他的怀里,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邹雨,如果你不想见我,我照做就是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听着,竟有些不忍。

 邹雨,不要心软。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我的心冷到极点。

 我又饿又渴,实在没有与他耗下去的力气。

 “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请你送我回去。”

 他绅士地为我开车门,正要打开前车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回到后车门,打开。

 我机械地说了句谢谢。

 快要下车的时候,他说:“等一下。”

 他手握着方向盘,头低垂。

 “邹雨,如果要躲我,不必用这种方式让我死心。”

 “我没那么无聊。”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这样的对峙、折磨,何时才是个尽头?

 我很累,真的很累了。

 第二天早上,我在盥洗室刷牙的时候,邹天刚好从外面买早饭回来。

 还没进门,就扯着嗓门喊:“姐,姐。”

 “怎么了?捡到钱包啦,这么兴奋?”

 “姐,我好像看到林启正的车停在楼下。”

 什么?他在?怎么可能?

 “你会不会看错了?”

 “应该不会。他就坐在里面,我不会认错人的。”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在等人吧。”我心虚地说。

 “他在等你吧。”

 “别去管他。”

 吃过饭,我定了定神,走下楼。

 打开铁门,看见他靠在车上,抽着烟。看到我,他把烟灭了,缓缓走到我面前。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我不想见你,你会照做。”

 “我等了你一晚上,就是想告诉你,我反悔了。”

 “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对不起,我做不到。”

 “你做生意也这样吗?”

 “不会。”

 “如果你真想见我,以后别再这么等了。这么等,我也不会见你。”

 “邹雨…”

 “去吃早餐吧。我来选地方。”

 “一切听你。”

 我看着他把食物一点点地吃掉,心中竟有一丝说不出的解脱。他执意送我上班,我没有拒绝。

 刚踏进办公室,高展旗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进来。

 “邹律师,想什么想得这么出奇?”

 “你想吓死我啊。”

 “我看到林启正送你过来。你和他…”他一脸正经。

 “别来烦我。”

 “邹雨,你们又死灰复燃了?”

 “没有。”

 “可是我明明看到…”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还是放不下他?”

 “去去去,我说没有,你没听见吗?”我突然大吼一声。

 “简直凶神恶煞。得得得,就当我什么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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