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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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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疯癫 老党员出狱

失机密 毛芸才被囚

(9-1)省特委会门口

天已大明。一车一车被捕的人被押着送到省特委会门口,被赶下车。押送进看守所。申雨峰、李亨和其他特务头子都在门口监看。

又一部警车开到,被捕的人被赶下车来,押进大门里去。大家都怒而不语,唯独一个被捕者被推下车时,跌了一下,却笑嘻嘻地说:“推啥子,我自己下来就是嘛。”他抬头看着特务头子们,同时看到了李亨,细看了一眼,忽低下头,随即又抬头,“我又到你们这里来找饭吃来了,嘻嘻……”看守把他拉进了门。

被捕者一路疯话:“我又找到吃饭的地方了……哈哈……”

一特务头:“怎么把这么一个疯疯癫癫像叫花子的人给抓进来了?”

随车下来的小特务:“报告,我们回来时,他正睡在少城公园门口,我一看,这不是那个叫周烈的共产党吗?我就把他抓回来了。”

李亨不觉吃惊,想转过脸不叫那被捕者看见,但马上警觉,回过头来。

李亨:“他叫什么名字?”

小特务:“周烈。”

李亨:“他是不是上了我们名单的人?给你去抓的名单里面有他吗?”

小特务得意地:“没有,是我偶然碰到。华西大学的王光和贾英虽然没抓到却顺手牵羊抓了个大的。”

李亨:“叫你去抓的共产党要犯你没抓到,你倒顺手牵羊去抓了一个叫花子,你这是怎么搞的?”

小特务:“他是共产党嘛。”

一特务头:“你凭什么说他是共产党?这明明是个叫花子嘛。”

小特务:“千真万确,不要说他装成叫花子,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他是共产党。”

李亨:“凭你说他是共产党就是共产党?简直是乱弹琴!”转身,“申主任,你看,该抓的没抓来,又抓一个没有上我们名单的人。”

申雨峰:“昨天我就说过,上面有指示,不得抓没有上名单的人。刚才军统无凭无据,乱抓了一个,我叫他们当场放了,你这又是抓来一个没上名单的人,成什么话?”

小特务着急了:“报告!他的确是共产党。我……我原来就是他发展成为共产党的。”

一特务头:“申主任,既然抓来了,他又言之凿凿,暂时放在看守所,问一下再说吧?”

申雨峰想了一下:“好吧,问一下,不是就放了。”

李亨欲言又止,停了一下:“申主任,那以后还有这种情况,送来了,我们这里收还是不收?”

申雨峰:“不收不收,下不为例,要讲规矩。这个人,叫杜石亲自审问,你也参加。”

李亨:“是。”

(9-2)市隐居茶馆

于同坐在窗口独自喝茶。从窗口望出去,正在下雨,越来越大。远远看到李亨撑着一把伞走过来,街上行人很少,他的后面没有一个人。

李亨进了茶馆,走到于同桌边。打招呼,坐下,寒暄,泡茶。

李亨对于同小声:“我转了几条巷子,没有发现尾巴,所以来迟了一步。”

于同:“有什么紧急事吗?”

李亨点头:“是,十分紧迫。这次大逮捕中,一个特务把他偶然看见的一个叫周烈的人抓了进来。这个特务是个叛徒,过去是周烈发展入党的,所以认识。我看见周烈就吃了一惊,他和我在延安同一个学习班学习,后来到大后方工作,情况我就不知道了。他进来时也看见了我,这就非常危险,如果他说出我来,那就不得了。”

于同:“怎么会这么巧?这的确是非常危险,如果说出你来,不但你有杀身之祸,而且我们这么多年的工作就会前功尽弃了。当然,现在第一要紧的,是你的安全,我看为防万一,你只能立刻撤退,特委会那里就不辞而别吧。”

李亨:“那怎么好,我在这里才站住脚,正有许多可以做的事,一下放弃,实在是党的一大损失,我看冒险也得留下,看看再说。好在申雨峰叫我参加审问,我可当机立断,做应变处置。”

于同:“这样还是太危险。不过你可以暂时把这案子压下,不忙开审,我马上向上级请示并和地方党联系,一有指示,我到陆公馆找你。这时候要特别注意这个周烈会不会主动告密。”

李亨:“我在看守所里有人,有什么变化,我会立刻知道的。”

于同:“你要随时准备应变。”

李亨:“我明白,组织上可以相信我。”

(9-3)某民居里

于同和市委书记在说话。

于同:“情况就是我说的那样,你知道这个叫周烈的同志吗?”

书记:“知道,他是从延安回来的,吴玉章来成都时,他担任过吴老的保卫。1941年皖南事变后,他曾犯嫌被捕,但他进去后,一直装疯,看不出像个共产党员。后听说经医生证明,这人确有精神病,就取保释放了。他出来后和我们再没有联系,听说回了重庆,不知为什么又回成都,而且偏偏在这次大逮捕中又被特务逮住了。”

于同:“这一回麻烦的是,有一个当了特务的叛徒认出了周烈来,说他自己就是周烈发展成党员的。而且更麻烦的是周烈认识里面我们的人,如果他受刑不过,说了出来,就糟糕了。”

书记:“那我们的人现在恐怕只有及时撤退的好,这太危险了。”

于同:“我也这么想。可他自己不同意。”

(9-4)陆公馆

于同和李亨在说话。

于同:“我问过地方党的同志,的确有周烈这个党员,但已多年和他们没有关系,不知他怎么又到成都来了。他们也认为你还是早撤退为好。但是我请示南方局,却说周烈这个同志是可靠的,他不会说出什么,不过让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他营救出来,因为他担负着重大任务。”

李亨:“哦,原来是这样。我当年和周烈在延安一块儿学习时,他表现就很突出,我相信他的忠诚,看来我可暂不采取应变措施。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他营救出来。”

于同:“你首先要想办法让他知道我们正在设法营救他,怎么做法,你见机行事。这个任务你一定要完成。”

李亨:“我相信我可以完成。”

(9-5)省特委会

李亨坐着黄包车来到省特委会,他下车后经过看守所门口,往里张望了一下,看守所各牢间里塞满了人,周烈在牢门口栅子里叫喊:“我要出去,我要拉屎,你们不放我出去,我就在这里头拉了。”说罢,他就把裤子脱了下来。

看守制止他,把他弄到院子里,用鞭子抽他:“你这个混蛋,一进来就闹个不停,我叫你闹……”

周烈满不在乎,似乎不是在鞭打他。他还是在嬉皮笑脸地:“只准吃,不准屙,这是哪家王法?我不干了,我要出去……”

李亨走过去,很不耐烦的样子:“在吵什么?”

看守:“李主任你看,不知从哪儿抓了这么个疯子进来,在里头一会儿要拉屎,一会儿要拉屎,还把衣服脱了,又唱又跳,说是找到个吃饭的地方了。怎么打他,他也不在乎,好像不知道痛似的。这不,他脱了裤子,又说是要出来拉屎。”

李亨:“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对周烈,“不准闹,不然有你好看的。”

周烈回避李亨的目光,装疯:“哈哈,我找到一个吃饭的地方了……嘻嘻……我认得你,你是这里的这个(伸出大拇指)。你放我出去,我要拉屎。”说着,他蹲下要拉。

李亨:“不准胡闹,我放你出去。”转身对看守,“让他去拉屎。他疯疯癫癫的,你打他有什么用?我来办这个案子。”

看守赶着周烈往厕所去,周烈一路还在又唱又跳。

(9-6)李亨办公室

有人敲门。

李亨:“进来。”

杜石和柳道生进来,李亨请他们坐下,勤务兵泡茶退出。

李亨:“杜老弟,这回抓进来这么多的人,够你们审讯组忙一阵的了。你是组长,说说,你打算怎么弄?”

杜石:“我们研究过一下,先分头把批捕的材料看完。把证据确凿的案子,先放一边;有些还要调查审问核实的,拟出调查和审讯方案,也不忙开审。现在首先要搞的,是把那些证据少,或证据不足的案子提出来,审结一批,保释一批。牢里实在挤得凶,不要出时疫死人才好。”

李亨:“对,你们的方案很好,先把好审的审结了,再来处理大案要案。像那天外勤顺手牵羊抓进来的那个疯疯癫癫的人,他根本不是我们逮捕名单上的,就该先处理。”

杜石:“我也听说了。说是外勤去华大抓要犯没抓到,顺路抓了一个疯子回来抵案。那个疯子在看守所里一直乱闹,弄得看守很恼火。”

李亨:“是呀,我刚才来时,听见看守所里吵闹,进去一看,那个疯子正在发疯。看守鞭打他,他还嘻嘻地笑,一点儿也不怕,还说在这里找到吃饭的地方了。看样子是个疯叫花子,怎么能把这种人都抓进来顶数?”

柳道生:“听外勤说这个人是装疯,是货真价实的共产党,那个外勤就是曾经由他发展进共产党的。”

李亨:“那你怎么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共产党呢?比如你过去当过共产党,现在却在我们这里混事了。”

柳道生脸红,语塞。

杜石:“谁晓得是不是外勤没有抓到要犯,怕脱不到手,抓了个人来顶起?”

柳道生:“是不是真的共产党,交给我,我有办法叫他开口。我那里老虎凳一张嘴,他就会现出原形。”

杜石:“你那老虎凳咬出来的未必是真共产党,真共产党你那老虎凳未必咬得出来,老兄,还是要有证据。”

李亨:“申主任说了,不准乱整,所以这个案子申主任叫杜组长亲自审问。”

杜石:“那这个犯人的材料呢?我先看一下。”

柳道生:“没有材料,就是抓他的那个外勤是个证人。”

杜石:“他随便抓个人进来,只说他是这个犯人发展成共产党的,这叫我怎么审法?”

柳道生:“所以还是要老虎凳说话才行。”

杜石:“这个犯人叫什么名字?”

柳道生:“周烈。”

杜石:“周烈?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哦,我想起来了,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你们都还没有来这里当差,我接了一个案子,就是这个周烈,一上法堂他就疯疯癫癫地乱叫乱喊,一会儿说他是共产党,一会儿又说是国民党;一会儿说他在庐山受过训,一会儿又说他去过延安读过抗大,搞不清楚。给他用刑,他只管傻笑,好像也不晓得痛,整昏了又弄醒,他还是乱说,拿他没办法。后来去查了一下,他倒的确读过中央军校,参加过国民党,后说是‘此路不通,去找毛泽东’,跑到重庆参加了共产党,还真去过延安。当时经狱医检查,他的确是精神病,大概是在延安被共产党审干给整疯了,没法,只好取保把他放了。莫不是这个人又被抓进来了?这个人的档案可能还在,还查得到的。”

李亨:“那好,你去找一下这份档案,能找到就好办了。”

(9-7)法堂上

杜石和李亨坐在上边,旁边有记录文书,堂下有行刑队的人。

杜石:“把犯人带上来。”

周烈被押入,满不在乎,嬉皮笑脸,邋邋遢遢地歪站着,一眼扫过李亨的脸,装作没看见。

杜石:“周烈,我们知道,你是共产党,老实招供吧。”

周烈傻笑着:“我不是共产党。共产党没给我饭吃,你们这里给我饭吃……”

杜石:“你不要装疯,你的事,我这里的档案记得很清楚,人证我也有,可以马上叫来指证你,你最好还是自己招了。”

周烈仍然傻笑,语无伦次地:“我是共产党,嘻嘻……我是国民党,嘻嘻……你是共产党,你是国民党,哈哈,他也是共产党……”他一边说,一边胡乱指一气。

李亨:“周烈,你不要胡说八道,你的根底我们清清楚楚。”用手拍桌上的档案,“你进过中央党校,参加过国民党,后来又参加了共产党,去了延安,你过去在重庆发展的共产党,现在我们这里就有一个,当面可以指证你,你是跑不脱的。说吧,你是不是从延安来的?你来的任务是什么?”

周烈瞬间略惊,随即还是疯癫癫的样子,就像没有听见李亨的问话,依然语无伦次地:“我是共产党……我是国民党……”

杜石:“你不认账,我们就让你过去发展的共产党来和你对证。(向旁)让证人出来。”

外勤特务出来,走到周烈面前:“周烈兄,你还认得我吗?我是王立,你发展的党员。”

周烈看了王立一眼,嘻嘻一笑:“是的是的,是你把我请到这里来的,这里有饭吃,你……”

杜石:“你说,他是不是你发展的共产党?”

周烈嘻嘻一笑,又凑近王立细看了一下:“是的是的,你是共产党。(手指着上坐的李亨等人)你们是共产党,(指下面行刑队的人)他们也是共产党,你们都是共产党。你们为什么把我抓起来,硬说我是国民党特务混到延安的,要抢救我。把我整得好惨,几天几夜逼我,不让我睡觉,不让我吃饭喝水,我是特务,不要我了,就是你们,把我赶出延安……”

杜石对李亨耳语:“他上次也是这样说的。”

李亨:“看来他还真去过延安,真是延安审干把他整疯了,撵了出来。”

杜石低声征求李亨意见,然后吩咐:“把他押下去。”

(9-8)李亨办公室

有人敲门。

李亨:“进来。”

杜石进来,送一张公文纸到李亨桌上:“李主任,我根据审讯周烈的情况,拟了一个鉴定,请你过目,并请你也签个名,报请申主任核夺。”

李亨接过鉴定,念:“据查,该犯确曾参加过共产党,(外勤王立证明)也去过延安,但在延安审干中,以国民党身份被共产党审查,以致精神失常,被赶出延安。鉴于他未列入此次行动名单,一时也查不出有异党活动,估计已非异党,建议释放。”

李亨:“行!”签字后交还给杜石,“就把这鉴定送请申主任核签,不过要把这次审讯记录和上次的档案作为附件,一齐送申主任审阅。”

杜石:“好的。是你送去还是我送去?”

李亨:“还是你送去吧,上次就是你办的,说得清楚些。”

(9-9)申雨峰办公室

杜石拿着鉴定和档案,送给申雨峰看,向申雨峰在说什么。

申雨峰看了鉴定,问了杜石一些话,亲自翻看一下附件档案,然后在鉴定上签上“照准”二字,落上自己的名字,交给杜石。

申雨峰:“没有照我们报批的名单抓来的人,都不能算数。但这个人放出去后,还要暗地派人监视一阵,看他去哪里,干什么。”

杜石:“是。”

(9-10)看守所

杜石和李亨一起到了看守所。杜石把鉴定给看守长看。

杜石:“把周烈叫出来,让他滚蛋。”

看守把周烈押出来,周烈还是疯疯癫癫地:“叫我出来,是吃饭吗?”

看守长:“叫你滚蛋!”

李亨:“我告诉你,现在放你出去,你要放规矩点儿。”

周烈:“放我出去?不,不,我不出去,这里有饭吃。”说罢,想回牢里。

看守长抓住他,往外推搡:“去,去,快滚你的蛋。我们这里的饭不是给你吃的,出去讨口去。”

李亨:“对,你出去后还是照样讨你的口去。”

周烈被推出看守所,他一副不愿意的样子,还在叫:“我不要走,我要吃饭。”

(9-11)街上

周烈出了看守所,还是疯样,满街乱走,在他的后边,有一个特务在窥视。

周烈在转角处好像是无意间回头望了一下,有特务在他的后面盯梢。他慢慢走去,在一个饭馆门口,向伙计乞讨:“行个好事,给碗饭吃吧。”

伙计给他一个破碗和一双筷子,盛了半勺饭菜,周烈接过,吃得津津有味。他向侧看,还看到那个特务在窥视。

周烈端着碗往前走,到了门洞边,和一群叫花子打成一堆,他发现特务还在窥视,不觉冷笑。

(9-12)某茶楼上

角落上一僻静茶座,于同和李亨在喝茶说话。

李亨拿出一张公文纸递给于同:“我们刚收到一个紧急密电,我抄了出来。”

于同接过密电看,上面写着:“据悉,敌派川军旧部王某回川,鼓动刘潘等军叛乱,速侦捕归案。”

于同:“这个姓王的,你们那里有线索吗?”

李亨:“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姓王的人那么多,去捉哪个?不过目前已把刘潘两家公馆严密监视起来。”

于同:“其实他们把他抓到了,又放掉了。”

李亨:“莫非就是周烈?”

于同:“正是他。他这次在成都被特务抓住,完全是出于偶然。就是因为刘公馆被监视得紧,他扮成要饭的想从后门进去,却碰上‘六一’大逮捕,被认得他的特务撞见,顺手牵羊抓到你们看守所,所幸你把他救了出来。”

李亨:“原来如此。不过放是把他放了,却仍然派了特务盯住他。放他时我曾对他暗示,不知他出来后警觉没有?”

于同:“你想他是干什么的,这点他都不明白?他后来到底进了刘公馆……”

闪回):周烈进了刘公馆……

周烈被送到雅安,与刘军长见面,双方谈得很好,刘表示川军绝不去替蒋介石卖命,时机一到,他们就起义。

周烈用电台在与南方局联系……

周烈在川军的掩护下,平安回到南方局,转回总部……(闪回完

于同:“南方局要我对你这次解救周烈成功,给予表扬。”

李亨:“这本是我分内的事。”

(9-13)省特委会某会议室

申雨峰在主持军警宪特联合汇报会。

申雨峰:“我们抓了共产党那么多人,他们反倒是越来越猖狂了。重庆出了一张《挺进报》,竟敢公然寄给行营朱主任。成都也出了一张叫什么《XNCR》的报纸,专门登延安的广播电讯,上次大逮捕,就没有把他们的线索查到,现在更是到处送发,不光是几个大学有发现,连机关、工厂都有。你们看,这是我们在邮局检扣的几张。”说着,把报纸传给众人看。

李亨也拿过一张来细看,《XNCR》报上,套红印着“刘邓大军强渡黄河,中国人民解放军战略反攻”。

李亨举起手中的报纸,笑说:“各位,你们看这一手仿宋字体,好工整,这不是老行家怕是做不到哦。”

申雨峰:“现在南京总部为此十分震怒,下了死命令,非限期破案不可。中统、军统、警察、宪兵,都要严密注意,多放些眼线出去,一有线索,立刻抓住。”

(9-14)市隐居茶馆

于同和李亨在喝茶。

李亨:“这几个月来,特务伤脑筋的就是我们出的《XNCR》报,到处都在传看、转抄,却又抓不到印报纸的人。上次大逮捕,敌人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查到,很不甘心。现在南京又下了死命令,限期非破不可,否则就要拿人开刀。成都的特务都动起来了。”

于同:“这倒是非同小可的事,我马上转告地方党的同志注意。”

李亨:“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在重庆、成都各出了一张地下报纸,和敌人打阵地战,为此,南京总部不好向蒋介石交代,特务面子上也不好看,所以才下了死命令要破案。敌人要是全力以赴,这报纸被破获的可能性就增大了。不如我们改变策略,和敌人打游击战。一时出,一时不出。一时用这个名字出,一时用那个名字出。印刷的纸张及大小开数也不断改变,甚至连油墨的牌子、刻蜡纸的笔法字体都不断改变。这样,特务机关就可以向上面报告,说《XNCR》报已经停止出版,也就交账了。至于那些以各种名目出的,他们没有受到上面的催问,就不那么追得紧,破坏的危险就相对减少了。”

于同:“你这个想法非常好,在目前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和敌人打阵地战,迟早要吃亏的。我这就立刻转告地方党的同志改变策略。”

(9-15)毛芸才家里

毛芸才和贾云英在用五颜六色不同大小的纸张油印,蜡纸上的字体各种各样,有的还故意刻得差一点,用的油墨也有不同颜色的几种。印出的报纸上不再有“XNCR”字样,末尾落款五花八门,什么“川大解放社”“光华时事研究会”“华西大学曙光团契”“成都青年促进会”……每一种印数都不多。

印完后,她俩不觉为自己的创造性高兴,笑:“我们和你打麻雀战,看你奈何我们。”

(9-16)省特委会某办公室

申雨峰在主持特务联合汇报会。

省特委侦察组汇报:“这两个月邮局再也没有检扣到一张《XNCR》了。”

申雨峰:“你们各方得到的情报怎样?”

中统特务:“我们的眼线到目前为止没有再发现这张报纸。听说重庆已经破获了《挺进报》,成都的异党分子大概慑于我党威力,不敢再出了吧。要不,怎么这两个月一张《XNCR》也见不到?”

李亨笑着:“这一下就好了,我们可以向南京报账了。”

军统特务:“不过,我们还是搜集到一些零星的传单。”

申雨峰:“我看这笔账可以交了。向南京发报,就说慑于重庆《挺进报》被破获,成都的《XNCR》报目前已销声匿迹,有何新动向,正在密切关注中。”对军统的人:“那些小传单,你们多留心分析,分头侦破。”

(9-17)华大附属医院

医生休息室里,毛芸才脱下白大褂,换上一件灰色的毛衣,她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绿色的传单,放进毛衣兜里,走下楼去,在走道上碰到了下班的贾云英。

毛芸才:“今晚没活干?”

贾云英:“这两天没收到东西,你今晚可以早点儿休息,好好睡个觉了。”

毛芸才:“不,我今晚准备到一个进步学生团契去讲形势,顺便给他们念一篇文章。”

贾云英:“你要多加小心哦。”

毛芸才:“我知道。走,英姐,陪我到小天竺街去一下,我在那儿的一个小铺里新打了一件毛衣,你去帮我看看,合不合身。”

贾云英扯了扯毛芸才身上的毛衣:“你不是穿着毛衣吗?”

毛芸才:“我嫌这件颜色老了一点儿,另外打了一件紫红色的。走嘛,帮我去看看嘛。”

两人说着走出校门。

(9-18)小天竺街一小铺

贾云英和毛芸才走进小铺。

毛芸才:“老板,我的那件紫红色的毛衣打好了没有?”

老板:“打好了。”吩咐小伙计取出,递给毛芸才,“小姐,你穿穿试试。”

毛芸才脱下身上的灰毛衣,穿上新毛衣,在镜子前左看右看,问贾云英:“你看如何?”

贾云英:“还可以。就是好像下摆收得紧了一点儿。”

毛芸才:“真的,是没有我原来那件大套。老板,这个下摆收针好像收得多了一点儿,要改一下才行。”

老板:“不会吧,小姐?我们是照着那天量的尺寸打的,怎么会小呢?”

毛芸才脱下身上的新毛衣,拿过灰毛衣比:“老板,你看,就是小了点儿。不管怎样,给改一下吧。”

老板:“那好,小姐,这天也不是太冷,是不是把你身上那件灰毛衣留下,我们比着大小改。”

毛芸才:“行。后天可以取吧?”脱下身上的灰毛衣。

老板:“可以。二位小姐慢走。”

毛芸才和贾云英一同离开。

老板把两件毛衣交给小伙计,让他收好。

小伙计折叠灰毛衣时,觉得口袋里有东西,伸手进去,摸出一张绿纸。

小伙计:“这是什么?”

老板:“顾客的东西,你管他是什么。快放进去,不要动别人的东西。”

这时,隔壁店铺里的一个伙计走过来:“什么东西?”从小伙计手中拿过来看。

伙计:“哎呀,这是传单,我拿去让我哥看一下。”

老板:“哎,顾客衣服里的东西,不管是啥,不能拿走!”

伙计:“不要紧,我待会儿就还回来。”说罢,拿着传单跑了。

老板责备自己店里的小伙计:“你怎么让他拿走?不讲规矩!”

一会儿,那个伙计和一个青年飞跑回来,伙计把传单交给小伙计,小伙计把那张传单放回毛衣兜里,把毛衣叠好放到柜子里。

老板说:“这就对了,生意人,还是要讲点规矩。”

同来的青年接着老板的话头:“张老板,对不起,我这兄弟不懂规矩。这不,我让他赶快送回来了。”转头对伙计:“要是顾客现在来取衣服,发现东西不见了,不是影响张老板的声誉了?”

张老板:“算了,送回来就好。也没什么,顾客要后天才来取衣服。”

青年:“张老板,那毛衣那么漂亮,是华大的吧?她姓什么?”

小伙计:“她说姓毛。”

(9-19)某派出所

青年带着伙计快步跑到附近的一个派出所,他走进派出所,拿出一个什么东西给警察看,警察把他带到电话机旁。

青年拿起电话就打:“……就是的,是传单。……什么?不要惊动……没有,我已经把传单送回去了,她后天要来取毛衣……什么?……你就来,在派出所等你?……好的……好。”

青年放下电话:“嘿,该着你哥见财喜了。你先回去,我在这儿等人。”

(9-20)军统蓉站

吕文禄在听一特务汇报。

特务:“我联系的外勤通信员报告,他发现了共产党的传单。”

吕文禄:“怎么回事?”

特务:“据通信员报告,华大一个姓毛的女大学生到小天竺街张老板的毛衣店定织毛衣,她留下做样子的毛衣兜里发现有共产党的传单。”

吕文禄:“那个女人呢?现在在哪里?传单又在哪里?”

特务:“已经走了。不过,说好后天她要到店里取毛衣,那时就可以手到擒来了。通信员怕惊动,已经把传单放回去了。现在那个通信员还在派出所等我。”

吕文禄:“那女人虽说是过两天去取毛衣,但要是她发现传单留在毛衣里了,马上回去取走毛衣呢?岂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赶快,带上几个人,坐车赶去等着,只要那女人一出现,就给我抓起来。”

特务:“是。”说罢,带着几个行动特务迅速钻进吉普车,向大门外驶去。

(9-21)某民居小院

毛芸才走进一条小巷里的一个民居小院,一个中学生模样的人把她引进一间屋里,那里已经有好几个中学生在等着。

中学生:“毛大姐来了。”

毛芸才招呼大家坐下,往自己身上一摸,忽然想起传单放在毛衣兜里了,大惊,继而稳住神,镇定地:“你们等一会儿,我去拿样东西来再开会。”

(9-22)张老板毛衣店

毛芸才急匆匆地赶来,一进门就问:“老板,我的灰毛衣呢?”

老板:“在柜子里。小姐这是……”

毛芸才:“晚上有点儿冷,我先拿回去穿,明天再给你拿来。”

张老板把灰毛衣从柜子里取出来,毛芸才接过毛衣,一捏,传单还在,心一下放下了,她穿上毛衣走了。

毛芸才刚走,特务的吉普车就到了,几个特务拥进张老板的小店。

一特务:“老板,在你这儿打毛衣的那个姓毛的女大学生又来过没有?”

老板:“刚才来过,取了她的一件毛衣就走了。”

特务一下着急了:“走了多久?往哪走的?”

老板:“刚走,好像是往东去了。”

特务急忙回到吉普车旁,对坐在里面的那个通信员:“果然像站长说的,她刚才回来取走毛衣了,说是往东边去了。把你兄弟喊上,只有他认得那个女人。”

(9-23)街上

吉普车向东疾驶,忽然伙计叫道:“前边,那个穿蓝旗袍灰毛衣的女人,就是她,拐进前面那条巷子了。”

汽车跟随毛芸才疾驶而去。

毛芸才正要走进那家小院,忽见一吉普车疾驶到身旁,她赶快收住脚。几个特务从车上跳下来,她一下明白了,连忙从毛衣兜里掏出传单,想塞进嘴里,特务冲上来把她的手抓住,抢下传单。

特务:“哼,还想毁灭证据,看来你还是一个老行家呢。走吧,毛小姐,我们站长特地让我们来请你。”

毛芸才:“我不认识什么站长,我不去。”

特务:“毛小姐,这就由不得你了,请上车吧。”说罢,两个特务连拉带拽地把毛芸才塞进吉普车里,一溜烟开走了。

(9-24)军统蓉站

吕文禄办公室。

特务在报告:“果不如站长所料,那个女人真的马上就回小店取走毛衣跑了,幸喜我们及时赶到,还是把她抓到了。现在关在看守所,这是她想毁掉的传单,看样子还是老行家呢。”

吕文禄:“把她带到刑讯室。一个年轻女子,还不容易对付?”

特务:“是。”

(9-25)刑讯室

刑讯室里,各种刑具俱全,显得阴森,让人毛骨悚然。

吕文禄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桌子前面另外放有一张凳子,几个彪形大汉立在屋子四周。

两个特务带着毛芸才进来。

吕文禄:“毛小姐,请坐。”

毛芸才不理会。

吕文禄:“你想站着回话,也好。毛小姐,你的情况我们都清楚,你还是老实交代的好。说吧,你身上那张传单是怎么回事?”

毛芸才:“那传单是别人寄给我的。”

吕文禄:“知道是谁寄的吗?”

毛芸才:“又没有留地址,谁知道是谁寄的。”

吕文禄:“毛小姐,你这样说,我们的话就说不下去了。我告诉你,到了我们这儿,就要说实话,不说实话,那可就对不起了。奉劝小姐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何必要受皮肉之苦呢。说,那张传单是谁给你的?你是不是共产党?你的领导人又是谁?”

毛芸才:“我说过了,是别人寄给我的。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道。”

吕文禄:“毛小姐,你这么说,我就只有请你和我们的老虎凳对话了。”说罢一挥手,两个大汉走过来,二话不说,把毛芸才拖上老虎凳绑了起来,开始往她脚下塞砖。

毛芸才极力忍受着痛苦,耳边响起她和贾云英的对话“干我们这一行,是要随时准备掉脑袋的”,“那我就准备掉脑袋。”她昏了过去。

特务用冷水把她泼醒:“你说不说?”

毛芸才:“我没什么说的。”

于是又被特务上刑,昏过去,被水泼醒,反复几次,毛芸才就是不开口。特务无奈,对吕文禄说:“看她这么死硬,肯定是异党分子,可她死不开口,一动刑就昏过去了,怎么办?”

吕文禄:“找出她的家在哪里,查抄她的家,掘地三尺,给我找出可疑的证据来。”

(9-26)毛芸才家

几个特务来到毛芸才家,敲门进去,抓住毛芸才的母亲。

特务:“你女儿毛芸才犯了事了。她的住房在哪里?”

毛母大惊:“我说芸才怎么几天没回来,原来是你们抓了她。她犯什么事了,你们凭什么抓她呀?”

特务:“老婆子,没你多嘴的。你要乱叫,连你也铐走。”

毛母:“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啦?好啊,你们把我也抓走吧。”

特务推开毛母,在几间屋里翻箱倒柜,到处检查。他们来到毛芸才的小屋,搬开大衣柜,进到小间里面查看。一特务把书桌拖开,发现砖墙上有异,仔细一看,在一块砖上发现有油墨痕迹。他把砖取开,里面是个洞,伸手进去,却什么也没有,但手拿出来后,沾有油墨。

带队的特务:“一定有名堂。再找,院子里各处都仔细搜一下。”

众特务在院子各处查看,厨房、厕所,连水井都用手电筒照看。一特务查到厕所背后院墙下,一脚踢开一堆竹叶,发现一个小砖洞,他伸手进去,提出一块绒布和一个油印滚筒,高叫:“找到了!”

几个特务拥了过来,带队的特务接过滚筒看了一看,说:“这个女人一定是个老行家。把这些都带回去。”

带队的特务装着很温和的样子,对毛母:“老妈妈,你不要担心,你的女儿过几天就会放回来的。不知你女儿在家时,有什么人和她来往?她有最要好的朋友吗?”

毛母:“我一个老太婆,哪里知道芸才有些什么朋友。”

特务:“难道你就没有看见有人来找过她?”

毛母:“来找她的都是她医院的同事。”

特务:“你能说出几个人来吧?”

毛母:“我从来不问,也不知道。你们这样乱抓人,我要到学校找校长说去。”

特务:“哼,你去吧。”扬长而去。

(9-27)刑讯室

毛芸才被带进来,她一眼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油印滚筒和绒布,心里明白了。她把眼光转向另一方。

吕文禄:“毛小姐,你逃不过我的眼睛。我知道,你已经看见这些东西了。”用手指桌上的东西,“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呀?”

毛芸才:“我怎么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吕文禄:“毛小姐,这些东西可是从你家里找出来的哦。你看看,这块绒布上油墨的颜色,和你那张传单上油墨的颜色一模一样,你不觉得奇怪吗?”

毛芸才:“什么绒布?什么颜色?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吕文禄:“你不明白?我马上叫你明白!来人!”

几个特务过来,又给毛芸才上刑。毛芸才昏了过去。

(9-28)吕文禄办公室

特务把毛母抓了进来,接着,两个大汉架着受过重刑的毛芸才进来,把她扔在毛母面前。

毛母看见女儿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伤心地抱住女儿痛哭:“小芸,儿啦,你这是怎么啦?”

吕文禄:“老太太,你也看到了,这是从你家搜出来的东西。可你女儿不识好歹,死不认账,这样下去,就是死路一条了。其实她只要认了,说出是谁叫她干的,就没她的事了,你们也可以回家了。”

毛母:“小芸,你……”

毛芸才:“妈,我这一辈子没有做过对不起你老人家的事,他们这样冤枉好人,叫我说什么呀?”

吕文禄:“老太太,你这女儿不听劝告,那就只有让你见识见识了。拉下去!”

几个特务过来,分别拖起毛芸才和她的母亲就走。

毛芸才:“你们放开我妈。”

(9-29)刑讯室

毛母一进刑讯室,吓得半死,看见毛芸才被拖上老虎凳,一下就昏了过去。

毛芸才:“你们怎么能这样?这关她什么事,你们把她捉来?妈,妈……”

毛母被特务用冷水弄醒,她扑到毛芸才身上,大哭:“天啦,我的女儿啊!”

毛芸才不忍心看到母亲这样,她对特务说:“好,我说。你们放了我妈,我就说。”

吕文禄挥了挥手,两个特务过来拉起毛母往外走,毛母一路大喊:“你们放了我的女儿……”

(9-30)吕文禄办公室

毛芸才被带了进来。

吕文禄:“毛小姐,请坐。”

毛芸才没理会。

吕文禄:“你看,这是何苦来呢?你要是早愿意说,也就不会受那么多罪,你家老太太也不会受这场虚惊了。好了,现在我们已经放了老太太,你就把什么都说了吧。”

毛芸才:“我承认,那传单是我印的。”

吕文禄:“哦,那好。我再问你,是谁叫你印的?传单上的文章又是谁交给你的?”

毛芸才:“没有谁叫我印,是我自己要印的。文章是从上海出版的《文萃》杂志上抄来的。不信,你们可以到华大图书馆去查《文萃》杂志就清楚了。”

吕文禄:“你为什么要印这篇文章?没人叫你印你会印?还有,你印好后又交给谁去散发?”

毛芸才:“我在学校曾经收到过叫什么……哦,对,《XNCR》报的,也不知是谁寄的,我觉得挺新鲜,可是后来忽然就没人寄了,于是我就想,我自己找文章来印。这不,我费了半天劲,才刚印一次,就被你们抓住了。”

吕文禄:“你还没说你印好后,交给谁去散发了?”

毛芸才:“我就印了几十张,放在图书馆阅览室的报纸下面,看报的人,愿意看的,就拿走了。”

吕文禄:“那么这传单上写的‘未名团契印’,是怎么回事?这个‘未名团契’是个什么组织?有哪些人?你们的上级又是谁?”

毛芸才:“团契是基督教的教友组织,这个‘未名团契’是我印的时候随便取的。”

吕文禄:“毛小姐,看来你的确不简单,是个老行家了,很会编哦,编得可是滴水不漏。可是你却不知道,我见得多了,你编的那一套,骗不了我。你这明摆着是异党活动,你还是老实一点儿的好。说,谁是你的上级?”

毛芸才:“我印的不过是公开发行的上海《文萃》杂志上的文章,怎么能说是异党活动?你们不能冤枉人。”

吕文禄:“哼,等着瞧,有你开口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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