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码头候船室里,咸鱼超佯装在看报纸。
他斜靠着椅背,一只脚伸到椅子上,不时斜着双眼观察进出的乘客。
另一只脚弯曲着踩在椅子上,嘴里叼着个烟头,突然间,他神经质似地推了推身旁正在打瞌睡的顶头上司:“嘿!这家伙会不会跑到福建去乘船?罗探长,你看看报纸这里。”
“哪里?”罗探长用手抬了抬黑框眼镜,装模作样伸长脖子探过头来:“报纸说什么呀?”咸鱼超指着报纸上的题目说:“福建大批饥民远赴南洋,客轮人满为患,船票涨价三成。”罗探长摇摇头:“朝廷的官兵也不是吃素的,从广州到福建要经过多少道关卡?再说,福州的码头不也是重兵布防吗?不用看了,香港肯定是必经之路,你给我打醒十二分精神,不要再让革命党人在眼皮下溜走。”咸鱼超赔着笑脸:“罗探长,上当一回就算是交学费,再见到那个刘松,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再跑掉。”罗探长阴沉地说:“都是你,连累我天天跑到这里活受罪,喝不到热茶打不了牌,这损失多大呀!”咸鱼超点头哈腰:“我知道,我知道!待到月底发了工钱,我识做。”罗探长笑了笑,这个才三十岁左右的探长,老谋深算,两只野猫似的小眼睛十分鬼滑,说话总是阴阳怪气:“我说,阿超你怎么老不争气,两个人抓一个老头也让他跑了。你打听打听,巡捕房有没有你这种脓包?有没有这等窝囊事?让上头骂得狗血淋头,真难受。”咸鱼超斜着眼说:“你整天说这件事,不就是责怪我吗?其实我也是无辜的,怪就怪那家客栈,我怀疑他们与刘松是同党。”罗探长把眼一瞪:“放狗屁!这里是香港政府,是大英政府管辖的地方,哪里可能有客栈如此明目张胆地做革命党巢穴?”咸鱼超低声说:“探长,你看看,坐在这里已经几天了,如果不抓个人回去交差,我不但要挨骂,还不知上司会不会旧账新账一起算。”罗探长骂:“抓错了人怎么办?”咸鱼超苦笑一声:“人是在客栈逃走的,里面有那么多人,难道没有一个值得怀疑的?”罗探长想了想:“说来似乎也有道理,走!我们去看看!”咸鱼超提议说:“罗探长,是不是多带几个人,万一他们有枪怎么办?”罗探长火气一下又蹿上来了:“他敢!我把那家客栈给封了。”咸鱼超又劝道:“我上次就上当了。”罗探长把眼一瞪:“不要多嘴了!你尽是乌鸦嘴,不要咒坏了我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