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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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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学兵拿着这四千块钱就像大冬天里捧着一个热腾腾香喷喷的烤红薯,手里心里都是暖洋洋的。他跑到邮局,给家里寄了两千块钱。寄完钱他忽然有点想家,脑海里闪现出妈妈站在阳台上往下扔钱给他的情景,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给哥哥发条短信完事,而是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哥哥在电话里告诉他爸爸还有一年零八个月就要退休回家了,从此可以在家里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不必再在外面奔忙了。他听了这个消息心里既高兴又酸楚,他真想不出爸爸回家对一家人来说是忧是喜,他也不知道对爸爸白己来说是不是真的愿意回家。他发现有些事情是经不起琢磨的,表面上看是好事,往深里想可能就未必是好事。他不由自主又想到了叔,想想他这一辈子,又想想妈妈这一辈子,心里更是忍不住叹气。他发现若是放在以前,他是绝不会这么想的,他肯定只会简单地想爸爸终于可以回家了,妈妈就能少辛苦一点了,家也更像一个家了,可是现在他却没法想得那么简单,他想这可能就是涉世深了的缘故吧。

挂了电话之后他转身又进了邮局,又填了一张汇款单给哥哥寄了五百块钱。寄完钱他发了一条短信给他,让他把这五百块钱转交给叔。他知道哥哥同情叔,托他办这件事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从邮局出来,他有一种事情办妥了的安心感,可是没想到这寄出去的两千五百块钱却在樱桃那里惹出了事情。

恰好在几天前他结束了和樱桃的冷战,寄完钱之后他兜里还剩下一千五百块,他想把这些钱都花在她身上,让她高兴一下,正好也给他们之间的关系升升温。

他本来想带樱桃去买衣服,也是凑巧,樱桃的手机不小心掉脸盆里进了水,虽然晾干了也还能用,但她说不好用了,要换一个新的。周末闲来无事,他提出要陪她去店里看看手机。樱桃有点惊讶,问他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平常遇到要花钱的事他都是不吭声的,突然变得这么大方,让她有点喜出望外。

樱桃好好打扮了一番,高高兴兴地和他上街去。出了门她问他:“要是有我看中的手机你会替我买吗?”

宋学兵笑嘻嘻地说:“那当然。”

樱桃追着问他:“那我看上贵的手机你也替我买吗?”

宋学兵的笑容有点发僵,说:“再贵的手机不也还是个手机吗?它也不能当汽车用吧?”

樱桃一甩头说:“那算了,就当我没说。”走出几步她嘲笑地说,“我说呢,你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大方的!”

宋学兵认真地说:“我真的是想给你买个手机,要不我给你一千块钱,你买什么样的随便你。”

樱桃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边笑边说:“我还以为你真给我买手机呢,原来你只是给我买部分手机啊!”

宋学兵被她一激,干脆把装着一千五百块钱的信封从兜里掏了出来,递给她说:“得啦,全给你吧,这个月我挣的外快都在这里了,你想要我给你买整个手机也可以,等我下个月再挣了钱吧,下个月不够就等到下下个月。

樱桃接过他递过来的信封,只用两个手指头一捏,立即沉下脸来说:“你一个月天天晚上出去,就挣这么几个钱?我不知道是你对姓顾的女人让利了,还是有别的用途了?”

宋学兵突然变得张口结舌,他想说顾正红不但没有克扣他一分钱而且还多给了他,又觉得这样说不好,本来樱桃就有点吃她的醋,他不能不小心一点;他也不能说把钱寄回家去了,因为寄钱之前寄钱之后他都没有告诉她,现在说出来等于是被迫坦白交待,还不如不说。樱桃看他愣在那里,更是一个劲儿地追问他到底是没挣着钱还是花掉了,他想对她撒谎,可是一时不知道编什么谎话,也怕谎话编不圆反而弄巧成拙,惹她生气,无奈之下只好说出寄钱回家了。他多了一个心眼,没有说出寄回去的数目,只说寄了一点给他妈,樱桃一听,手机店也不去了,扭头就气呼呼地回家去了。

宋学兵知道自己这下子又得罪她了,本来他是想借买手机讨好她的,没想到好事办成了坏事。他看她气呼呼调头就走,本能的反应就是去追她,可是实际上他却是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他突然觉得自己跑去追她,然后拉着她的手或者抱着她,再然后跟她说好话,向她解释,向她告饶,直到她转怒为喜为止,这一套实在是太无聊了,这出戏他已经不知演过多少回了,他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再演一遍了。他就像木头桩子一样戳在太阳底下,自己看着自己短短的影子发愣。他这一走神樱桃已经走远了,等到他拔脚想去追她,她早已经在弯弯曲曲的小巷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到家樱桃跟他大吵一架,随后他们开始了新一轮的冷战。这一次是真正的冷战,因为樱桃不但不跟他说话,也不再支使他做这做那。而且这一次的冷战旷日持久,就像黄梅天的雨一样,没完没了,让人气闷。

宋学兵还是该上班上班,该回家回家,还是去农贸市场买菜,还是掏自己口袋里的钱,还是做晚饭,还是饭后洗碗刷锅,还是去顾正红的茶同子值班挣外快,还是把挣来的外快攒下来,悄悄往家里寄……而樱桃也是一样,她同样是该上班上班,下班之后该干吗干吗、越来越多的晚上她很晚回家,而且她不回家的晚上也越来越多。她晚回家他已经慢慢习惯,可是她不回家还是让他心里相当别扭和难受。以前她不回家总是说在集体宿舍和表演团的女孩们打牌,现在因为不说话,她连个理由都不需要给他。当然他仍然可以认为她是存集体宿舍和女孩们打牌,但他的直觉告诉他的却不是这样。他起疑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比如有两次原来和樱桃同房问的女孩打电话到家里来找她,而那个时间她并没有回来,而且两次恰好都是她整夜没有回家。虽然这不能证明她就一定不在公园,但却让他不得不怀疑她另有去处。两次接了电话之后他都想立刻骑上摩托车去新世界公同跑一趟,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在宿舍里打牌,可是他害怕万一看到的是自己不想看到的结果,那不等于自己给自己添堵吗?所以他宁肯忍受猜疑、担心、焦躁、失眠的折磨,也不想知道真相。

樱桃不回家的夜晚他非常难熬,有时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就是睡着了也睡不踏实,他多么希望能抱着她入睡,半夜醒来能听到她匀称的呼吸声,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儿,能和她紧紧地贴在一起,亲亲密密,恩恩爱爱……可是他想要的这一切别人可能很容易得到,他却偏偏很难得到,除了一个人孤单地独眠,他还得忍受内心的种种折磨。

他们的冷战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樱桃似乎缓和了一些,不再整天耷拉着一张脸,虽然还是不跟他说话,但当着爹妈的面有时也会接他的话茬,至少饭桌上的气氛已经不像前一阵那样僵了。他看出樱桃好像有跟他和解的意思,可是他的拧劲上来了,他想凭什么你要冷战就冷战你要和解就和解?凭什么事事都得听你的?因此他不管她递过来什么示好的信号,一概视若不见。

不过他暗中却一直在仔细地留意她,他发现近来她晚回来的次数少了,基本是下了班就旧家,而且没有一次整夜不回。她的作息也比较规律,每天吃完晚饭在楼下看一会电视就回房间会在床上打游戏机,玩累了倒头便睡。他有点奇怪她怎么突然变得安静了,也不知道她这是一时的,还是从此就这样了。

他还发现她虽然每天早早回家,早早睡觉,气色却越来越差,一张脸白里泛黄,不像以前那样红润,胃口好像也差了许多,常常吃着饭就把碗放下不吃了,她妈叫她多吃点她就烦,多说两句她就要发脾气。他以为他自己郁闷,看她显然比他还要郁闷。

有一天樱桃又是早早地回家,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妈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说没有不舒服。晚饭她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没看电视就早早上楼去了。他收拾完厨房回到房间她已经睡下,他怕吵她睡觉,下楼去看了会电视,等他再上楼,看见她正躺在彼窝里发短信,灯也没开,房间里黑洞洞的,只有她枕头边亮着一小片光。她听见他的脚步声马上放下手机睡了。她那种偷偷摸摸的样子让他心里顿生疑团不过他没有任何反应,只作没有看见,脱了衣服,在大床的另一边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睡着,忽然听见“嘭”的一声,他第一反应是地震了,伸手摁亮了手机,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樱桃正捂着膝盖蹲在地上,他一下子明白是她磕着了,赶忙开了灯跳下床去察看她的伤情。她的膝盖只是擦破了一点皮,估计是撞在柜子上,他扶她走了两步,她也可以走,看上去问题不大,可是她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而且越哭越伤心,哭得悲痛欲绝。他怕惊动她父母,叫她别哭,可是怎么劝也劝不住她。不一会她爹妈果然披着衣服趿着鞋过来了,问他们出了什么事,老两口的目光不约而同都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好像要从他身上看出破绽,让他心里很不自在,他跟他们说是她不小心磕着了,他们好像都不太相信,满脸狐疑地又问樱桃是不是这样,见到她点头他们才松了一口气。乱了一阵之后老两口回房间睡觉去了,他去卫生间绞了一把热毛巾给樱桃擦脸、她接过毛巾捂在脸上,又呜呜地痛哭起来。好一会她才止住哭,他问她到底怎么啦,她不吭声,问她膝盖还疼吗,她也不吭声,他叫她睡觉,她迟疑了片刻,站起身,顺从地躺到了床上。她仍然躺在她的那一边,被子卷得紧紧的,他在自己的这一边躺下来,和她离得远远的他第一次觉得这张床又宽又大,他想挪过去靠她近一点,可是义觉得这样没面子。他心里犹豫着,人已经昏昏沉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个热乎乎的身体贴着自己的脊背,他挣扎着从沉睡中醒过来,发现樱桃紧紧地挨着他,一条胳膊还搂着他的腰。他心里一阵激动,一时间忘了他们的冷战,反身抱住了她。霎时一股热流从胯下升起来直抵腰腹,下面立刻坚硬如铁。他伸手去脱她的睡衣,她丝毫没有拒绝,好像就在等着这一刻。他扑到她身上,她很配合。两个人顺理成章交合到一起。

快两个月没有做爱,两个人都激情似火。他没坚持多久就结束了。他心有不甘,很想马上再来一次,可是身体却不配合。他亲着她,不想睡着,可还是没撑住睡了过去。

等他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他一看钟,八点多了,两个人都睡过了。他们匆匆洗漱,各自急急忙忙去上班。没有补上夜里的那一课他心里非常遗憾,不过想到晚上又能跟她颠鸾倒凤,心情又舒畅起来。一整天他上班都没有心思,只盼着能快点下班回家。

当晚他应该去茶园值班,他怕弄得太晚耽误了跟樱桃的好事,便给顾正红打电话说家里来客人了,晚上不能过去。他还是第一次请假,顾正红痛快地答应了。放下电话他心里反倒有点不安,觉得白己不该对她撒谎。

晚饭之后收拾停当,他早早地洗了澡躺到床上等樱桃,可是樱桃却在楼下跟她妈一起看电视,迟迟不上楼来。他又不好下楼去叫她,等得起急,实在忍不住了,发了个短信给她,可是她既没有很快上来,也没有回他短信。他等得都快睡着了,她才慢慢腾腾上楼来。

她上了床,却离他远远的,还像他们冷战时那样。他心里别扭,却顾不得计较,主动朝她那边挪过去,伸手搂住了她。可是她却没有热情地回应,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一样。他知道她不会这么快睡着,轻轻推了推她,小心翼翼地问她:“你要吗?”

她不成不淡地说一句:“我累了。”

他故意说:“我不累,怎么办?”

她没好气地说:“累不累都睡吧。”

她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强求不得。他想等一会再说,就在床头上靠着。他听她呼吸平静,怕她真的就这么睡着了,探过身去抚摸她。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没有任何反应,但很快就不耐烦了,烦躁地扭动起来。他只好收了手,想再等一等再说。可是过了不到十分钟,他凑过去想亲她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他心里十分沮丧,既因为没有做成爱,也因为白白辜负了这么一个特意请了假的夜晚。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踏实,他一心惦记着那件事,可是直到天亮也没有找到机会把事情办了。他感觉身体胀得难受,早晨看樱桃醒了赶紧抱住她往她身上摸去,可是她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叫他别烦她。他再怎么求她,她也不答应。他在沮丧的心情里起床洗漱吃早饭上班,仅维持了一天的好心情又炯消云散了。

随后的日子樱桃又回到了那种冷淡的状态,即使他像一盆火,她也仍然像一块冰,让他心里非常苦恼,又没有什么办法去改变。他知道不应该再跟她冷战了,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甚至连累到她爹妈,让他们也跟着不开心。他决定拿出男人的胸怀,好好对待她,让她高兴。可是做起来却很不容易,而且还屡屡遭到打击。不管他对她怎样关怀怎样体贴她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对她问寒问暖多了,她还要发脾气,有时甚至对他很有敌意,叫他不要管她的事。他无计可施,也十分伤心。他在最灰心的时候想到过离婚,不过稍稍冷静一想就彻底否定了这个念头。他清楚离婚对他来说就意味着人财两空,而且他也清楚如果跟樱桃离了婚,至少是眼下,他根本没有可能再找到一个方方面面条件和她差不离的老婆。因此他明白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愁闷之下有一天他和顾正红闲聊的时候吐露了几句心事,顾正红一听就明白了,劝他说:“不是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吗?你就当自己这会子是屈,总有伸的那一天吧。”

他苦笑着说:“就怕不会有那一天。”

顾正红说:“我对你很有信心,你怎么自己反而对自己没有信心?”

他叹气说:“其实我何尝不想混出个人样子来?我想我真要是混出个人样子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待我。”

顾正红微微一笑说:“你这样说也对也不对,有些女人的确是只看男人混得好不好,是不是有钱,是不是成功,不过在我看来也有不少女人还真不是这样的,她们遇到自己爱的男人不会计较他一时的成败,相反,她们爱起来不顾一切。其实女人有时候也很简单,只要她心里有你这个人,你怎么样都是好的。她看你不顺眼是因为她心不顺。当然了,我这么说不是要挑拨你和你老婆的关系,我只想告诉你对女人你得打动她的心才行,她心在你身上就是跟着你粗茶淡饭也是高兴的。像你们家樱桃,我看倒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她其实就是个小姑娘,要我说还没有真正长大呢,所以你说你要混得怎样怎样人家才会对你怎么样是不对的,我看你应该对她多爱惜点,将心换心更好些。

他说:“听你这一说好像真有点道理,我还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也从来没有人跟我这么说过。”

顾正红用将心比心的口气说:“我自己就是女人,女人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想要,有一部分人可能真是那样,但大部分最看重的肯定还是感情。尤其是年纪轻的时候,一个‘情’字比天还大,偏偏义是这个‘情’字最脆弱,捧在手里会摔碎,含在嘴里会化掉,越是当心恐怕失去得越快。所以我劝你一句,对你家樱桃多点耐心,多点宽容,她心不定,你要心定,你要跟她过一生一世,就不要在乎一路上那些沟沟坎坎。”

他郑重地点点头,说:“听你说的这些话,我心里豁亮多了。”

从顾正红家出来,他一边琢磨着她说的话,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跟樱桃重归于好。他信步穿过了两条小巷,没有往家走,却拐上了大街。大街上灯火通明,霓虹灯闪闪烁烁,真有几分大城市的味道。他已经好久没有在夜里逛街了,突然很想溜达溜达。他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一阵,看见一家门口张灯结彩新开张的网吧,就信步走了进去。

他已经好久不上网了。没来这里之前他有一阵迷恋网络游戏,一有空就往网吧跑,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后来他发誓戒网,再没有踏进网吧一步。这天他被网吧门口的招牌闪得心痒,进去付了钱在电脑前坐了下来。

他打了一小时的游戏,觉得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那种快感,而且手生了,得分也不高。他退出了游戏,登录了长久没有上过的QQ,想看看哥哥在不在线。从前上网多的时候他经常和哥哥在QQ上聊几句闲天,可是这会儿哥哥的头像是灰的,他看见有个对话框跳出来,有个网名叫“桃花朵朵开”的网友请求加她,他点了“接受”,她随即就和他聊了起来。

桃花朵朵开:哎哟,你终于上来了啊!

宋学兵:你好!你是谁?

桃花朵朵开: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宋学兵:我怎么知道?

桃花朵朵开:不知道你就加我?

宋学兵:看你名字好像是个姑娘。

桃花朵朵开:是姑娘就加呀?

宋学兵:呵呵。

桃花朵朵开:说不定你正在跟一个蛤蟆说话呢。

宋学兵:可能是吧!

桃花朵朵开:哈哈,你太坏了,不带这样的!

早几年宋学兵常在网上和陌生的网友聊天,也泡过女网友,不过现在他对这一套没啥兴趣了。虽然这种说话的方式他相当熟悉,聊了几句他还是不想再聊下去。他正要下线,那边又有新对话发过来。

桃花朵朵开:我是刘冰清,你没想到是我吧?

他看见“刘冰清”三个字,心脏顿时加快了跳动,他立刻想到了从东北回来的火车上她发给他的那些短信,心情就像充足了气的气球一样轻盈。他颤抖着手指回复了一句:“真是你啊刘冰清?网络太神奇了!”

从页面上他看见她正在输入,但有好长时间却没有字出现。他等着,心口咚咚跳,脸变得滚烫,就像上学的时候坐在教室里等着发考卷一样。他脑子里出现了她各种样子,都是她十几岁时候的模样,稚嫩而清纯,用他现在的眼光看,那可真是冰清玉洁。

突然有一段长长的对话跳了出来,这样写道:可不是我嘛!春节你回来没和你见上面,把我遗憾得呀!好在我从小菜头那里要了你的手机号还有你的这个QQ号,那次给你发了短信之后我以为你会主动跟我联系的,可你一直没有音讯。你知道不我很生你的气?你肯定是把我给忘了吧,太可气了你!

他赶紧回复: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桃花朵朵开:那更惨,说明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在是在网上,他庆幸她看不见他尴尬的表情。

他想了一会儿,一个字一个字写道:我把你藏在心里很深的地方。

写完之后他很沾沾自喜,觉得这句话特别好,表面看很像是一句夸张的玩笑话,实际上又把他心里的意思表达了出来,怎么想都行。他想这下子刘冰清肯定没法挑他的理了。

果然,她很快给他发来了一个“笑脸”。

他也回给她一个“笑脸”。

他看她又在输入,心里有一阵阵甜滋滋的感觉涌上来。他想到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在作文里写“真比喝了蜜还要甜”,这下他真是体会到了那种感觉。他耐心等着,把回家的事抛在了脑后。

屏幕上又跳出来几行字:我已经等了你快五个月了,真的是从冬等到春,从春等到夏,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呢!

他看了这几句话,仿佛看见刘冰清站在小河边的大树下等着他,胸前还垂着两条麦穗辫,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这样的情景虽然从来没有真的出现过,可是他这么一想就像是真的一样,他忍不住对着电脑屏幕笑出了声。

他回复:我要是知道你等我,我早就上网了。

她又发过来一个“笑脸”。

他就像真正看见了她笑盈盈的样子,心里非常后悔春节回家竟然没有跟她见一面。

屏幕上又跳出一行字:你有网名吗?

他回复:没有,以前这个号就跟我哥聊聊天。

她又发来一行字:你没在网上泡妞?

他又一次对着电脑屏幕笑了。他觉得她问得这样直接跟他真不见外。他想网络真好,什么都可以随便聊,真要是和她面对面,说不定还不知道说什么好呢。

他咬了咬牙写道:我没在网上泡过妞。

他心想这可是为了她才撒的谎。

他看她又在输入,饶有兴趣地等着那些字跳出来。

桃花朵朵开:那你起个网名吧。

他:为啥要起网名?真名不一样吗?

桃花朵朵开:真名你就是你,网名是另一个你。

他:你希望我是另一个人?

桃花朵朵开:不,你还是你,只是不完全是你。

他:你把我说晕了。

桃花朵朵开:我送你一个网名好不好?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迅速发来了四个字:蛤蟆王子。

他对着这四个字哈哈大笑,他已经好久没有笑得这样畅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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