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睡在床上眼皮都未耷拉一下,满脑子都是女儿活泼可爱的样子。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来,没有给女儿多少切身温暖,想着想着,眼泪都流了一把又一把,心中只希望霜儿能平安无事地度过此劫。
那一晚,我深切地体会到了一个词:老泪纵横!
睡到下半夜三点,我突然想起来,绑匪之事为何不问问老五?想到这,一个机灵,一骨碌爬起来,给老五打了个电话。
老五在电话中骂骂咧咧地说:“大勇,你有病啊,这都几点了!”
我匆匆忙忙把霜儿被绑架之事说了一遍,老五听完后大喊了起来:“扯鸡巴蛋的,敢在我地界上撒野,看老子怎么收拾这帮孙子!大勇,这事你别着急,有我在!”
我说:“我明早就回去,先摸个大概情况,这事不见得就是我们本地人干的。”
老五肯定地说:“不是才怪,外地人怎么知道金子的前夫有钱?”
我解释说:“他们不是冲我的钱来的。”
老五说:“不是冲你难道是冲金子?金子她有屁钱啊。”
我有些烦躁地对老五说:“金子有钱,关于钱的事就先不同你说了,就是这钱惹出来的麻烦事。”
老五说:“好吧,明天你从义乌走,我从宁波走,回家碰头。”
我说:“谢谢你兄弟,又一次麻烦你了。”
老五说:“看你说什么屁话哦,又不把我当兄弟了是吧?你说的话像是兄弟说的话么。”
挂断老五的电话后我继续在床上折腾自己,不折腾也没办法,怎么能安然入睡?!
次日一大早,我就开着车匆匆忙忙上路了。车到半路,我才想起来给小梅打电话,让她不要把此事告诉母亲。如果母亲知道了此事,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要是弄出什么好歹来,那真是让人雪上加霜。
急赶慢赶,十点钟不到,我就赶到了老家的小县城。停好车便马不停蹄地赶到金子家。一进屋便看见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我匆匆地扫了一眼,金子全家都在,还有二位不认识的。
后来,金子向我介绍说:“大勇,这二位是公安局的胡队长和刘警官。”我走过去跟两位警官握了握手说:“二位辛苦了,感谢你们。”
胡队长客气地朝我笑笑说:“不客气,工作是分内的事,应该的,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
打完招呼,我发现众人脸上都异常憔悴,尤其是金子的脸上,看不出是蜡黄还是灰乎乎,但能明显地看到她脸上的无奈、纠心与沮丧。很显然,他们如我一般,昨晚是一宿未睡。看着金子如此蜡黄的脸,曾经的夫妻情让我从心底深处自然而然地涌现出一股子辛酸,一股子心疼,然后是胸口一阵阵痉挛……那一刻,我想起了“夫妻情深”这个词,可谓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情分。这是种前世修来的缘分,正应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句戏词。
不管我和金子以前有多少隔阂,又有多少恩恩怨怨,我相信此刻的我们是心心相通、惺惺相惜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冲动,走过去朝金子的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弯腰将从前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在倾刻间化解了。还有银子和宝强,我能从他们面上捕捉到的不仅仅是着急,还有那种亲情特有的深深的关怀。我对他们也真心地说了几声谢谢!
我从口袋中摸出香烟来递给二位警察和宝强他们,然后又把胡队拉到房间中去细细打听一下案情,这是最重要的,十万火急之心情。
胡队跟我说:“绑匪总共打来过两个电话,一个是要钱的,另一个是指责金子他们报了案,威胁说要撕票。不过,大勇你也别着急,依我看,撕票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我们这地方是小地方,绑匪也是为了两个钱,杀人的胆量应该还没有,只不过吓吓你们而已。”
我皱着眉头说:“胡队,你的话我相信,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个人的意见是当下先救人要紧,钱不钱的先不考虑,要多少给多少,你看如何?”
胡队说:“大勇,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哪个遇到这种事都是舔犊情深,现在是人要救,钱不能给,即使给也只能当诱饵,不能真给,如果让绑匪安稳地拿到钱岂不是助长了罪恶风气。这个是我们不能接受的,作为执法人员,我们有义务惩治一切违法犯罪分子,还社会一份安定与和谐。”
说实在话,胡队的话我一点都听不进去,我满脑子就是如何尽快将女儿解救出来,或者说是赎回。我哪有什么闲心来与他探讨什么社会与犯罪问题。此时,我只有私心,我要救女儿,心急如焚!
我焦灼地问胡警官:“胡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胡队猛吸了一口烟说:“等绑匪电话,见机行事。”
我也猛吸了一口烟,接着问:“绑匪会在什么时候来电话?”
胡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然后说:“现在我们得议议如何与绑匪接头的事。”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解地问:“接头?”
胡队解释说:“就是如何把钱交给绑匪。现在我们还不知道绑匪要求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交钱,又在哪里交钱。这些都要等绑匪来电话才知。”我说:“那我现在准备钱去。”说完转身就要出门而去。
胡队拉住了我的手说:“钱的事不急。”
我烦躁地说:“哪能不急,万一绑匪来电话就要给钱的。”听我这么说,胡队笑了,说:“又不是叫你真给钱,你急什么?”
我纳闷地说:“哪能不真给?这也能骗他们?万一撕票怎么办?”
胡队说:“就是得想个万全之策。既能解救出人质,又能抓住绑匪。”我很担忧地问:“这能行吗?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所有的钱将来都是她的,真的不在乎这十万。还有,以往你们有过成功经验没?”
胡队又笑了,说:“大勇,你要相信我们的办案能力。”我说:“我是想相信你们的能力,但我这心七上八下的很乱,没办法静得下来。”我边说,边在房间里不停地走动,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煎熬,绝对的煎熬!我宁愿被绑架的那个人是我!
走出房门,我的目光无意间与宝强碰撞了一下。我从宝强发红的眼睛中没有看到往日的仇视,有的只是种无奈与同情。我相信此时宝强的目光是真实的,他是霜儿的亲人,我们都是霜儿的亲人,我们心情都是一样的。
金子坐在沙发上斜靠在她母亲身旁,双眼无光地望着天花板……
眼看中午时分了,金子以及她的家人都无心烧饭。我提出请大伙去饭店就餐,胡队不同意去,他说案子没破就让我破费不适合。我解释说,不是专门请他吃饭,因为家里人都没心情烧饭,所以只能去饭店吃饭。这样,胡队总算是同意了。